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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卷

第二章(竹篇) 祖宗、邪術(shù)

長青卷 楊江梅 2935 2020-07-25 02:59:24

  尤長安邊走邊揉了揉左右兩側(cè)臂膀。方才被那幾個漢子踹了幾腳,渾身上下隱隱作痛?,F(xiàn)在他們還以為地上的人是她,正狠命踢踹。尤長安扭頭看了一眼,不由得笑起來。

  片刻后,圍聚的人群里傳來劉屠戶一聲“慢著”,想來是他發(fā)現(xiàn)了不妥。尤長安忙疾步往前走,隨即右拐,奔進一條窄巷,任憑身后留下一片叫嚷聲。

  行至另一條街道,見身后沒有人追上來,尤長安才放緩腳步。比起先前街道的熱鬧非凡,這條街相對安靜些,行人大致少一半。

  街道一側(cè)矗立著一座高大宅院,是宛城富商曹祥的住宅。雕梁繡柱,碧瓦朱檐,稱得上是一等大宅!

  半扇門“嘎吱”一聲被打開。

  一個男子邊輕搖折扇邊從門內(nèi)走出來,二十來歲,中等身量,錦衣繡衫,一身富貴氣。身后跟了兩個年紀相仿的家仆。

  曹況一眼就注意到門前停著一頂轎子,還沒走過去,便嗅到一股濃郁的香粉味。

  一只纖纖玉手撩起簾帳,從里面走出一個女子,面若桃花,衣著緋紅,柳腰搖曳,一雙媚眼攝人心魄。這是琴妓弄雪兒。

  她怎么來了?曹況一驚,忙回頭往身后的宅院望去,好在父親曹祥此時正在宅中招呼客人,無暇顧及他。

  “你怎么來了?若是被我爹看見了,非饒不了我!”

  弄雪兒纖指捻了捻繡帕,聲音嫵媚,道:“曹少爺,你已經(jīng)兩天沒去聽我彈琴了??墒巧贍敯盐医o忘了?”

  曹況扯出笑,溫聲道:“我怎會把你忘了!只是這兩天我爹管得嚴,不讓我隨意出門!”

  “那曹公子現(xiàn)在是要去哪?”

  “自然是去找你??!”

  弄雪兒樂得用繡帕掩著朱唇,呵呵輕笑了一下:“今天恐怕不成,我正要去廟里求神?!?p>  曹況聽到不遠處傳來談話聲,蹙眉望去,兩個家仆正攔下一個年輕男子,身著青衫,面容俊秀。

  尤長安駐足,道:“我找你家少爺,曹況!”

  兩個家仆面面相覷,顯然都覺得此人面生。

  其中一個見尤長安并非曹況的朋友,斥道:“你是誰?我家公子的大名豈是你隨便喊的?”

  尤長安笑道:“取了名字,不讓人喊,那取來做什么?”

  另一個家仆吼道:“沒見我家公子正忙著么?趕緊走!”說著就要將尤長安趕走。忽然,他的屁股一陣酸痛,向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他嚇了一跳,忙回頭,不知什么時候曹況已經(jīng)走過來,朝他重重一腳。

  “少爺,你這是……”

  “下去!”

  兩個家仆紅漲著臉,小步急趨,躲閃到曹況的身后,低垂著頭,不敢再多發(fā)一言。

  曹況看向尤長安,打量片刻,賠笑道:“小祖宗,你這身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來。不知今日找我所為何事?”一副恭敬且討好的模樣,像見到了真祖宗一般。

  尤長安把腰間系著的紅瑪瑙手把件扯下,扔還給曹況。

  “這應(yīng)該是你的吧?現(xiàn)在物歸原主!”

  曹況自然認得,這本是他的貼身之物。往常閑來無事,總喜歡拿在手里盤幾下,后來不知怎的就不見了。

  “怎么會在你這?”

  “撿的!”

  今年上元節(jié),曹況夜游燈市,無意間撞見四個少年,當時被他們偷去了錢包。曹況咽不下這口氣,便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家丁,將那四個小毛賊綁到一條幽暗僻靜的小巷,打算教訓一番。

  當時有東西莫名掉落在地上,發(fā)出哐當?shù)穆曧?。眾人互相對視了一下,都很是驚詫。

  曹況提燈往地上一看,是一片破碎的青瓦。他忙向上望去,只見暮色中,一個人坐在屋頂上,旁邊點著一盞燈籠,燈紙上繪著青蝦。

  曹況一開始并未看清那人的相貌,只覺得對方不識好歹,便怒斥了幾句。

  待那人跳到地面,曹況才看清竟是一個女子,身穿淺白翠綠長裙,明眸皓齒,一雙桃花眼瑩瑩流轉(zhuǎn),娉娉裊裊,宛如一株瑩韻的水仙花。這人就是尤長安!

  曹況平常出入各種勾欄瓦肆,也見過不少美人,可尤長安的相貌,著實讓他眼前一新,心醉了一番。

  殊不知,就是那樣一個看上去纖弱的女子,后來竟將幾個健壯家丁打得落花流水,哭嚎求饒,曹況自然也在其中。

  弄雪兒站在轎子旁,沒有出聲,目光卻在尤長安身上游走。她看呆了神,隨后才走過去,嬌聲道:“曹少爺,這位公子可是你的朋友?以前怎么從沒見你帶他去聽我彈琴?”

  弄雪兒纖手捏住繡帕,往前走近一步,在尤長安滑膩的臉上揚起帕子,香粉撲鼻,道:“不知公子對琴可否有興趣?哪天到香酩院去,小女愿為公子彈奏一曲?!?p>  尤長安伸手拂開繡帕,笑道:“我對笛子更感興趣!”

  弄雪兒挽住尤長安,道:“巧了!公子怎知小女也會吹笛子?”

  曹況見弄雪兒誤會尤長安是男子,忙拉開她。

  “你不是還要去廟里求神么,時候不早了,趕緊去吧!”

  他連哄帶騙才勸弄雪兒坐回到轎子里,放下簾帳后,給轎夫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忙起轎。

  ***

  韓續(xù)被請到曹家后,被領(lǐng)進了一間臥房。這是曹祥一房妾室的臥房。

  床上一個婦人倚著床棱而坐。這個婦人是曹祥的妾室,名叫柳蘇,年紀在三十歲左右。只見她雙眼無神,眼皮耷拉,薄薄的嘴唇見不到一絲血色,連說話都提不起氣力。據(jù)說,她這個樣子已有半個月!

  為此,曹家找來不少當?shù)孛t(yī),都說是染了風寒,可一晃半月過去了,柳氏的病愣是不見好。

  曹祥聽聞竹氏弟子不但精通武藝,而且通曉醫(yī)術(shù),各種疑難雜癥,可謂是藥到病除,這才慌忙忙派人上山去尋。

  韓續(xù)今日下山,除了置辦開設(shè)學堂需用的物件外,竹成章還交代他另外一件事,便是來曹家一趟,給柳氏治病。

  韓續(xù)坐到柳氏床邊的一張凳子上,摸脈搏,探脈象,不一會兒眉頭微微蹙起。柳氏并非只是受了風寒這么簡單!

  韓續(xù)掀開柳氏的衣袖,頓時大驚。

  一旁的竹氏弟子覷看,不禁愕然,只見那柳氏經(jīng)脈發(fā)紫,宛然盞狀。

  “大師兄……”

  韓續(xù)不言語,卻早已心中有數(shù),把手收回,又低聲吩咐了幾句一旁的竹氏弟子。

  曹祥坐在臥房的一張圓桌前候著,身穿錦袍,年近五十歲,瞇縫眼,胡須稀疏,溫言溫語。他娶了一妻一妾,膝下兩兒。大兒是妻子劉氏所生,取名曹況。小兒則是妾室柳氏所生,取名曹冶,年僅五歲。

  自從柳氏害病,小兒便暫由妻子劉氏照顧。

  見韓續(xù)走過來,曹祥忙站起身,略顯焦急,道:“韓公子,不知側(cè)室患的是什么病?”

  韓續(xù)寬慰道:“只是染了風寒,并無大礙。煮一碗姜湯,讓夫人喝下,不出兩日便可痊愈!”

  曹祥見韓續(xù)說得如此胸有成竹,總算松了一口氣,搓了搓手,連聲道謝,決意要留他吃飯。

  韓續(xù)婉拒道:“曹老爺?shù)男囊?,晚輩心領(lǐng)了。實不相瞞,我等此次下山,還有別的事?!?p>  “這樣啊……”曹祥想了片刻,也不好再讓韓續(xù)為難,“那就不留各位了,改日曹某一定登門拜謝!”

  “舉手之勞!曹老爺不必如此客氣!”

  韓續(xù)辭別曹祥,走出臥房。這時,恰巧看見一個中年婦人從左側(cè)的回廊走來,體態(tài)豐腴,衣著華貴,應(yīng)是曹祥的正室劉氏。

  劉氏見了韓續(xù),微笑著迎過來,打了一聲招呼,態(tài)度隨和不乏謙謹。之后,才進了柳氏的臥房。里面?zhèn)鱽韯⑹蠈α蠂u寒問暖的聲音。

  韓續(xù)不再停留,領(lǐng)竹氏弟子繼續(xù)往右側(cè)的回廊走,一路朝門外去。

  沒多時,身后有人追上來,是竹氏弟子容景,身材清瘦,面容端樸,從小在風回竹苑長大。在竹氏弟子中,除了韓續(xù),就屬容景最了解竹渙!

  容景小聲道:“我剛才已經(jīng)按照師兄的吩咐,留下一粒除邪藥丸,讓婢女喂柳氏服下?!?p>  “好!”

  容景方才就心有不解,問:“師兄剛才為何不告訴曹老爺,有人對柳氏使用邪術(shù)一事?”

  韓續(xù)對此的確有顧忌:“他們不是我們,說出來只怕會徒增恐慌!”

  “萬一再有人用邪術(shù)謀害柳氏怎么辦?”

  韓續(xù)搖頭道:“這種邪術(shù)只是旁門左道,不會危及性命?!?p>  “這事真是古怪。什么人會對曹家使用邪術(shù)?而且對象偏偏是柳氏?”

  韓續(xù)見有家仆走過來,忙制止容景。

  家仆走遠后,韓續(xù)沉吟道:“用邪術(shù)的人,興許目的不在柳氏?!?p>  “那在誰?”

  “除邪之人!”

  容景恍然大悟道:“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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