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夜里太子妃忽然著人來請九公主。
九公主只帶了梓衣便匆匆往東宮去了。雖然明知道九公主身邊有影衛(wèi),但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擔(dān)憂,便悄悄跟了上去。
九公主留了梓衣在殿外,我只好在殿后遠遠的瞧著。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等了片刻,忽然聽到后園里傳來一些響動聲。我一瞬警覺起來。聽那腳步聲,來人腳上絕對有些功夫。梓衣不知是否也察覺到了異樣,往這邊尋過來。我不想叫她發(fā)覺,于是只好向園中隱蔽起來。
響動聲漸漸清晰起來,很顯然,來人并不想掩藏。我心里稍稍舒了口氣。
梓衣往那聲音來的方向追去,我悄悄跟在后面,卻見竟是太子身邊的秋水。秋水見了梓衣,竟一下跪了下來,我心中大駭,梓衣也是愣了一瞬,不過立刻恢復(fù)了鎮(zhèn)定,伸手想去扶秋水。我卻瞧見秋水抽抽嗒嗒像是哭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梓衣的臉色卻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秋水還在乞求著,我見她伸手抓住梓衣的衣角,極力哀求。梓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并不理會她。我心里有點驚異,未曾想過,梓衣竟也有今日這般絕情的樣子。
秋水卻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跪在那里,似乎在做最后的嘗試。我其實有些好奇,秋水是東宮的掌事大宮女,怎么可能會如此低三下四的去求梓衣?縱然我心中疑慮,卻也無從知曉。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從前殿的方向傳來。那卻是熟悉的聲音。我側(cè)過身,想將自己隱藏的更好些。
秋水不知是不是也察覺到了那腳步聲,一下跪伏在地上。九公主尋過來,恰巧看見這一幕。而梓衣并不為所動,依舊冷冷的不發(fā)一言。
九公主的臉上一瞬閃過了一絲不可置信和落寞,我曉得,她一定也覺得今日的梓衣,有些不同吧。
梓衣此時瞧見了九公主,臉上立即染上了盈盈笑意,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九公主對梓衣輕輕搖搖頭,梓衣會意,悄悄地瞥了一眼秋水。那個眼神很奇怪,說不出來,有些審視有些憎惡又有些憐憫,那眼神包含著很復(fù)雜的情感,我一時也無法確定。
卻見九公主居高臨下的看著秋水,極力壓著心中的憤怒,厲聲說了什么。
秋水一聽,立馬露出很慌張的神色,連忙拜了兩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答了些什么。
可九公主一聽,顯出更加惱怒的樣子,似是在下一瞬便會徹底爆發(fā)。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公主,也從未想過九公主會如今天一般失態(tài)。
不知秋水說到了什么,九公主突然上前一步,一掌拍在了秋水的臉上,厲聲呵斥。這一回我卻聽清了:“你還敢提太子妃!”忽然想起,方才太子殿下也往太子妃那里去了,不過似乎有些不愉快,我聽見些爭吵的聲音,后來又見太子殿下在殿外徘徊了一陣,劉太醫(yī)也趕了過來,模模糊糊聽到是太子妃動了胎氣,整個殿內(nèi)便一時大亂。
腦子里飛快地想著。照顧太子妃起居的,應(yīng)當是太子妃的貼身宮女,即便秋水侍奉時出了什么錯漏,九公主也不會急惱至此。
那只有一個解釋了。梓衣在同我說閑話的時候,我曾經(jīng)聽到過關(guān)于秋水愛慕太子殿下的流言。秋水大抵是為此做了對不起太子妃的事。
可我并不覺得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秋水愛慕太子的傳聞已是多年前的舊聞了,又怎能無端在今日重提?況且我瞧方才秋水……有些……有備而來的感覺?她顯然是料到了九公主會來尋梓衣,便故意相纏,再在九公主到時恰好跪伏。她一派楚楚可憐的樣子,卻不見得是在博取同情,這般惺惺作態(tài)卻顯然能引得九公主心中的怒火。我一瞬驚覺:秋水只是想把事情鬧大一些。不管究竟是怎樣的事,總歸會讓東宮名譽受損,或許也會對九公主不利。
眼見九公主又是一掌要打下去,我一下走出來。那一刻我來不及想,只是幾步奔出,一下抓住了九公主尚在半空中的手腕。一股力道陡然挺住,九公主側(cè)身一看是我,卻也不說什么,只是想把手掙脫出來。
我更加用力的抓住,選了個我以為合適的措辭,此事一定是有蹊蹺的,不論如何,九公主一定不能叫人利用了。既然有人圖謀的是東宮,那么今天的事,絕不是教訓(xùn)一個丫頭就能解決的。貿(mào)然行事牽扯其中,只會合了那些人的心意,將自己搞得很狼狽,或許也會在無意間害了太子殿下。
九公主卻無法冷靜,不斷地想要把手抽出來。我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我不能放。
余光瞥見梓衣正瞧著我。她沒有上前來阻止我,我想她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方才對秋水的乞求恍若未聞。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置身事外,而這才是對東宮對太子太子妃最大的保護。
可九公主此時有些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她憤怒的看著我,顯然是最后的警告:“昭和!本宮命令你放手!”
心中閃過一絲失落。這是九公主第一次對我自稱“本宮”,雖然她原該這樣自稱的,可她一直不愿同我這樣生分,就讓我覺得好像可以不顧尊卑,真是可笑。忽然又想起方才她打在秋水臉上的那一掌,秋水生生接下了,半分都沒有避讓。那是主上打在仆役臉上的,半點沒有避讓的道理。一瞬間我恍惚著忽然明白了。原來九公主,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高興時,她便可以同我敞開心扉、仿若知己,而若是她不高興了,即便那一掌今日落在我身上,也是未嘗不可的。那是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在這里,永遠有這道鴻溝存在。
我有些落寞,手里力道稍微松了些,一瞬便明顯感覺到九公主想要把手掙脫。理智告訴我現(xiàn)在一定要勸住九公主,不能再把事情再鬧大,即便真的驚動了宮里,秋水也應(yīng)由陛下發(fā)落,絕不可以私自發(fā)難。再者,這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家事,貿(mào)然插手,有搞得這么難看,難免要生嫌隙。所以,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勸住九公主。不通情理之人……便由我來當吧。
我還想著要說些什么,但九公主覺出手腕上的力道重新又加重,一時有些惱怒,終于罵了一句:“賤婢!”
雖然明知道是九公主騰不出手來,因而轉(zhuǎn)過頭憤恨地罵著秋水。雖然明知道那句話是對著秋水說的,可是心里還是抽痛了一下。分明知道那不是在說我,可卻不由自主的感覺,心上仿佛被尖刺扎了很多下。
有些東西變不了。我大抵永遠是卑賤的奴仆,永遠也變不了。那大概就是說我的吧……
手里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下來,九公主原本還在拼命的掙著,此時手上力道松了,一下就朝我臉上扇來。
夭姽包
上帝視角:梓衣本來就是能力很強也很有大局觀的人,所以她清楚的知道該如何面對秋水,但是九公主并不知道。在九公主面前,梓衣一直是樂觀天真的,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必然要拿出堅強果決來處理一些麻煩的問題。而昭和也一直忽略這一點,一直以為梓衣是“沒心眼、沒算計”的。 emmmmmm親媽要說一句:求求別罵昭和!昭和之前的經(jīng)歷決定了他是缺乏安全感、很缺愛很敏感的這樣一個性格。九公主呢比較天真(?),然后可能真的有一點點公主病,所以無法感受到昭和有時候心里的那種糾結(jié),但許很好的抓住了這點(因為首先有些心理落差和自卑之感他也感同身受,其次許其實還是有些能力的,尤其應(yīng)對昭和這種心理素質(zhì)不咋地的),所以能讓昭和一點一點的自己遠離九公主。當初也是那一份自卑和敏感,直接導(dǎo)致昭和“不敢喜歡上”九公主……也導(dǎo)致最終的決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