小時候,總有老人說過:“下到了陰間我就轉(zhuǎn)世了,只希望能投個好胎?!比说撵`魂在世間是否存在不從知曉,但虛無縹緲的靈魂似乎是大部分人的心靈寄托,可歸可記,永世不滅。
入夜,狗叫聲不時傳來,路上的燈光隱隱閃閃,劉家村在夜色的籠罩下陰沉神秘。
“劉哥,這女人要埋在哪兒啊,尸體已經(jīng)僵了,再不埋,被人發(fā)現(xiàn)就遭了?!?p> 只見一個尖嘴猴腮楊,身材矮小的男人向一個穿著背心汗浸滿全身的黝黑男人說道。
“別急,老子這不是在找地兒給你埋嘛,慌什么慌。”
黝黑男人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忽然瞪大了向遠處望的眼睛,低低地笑了笑,“明子,我想著了一個好去處,管保什么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p> 明子一聽,急提了提背后的女人,“哥,趕緊的,這天亮可不是什么好事?!眲⒏鐟?yīng)了應(yīng),兩人加快了速度,朝遠處的密林奔去。
“埋好了,明子?”只見劉哥東張西望,這密林中時不時傳來蟲叫聲,不一會兒,一聲驚咋聲響起“啊,有鬼!”
只見劉哥看見虛晃的影子從奔來的明子身后閃過,劉哥一哆嗦,急忙跳了下,嘴里說道:“跑……跑……快……跑?!鞭D(zhuǎn)身向林外跑著,直到跑出林子,二人才回轉(zhuǎn)頭望了望。
“太他媽邪門了,趕緊回家,我倆今天沒跑快點,就交待在這兒了?!?p> “行了,劉哥咱兄弟倆命大著呢,閻王爺找不上咱們,更何況那小娘們也不是咱動的手,咱也是收錢辦事,她還該感謝我們替她收了尸”
“也是,咱回吧,這天亮了,有人該醒了”劉哥和明子回了劉村,陰暗的天似乎預示著劉家村的命運,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山村有了什么樣的波詭云譎。
劉家祖先是富甲一方的富戶,劉氏族人長期依靠附近的田地,婦人大多以織布刺繡為活。等到這時,這一帶的刺繡制品享譽全國,但因為產(chǎn)量不高,劉氏刺繡的技術(shù)傳承落在這一代的女娃身上。
十二年前,一家人從外地搬遷到了劉家村,男子相貌端正一身書卷氣叫江書,其妻身形纖瘦叫宋瀅,兩人育有一女名喚江浼,性情活潑嬌憨,四歲有余。
一家人搬到了劉家村后,與鄰里相處融洽。十二年過去,江浼長大成人,再有一月便是她及笄之日。不過三日后,是民間鬼節(jié),她要準備紙錢香燭,和爹娘一起祭拜先祖。
同爹娘說了聲,走出家門上了街,九月的南方,天氣暖和,陽光照在江浼的每一寸肌膚,白皙光滑。街邊的攤主同江浼打著招呼:“江浼,要不看看我家的東西,今早剛弄好,要不要看看。”
嬌嬌的阿江搖一搖頭,“不了,大叔,我呆會替娘買了東西,還要去繡坊,不耽擱你了?!闭f完,便朝店里走去。
入店,正整理著香燭的店家看著江浼進入,推推了衣袖“江姑娘,您來得巧,我這剛一開門,您這就來了?!?p> 江浼彎起了嘴角,笑瑩瑩地說道:“勞煩店家,替我裝些香燭紙錢,老樣子。”
“得嘞,您等下!”
快步裝好了香燭這些物什,交在了江浼手中,神情奇怪說道:“您拿好,今兒個,也是我最后一次給您這東西了。”
江浼一聽,心里犯起了疑惑:店家,這是為何。
香燭店老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江姑娘莫問了,您就當我老糊涂了?!闭f完便召來了小二,送客,望著江浼遠去的背影,店家眼里閃過暗茫,又喃喃到:“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啊,小姑娘!”
江浼出了店,就直奔繡坊。繡坊的主人錢夫人恰是個死了丈夫的可憐人,膝下無兒無女,但一手繡技方圓十里也是頂有名的。三年前收了阿江做徒弟,大有將繡技傳給阿江之意。
繡坊娘子們早早端坐在繡坊內(nèi)做著繡活,瞧見阿江走來,個個眉開地向阿江說:“今兒可遲了,真真稀罕事!要叫夫人知道定要罰你!”
一旁又有個繡娘仔細瞧了瞧,嬌笑著:“我看,阿江是被什么事拌住了,你們看,那手上還有鬼節(jié)的物什?!?p> 阿江聽著繡娘姐姐的話,捏了捏手,快步跑到了繡墩處,放了香燭,雙手甩了甩,撒著嬌:“各位姐姐,阿江今天特意替娘親買東西,這才遲了,想來師父還沒來,不甚大事,咱快快做活計,師父到了定要審審的!”話落,眾繡娘靜了下來,各自回了位置。
不一會,屋外響起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不見其人,先聞其身:“老大遠便聽你們閑話,聒噪!”只見一豐姿綽約,身著紫衣的女人撩了門簾進了屋。
阿江,見是師父,起了身,忙跑向錢夫人:“師父,今日阿江遲了些,各位繡娘姐姐在給阿江出主意讓師父消消氣,也不是閑話,繡活咱們也在做著,不曾耽擱。”
看著阿江清澈的眼睛,嬌糯的言語,錢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們啊,就是會哄我,行了,快干活,阿江,你跟我到我房間,我有話和你說。”
內(nèi)屋,清香陣陣,錢夫人有一手繡技外,還格外愛花香,屋內(nèi)常有熏香盈滿于室。
“阿江,再有一月便是你及笄之禮,我打算不久將這繡坊傳與你?!卞X夫人端坐一窗旁,陽光仔細打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寧靜祥和。
“師父,繡坊成立至今,全倚仗師父,徒兒年紀還小,恐難當重任。”江浼聽了師父的托付難免心有傷感,受錢夫人悉心教導,這些年,自己不僅能自食其力,還幫助爹娘貼補家用,日子才不算過的緊。現(xiàn)若將繡坊交與自己,師父怕是存了離開之意。
“阿江,這些年我孤身一人,雖是有一手繡技,可也形單影只、孤苦伶仃,唯一寬慰的便是你拜我為師,繡坊的眾姐妹們,你也視若親人,交給你,我很是放心,你不必推辭,我意已決?!?p> “師父……這。
“你難道連師父的話也不聽了!”
“徒兒,聽憑師父吩咐。”話落,屈膝一拜。江浼便成為下一任繡坊當家人。
“師父卸任后,打算如何?”
錢夫人望著阿江秀麗的兩鬢,也扶了扶鬢邊的落發(fā),“我老了,也該去見見想見的人,以前年輕時,總以為還有時間,自從夫君去世,這時辰便一天過得比一天快,也罷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