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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卷

第四十六章(竹篇) 耳洞、蒼狼

長青卷 楊江梅 5627 2024-06-17 13:18:39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

  尤長安摸了摸險(xiǎn)些被掐斷的脖子,干咳了兩下。

  見是她,竹渙頗感意外。驚喜之余,掃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紅手指印,略有歉意,伸手要拉她起來。

  尤長安不服氣,鉚足了勁霍地用身子一撞,竹渙沒防備,被撞倒在地。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自己也沒站穩(wěn),跟著倒了下去。不過,出了一口氣,心里總算舒坦。

  “可以起來了吧?”竹渙瞥了瞥躺在他胸膛上的尤長安。

  這下尤長安才心滿意足起身,還格外大方地?cái)v了攙竹渙。

  幾日不見,本還擔(dān)心她出事,眼前看她生龍活虎似的,應(yīng)是無大礙。想起昏倒前跌入洞穴一事,竹渙問:“方才偷襲我的黑影是你?”

  尤長安拂去身上的泥土和草屑,道:“不是偷襲,是防衛(wèi)!哪知你這么不經(jīng)摔,輕易就昏過去了!”

  “……”竹渙白了她一眼,坐到篝火邊不做聲。

  尤長安見他氣咻咻的樣子,意識到自己言辭欠妥,于是也坐了過去,有意安慰道:“其實(shí),跌進(jìn)洞穴時(shí),若不是有你在底下墊著,就我這身子骨,免不了要缺胳膊斷腿,哪里還能這般活蹦亂跳!”

  難怪竹渙當(dāng)時(shí)感覺身上趴著一人,原來就是尤長安!聽她這么一說,竹渙心里稍稍舒服些了,問:“你方才說防衛(wèi),以為來的是誰?”

  “冷二爺??!”

  冷二爺?竹渙聽名字有些陌生,便問是何許人?

  “我也不認(rèn)得,只聽大家都這樣喊他。對了,還記得那日躲在洮院屋頂上的黑衣人嗎,就是他!”

  用棍子掏凈柴灰,尤長安往火中丟入些木柴,火又重新旺了起來。抬頭時(shí),看到竹渙正驚訝地望著她,這才想起自己從未同他提過黑衣人一事。

  一直以來,竹渙以為那晚躲在他屋頂上的人是尤長安,原是另有其人。聯(lián)系起尤長安這幾日的遭遇,他更為詫異。黑衣人目的在他,為何擄走的卻是尤長安?如今又不聲不響將她放了,顯然不是為了相要挾。此事實(shí)在令人費(fèi)解。

  “既然那位二爺把你放了,你為什么不回竹苑?”

  “我醒來后,就在這片林子里。走了很久都沒走出去,像是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p>  經(jīng)尤長安這么一提,竹渙不禁想起那個(gè)幻境??磥磉@林子的確古怪,仿佛隱伏著某種危險(xiǎn)。他一面想著,一面望著尤長安,目光忽而停在她的耳垂上。

  見竹渙突然湊近,尤長安猛不防被嚇了一跳,問:“怎么了?”

  “從來只有女子才佩戴耳飾!你一個(gè)男子怎么也穿耳洞?”

  尤長安心下一慌,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倒是未考慮到這一點(diǎn),怪自己一時(shí)疏忽大意。這下該如何向竹渙解釋?

  見她神色異常,竹渙想起了楚方,心中瞬間明了,道:“方才有一男子喬妝成女子,我差點(diǎn)沒認(rèn)出。聽說他自幼好婦人之飾,莫非你也有這等嗜好?若是如此,只要你有分寸,不在風(fēng)回竹苑胡來,我不會干涉!”

  尤長安本還有些擔(dān)憂,聽了他這番話,顯然是自己多慮了,徐徐道:“我和他可不同!”

  “哪里不同?”

  “兒時(shí),鄰里有個(gè)大娘,好給人穿耳洞。中秋夜,她家門邊掛出一盞鯉魚燈,瞧著極美。她說,只要答應(yīng)讓她給我穿耳洞,便讓我摸一下。”

  “你答應(yīng)了?”

  “她還許我天天到她屋里看鯉魚燈!”尤長安手肘支膝,托著下巴,笑里帶出幾分稚氣。

  望著她眼中閃動的光,竹渙禁不住回想起往事,一時(shí)竟忘了身在何處。直到尤長安問起他,才轉(zhuǎn)過神來。

  “你還沒說為何也在這林子里?”

  “這幾日,你那幾位同門正四處找你?!?p>  “你也是來找我的?”尤長安眨巴著眼睛看他。

  竹渙愣了一下,將一支干柴丟入火中,神情淡淡道:“一個(gè)松氏弟子在風(fēng)回竹苑無故失蹤,于情于理我這個(gè)竹氏少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p>  也是!失蹤的換作是其他人,竹渙照樣不會坐視不理。尤長安興致不高,略顯敷衍道:“那就多謝竹少主念及我是松氏弟子,不計(jì)前嫌趕來相救!”

  竹渙被噎得說不出話。有一瞬間他冒出想要解釋的念頭,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林中寒氣逼人。尤長安打了個(gè)寒噤,搓了搓兩側(cè)手臂,見不剩多少木柴,便起身去撿了一大抱枯枝回來。另外她還摘回來一株野草,滿心歡喜地拿給竹渙看。

  竹渙看了看,又嗅了嗅,問:“是什么?”

  “馬齒莧,一種野菜!”

  “怎么,你餓了?”

  “有點(diǎn)。不過,我把它摘下來,不是為了吃。聽裴姐姐說,這種野菜通常長在向陽處。有了它,咱們明天興許能走出這片林子?!?p>  竹渙豁然開朗,越往林子深處去,太陽光便越弱。而附近既然長有馬齒莧,也就是說,太陽光充足,他們離林外不遠(yuǎn)。明天即便不見陽光,只要順著馬齒莧的長勢走,自然能走出去。

  一看尤長安餓了,竹渙掏了掏袖子,這才想起自己也沒帶干糧??伤浀米约好髅鲙Я嘶痃?,可掏遍了袖子,都沒找見。

  尤長安知曉他找的是什么,取出火鐮,道:“這個(gè)火盒是你的吧!”

  “怎會在你這?”

  “它自個(gè)兒掉出來的?!?p>  竹渙沒多想,摸了摸腰間,也不見了他那塊竹氏腰牌。不等他問,尤長安已把腰牌遞過來。

  “這也是它自個(gè)兒掉下來的?”

  “這是我怕丟失,暫時(shí)摘下來替你保管!”

  見竹渙伸手入懷,尤長安緊接著將一只錦緞小錢袋捧到他眼前。竹渙狐疑,將火鐮、腰牌和錢袋一一收好,道:“你該不會將我渾身上下摸了個(gè)遍吧?”

  尤長安聽到這話,臉一燙,一頓搖頭道:“沒有!我絕對沒瞎摸!”

  竹渙對她突然如此慌張有些摸不著頭腦,解釋道:“我并無責(zé)怪你的意思。”

  尤長安挪了挪身子,把臉轉(zhuǎn)到別處,微露忸怩之色,道:“我當(dāng)然知曉!只不過男女授受不親……”一時(shí)竟說漏了嘴,等她反應(yīng)過來,話已說了出去。

  她忙留意竹渙的神情。竹渙聽完她的話,拳頭一緊,干瞪著她,這小子分明說我是女子!

  ***

  竹渙獨(dú)自一人坐在篝火邊。

  他從柴堆里挑揀出些容易點(diǎn)燃的細(xì)枯枝,又用從樹上扯下的藤條,將枯枝捆扎起來,做成火把。

  他抬頭看了看夜幕,尤長安說去找吃的,到現(xiàn)在仍不見回來。他不放心,執(zhí)火把去找。沒走幾步,便聽見叫喊聲。一聽是尤長安,他忙循著聲音奔了過去。

  找到尤長安時(shí),只見她臉色蒼白,像是受了不小驚嚇。問她怎么了,她伸出顫抖的手,指了指前方的地上。

  竹渙走過去將火把往地上一照,也嚇了一跳,地上散落一堆白骨。他和尤長安一樣,首先想到的是人骨。這片林子危機(jī)四伏,若是什么人誤闖進(jìn)來,慘死在此,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細(xì)看地上的白骨,他很快看出了端倪,對躲在身后的尤長安道:“這并非人的骸骨,是野獸的。”

  隨后,竹渙在幾步外的草叢中找到了一個(gè)頭骨,明顯不是人的頭骨,這更加驗(yàn)證了他的判斷。

  “竹少主果然好眼力,賞你一個(gè)果子!”尤長安本來從樹上摘了一兜果子。方才因看到地上的白骨嚇壞了,將果子撒了一地。她忙撿起來,挑了一個(gè)最大的遞到竹渙嘴邊。

  竹渙推了推她的手,道:“我不吃掉在地上的東西!”

  “換作平日,我也不吃??裳巯虑闆r特殊,你湊合著吃點(diǎn)。我保證,從這出去后,定不會再讓你吃掉在地上的東西?!?p>  竹渙目光微微一頓,這股倔勁雖有幾分莫名,卻如此坦蕩,令他心生暖意,嘴上軟了軟,道:“我現(xiàn)在還不餓。”

  “行,那我給你留著?!?p>  兩人往回走時(shí),竹渙突然停住腳,眼睛定定望向尤長安身后某一處。尤長安回頭看,心里一怵,黑暗里仿佛有幾處詭異的隆起。

  竹渙舉著火把走過去,火光往前照去,這才看清隆起之處是墳堆,且不止一處。周圍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

  墳頭上長滿了密密層層的青草,足足有半人高,底下還有一些干枯的陳年雜草,可見多年來無人祭掃。這里雖離城內(nèi)不算遠(yuǎn),但周遭環(huán)境險(xiǎn)峻,少有人踏足,尋常人家不會在此喪葬。

  竹渙回頭找尤長安,見她站在一株樹旁,若有所思地看著什么。他走近看,樹身一處有一道巴掌大的深痕。光線昏暗,如果不留心,很難發(fā)現(xiàn)。這痕跡不像自然脫落,而是像被什么東西削去了一塊。

  他又去看周圍幾棵樹,無一例外,都有深淺不一的劃痕。仔細(xì)辨認(rèn),是被刀斧一類器物所割砍。

  見竹渙凝眉,尤長安便知曉事情不簡單,忙問是怎么回事。竹渙望著墳堆,眼神復(fù)雜道:“我猜,這里曾發(fā)生過一場殺戮!”

  尤長安大驚:“莫非躺在這的人都是被人所殺?”

  竹渙點(diǎn)點(diǎn)頭。唯一想不通的是,何人將他們安葬在此?難道他們當(dāng)中還有幸存者?

  尤長安警惕地掃視四周,從剛才開始,她就聞到一股特殊氣味。尤其當(dāng)他倆靠近墳堆時(shí),這股氣味更濃了。她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墳堆后那片草叢,漸漸感覺到氣味是從那當(dāng)中飄來。

  草叢里像是伏著什么東西。她好奇地向前走了幾步,乍然瞥見草縫里有雙綠幽幽的眼睛,正死死盯過來。很快,那東西由草叢里站起身來,是一頭蒼狼,身長足有一個(gè)成人般大,殺氣騰騰地瞪著她。

  尤長安驚得險(xiǎn)些叫出聲,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慢慢挪步,好離它遠(yuǎn)些。突然,蒼狼弓起身子,后腿發(fā)力,如弦上的箭隨時(shí)可能飛射進(jìn)攻,撲過來撕咬。她頓時(shí)不敢再挪動半步,僵在原處,脊背陣陣發(fā)涼。

  身后的竹渙見此情景,心里也急??扇糍Q(mào)然行動,趕不走狼不說,惹怒了它,只會讓尤長安深陷危險(xiǎn)。唯有先穩(wěn)住狼,再找出它的疏漏。

  尤長安身子繃得緊緊的,腳下已有些發(fā)軟,只能竭力撐著。相較之下,蒼狼對竹渙明顯有忌憚。漸漸地,她發(fā)覺狼畏怯的并非竹渙,而是他手里的火把。

  她曾聽人說過,狼怕火!看準(zhǔn)狼這一弱點(diǎn),她逮住機(jī)會迅速后撤。蒼狼果然嗖地一個(gè)猛躥,撲咬過來。見機(jī),竹渙將火把一揮,狼一見火,嚇得一哆嗦,迅疾彈開,險(xiǎn)些將狼毛燎著。

  蒼狼氣得抬頭沖天長嗥。瞬間,匍匐在別側(cè)的兩頭狼沖了出來。頃刻,三面受敵。

  面對三頭狼,火把已起不到威懾。兩人向沒有狼的一處撤退。這是片荊棘叢,即便能穿過去,也是非死即傷。難怪獨(dú)獨(dú)留下這一缺口,三頭狼料準(zhǔn)了他二人不敢硬闖。

  相比之下,尤長安更擔(dān)心將狼引了進(jìn)去。當(dāng)中雜草叢生,人狼一旦進(jìn)去,人對狼的行跡只會更加難以捉摸。相反,狼的鼻子極靈,即便有草遮掩,也能快速判定他二人的位置。

  “怕了嗎?”竹渙瞥了她一眼,低聲問道。

  “你怕了?”

  “不怕就好!”

  那頭蒼狼窩了一肚子火,不顧竹渙手里的火把,呲著狼牙,騰空一躍,朝兩人撲咬過來。與此同時(shí),另外兩頭巨狼也伺機(jī)而動,待獵物自行露出破綻。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向上一跳,分別抓住垂下的樹藤往上攀爬,避開了尖銳的狼牙。

  兩次都撲了個(gè)空,蒼狼像瘋了似的,立起來一頓狂抓亂咬。狼爪撕破了尤長安衣衫下擺的一小截衣布。她忙又朝上爬了幾下,這才遠(yuǎn)離狼爪和狼牙。

  蒼狼在底下折騰了一陣,便停了下來。這時(shí),其中一頭巨狼走到一株大樹前,前爪扒住樹干,似在等待什么。尤長安正感納悶,已走到稍遠(yuǎn)處的蒼狼突然一陣猛沖,跳到巨狼背上,朝尤長安飛躍過來。尤長安這才看清狼的意圖,情急之下,松開了樹藤。見她落回地上,候在底下的另一頭巨狼順勢猛撲過來。

  突然,巨狼打了個(gè)趔趄,脖子被竹渙甩過來的一根樹藤緊緊纏住。它拼力掙扎,狼爪撕抓脖上的藤條。眼看藤條就要被撕斷,竹渙用力一擰,狼脖勒出了血。巨狼體力耗盡,終于癱軟在地。

  剩下那頭巨狼趁機(jī)從竹渙背后偷襲,剛要飛撲過去,被尤長安一把拽住狼尾。狼疼得亂嚎,回身將她撲倒在地,張口便咬她喉嚨。尤長安竭力掰住狼嘴,不讓它有下口的機(jī)會。然而,狼的氣力遠(yuǎn)比她大,很快她便有些撐不住。

  忽然,一根粗木棍砸中巨狼的后腦。巨狼悶哼一聲,昏厥過去。一個(gè)陌生中年男子立在跟前,尤長安還未看清他的樣子,他便轉(zhuǎn)去追擊那頭蒼狼。

  見蒼狼撲來,男子挽弓搭箭,射穿狼的一只耳朵。蒼狼疼得呲牙咧嘴,狂吼著沖來。男子火速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尖刀,避開狼牙,朝狼脖猛插一刀。頓時(shí),噴出一注血。蒼狼倒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林子恢復(fù)寂靜,四周彌漫著血腥味。男子掃了一眼地上三具狼尸,仰頭喃喃念叨著什么。之后他撿起弓箭,打算默然離去。

  “多謝好漢相助!”竹渙忙喊住他。

  男子停步,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竹渙,又看了看尤長安,道:“剛才這場廝殺驚動了林子里的狼群,狼報(bào)復(fù)心強(qiáng),不想死就趕緊走!”

  “那你呢?不跟我們一塊走?”

  男子沒答尤長安的話,只身向黑暗中走去。

  兩人回到篝火邊?;饘⒔?,只剩兩根木柴羸弱地?zé)O氲嚼侨弘S時(shí)可能偷襲,竹渙忙添些干柴,重新架起火堆??粗计鸬男苄艽蠡穑睦锟偹闾?shí)些了。

  尤長安的手臂被狼爪抓傷。沒有其他傷藥在身,竹渙只能采來些藥草,用石頭搗碎,撕下一方衣布包著,給她敷在傷口上。不知是被狼折騰得太累還是受傷的緣故,尤長安躺下后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竹渙望向夜幕的某一處,對藏身在其中的人喊道:“出來吧!”

  暗處走來一人,是方才幫他們殺狼的男子。他果真沒走遠(yuǎn)!

  “足下何人?”竹渙問。

  男子將剛剛獵殺到的一只野兔扔到竹渙腳邊,坐下抽出刀來,一邊剝兔皮,一邊道:“你看到那幾處墳堆了吧,底下埋的人全是我殺的!”說完,偷偷瞟了竹渙一眼,看他作何反應(yīng)。

  竹渙震驚,卻未流露。男子又埋頭剝起兔皮,自顧自地說:“那幾人追殺我到林中,不殺了他們,恐怕死的就是我,尸骨也早就喂了狼!”

  他將剝了皮的兔子架在火上烤。談到此事,他像在說別人家的事,不見一丁點(diǎn)兒憤恨??粗?,竹渙想起一人,起初以為是巧合,現(xiàn)在越看他越像。

  竹渙略略試探道:“你認(rèn)識梅氏宗主梅時(shí)中么?”

  男子的手一頓,目光游移,應(yīng)道:“有耳聞,不曾見過?!?p>  “他身邊有個(gè)隨從,深得他信賴,后來下落不明?!?p>  男子沒搭腔。竹渙又道:“他叫姜世遠(yuǎn)。雖然在云探梅閣見過他一次,但我不會認(rèn)錯(cuò)!”

  一聽竹渙到過云探梅閣,姜世遠(yuǎn)驚詫莫名,問:“你是?”

  “竹氏弟子,竹渙!”

  對比方才,姜世遠(yuǎn)臉上多了一分喜悅,道:“原來是竹氏少主!都長這么大了!”

  自從被追殺到此,他便隱居在林子里。一晃多年,看到曾經(jīng)的少年已長大成人,這時(shí)他才發(fā)覺自己老了。

  竹渙問他為何不回云探梅閣,他卻有苦難言。這些年,他心中唯一牽掛的只有一人。

  他猶豫了一下,才問:“梅宗主他怎么樣了?”

  “難道你不知他已不在人世?”

  “什么?”姜世遠(yuǎn)周身一顫,有些不敢相信。

  “八年前,梅宗主就過世了!”

  姜世遠(yuǎn)如被雷擊一般,心一陣陣抽搐。當(dāng)年不辭而別,他對梅時(shí)中一直心懷愧疚。他長年獨(dú)自生活在林中,雖躲過了追殺,卻也落了一身病。除了草木野獸,他幾乎沒有可以與之說話的人。

  日子寂寥無味。他常常想起待自己親如兄弟的梅時(shí)中,甚至想過有生之年再回去見他一面。然而,他從未料到,等來的卻是梅時(shí)中逝世的消息,心中僅存的一絲念想徹底幻滅。

  他忍住悲痛,仿佛耗盡了力氣才勉強(qiáng)坐正,聲音無力道:“宗主他身體健朗,怎會沒了?”

  “是中毒身亡!”

  “何人下毒?”

  “尤長安!”

  姜世遠(yuǎn)在心里默念這個(gè)名字,像是突然想了起來,心頭猛地一震,很快又?jǐn)嗳粨u頭道:“不可能是小尤!絕不會是她!”

  “為何不是她?”

  姜世遠(yuǎn)望著竄動的火苗,想起了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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