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天空依舊湛清,陽光依舊刺眼。
主街依舊繁華,巷道依舊熱鬧。
百姓依舊安居,忙碌依舊可見。
太平便也依舊粉飾。
那曾被武林憧憬仰望的武林至尊路塵閣,卻在雍州這片故土消散、崩塌。有人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1,路塵閣座上至尊之位的時間太長了,到了它命數(shù)終結(jié)之時;也有人說,路塵閣立派百年,早已不止五世,它的‘澤’當不遵此命,不過是涅槃重生。
雍州是路塵閣的祖地,路塵閣如今再歸江湖自然會回來。
雍州的百姓如此認為,江湖亦是。
所以,當段凌霄和拓跋忍冬帶著浩浩蕩蕩的路塵閣兩殿人馬再次出現(xiàn)在路塵閣正門所對的大道上時。
有人在街巷中歡呼,有人激動著尖叫,也有人默默流淚,當然也有人暗恨地跺腳怨咒。
路塵閣舊址早已被裘飛盈的一把火焚燒大毀,主要的大殿和房舍沒剩什么,除了舒千里一早命人運走的重要物件、兵器、書籍和珍藏等等,其它略微好一點物什也都被連霞樓哄搶而空。只留下一些偏僻之地的簡舍,因為沒什么裝潢,且只有極簡的床榻和桌椅,所幸還算完好。段凌霄和拓跋忍冬便安排手下弟子們將房間簡單分配,收拾收拾,暫且落腳住下。
重建,是閣主舒千里下的命令,卻說新建的并非當年的路塵閣,讓聽令者困惑。
段凌霄和拓跋忍冬從簡舍中踱步出來,重踏路塵閣已經(jīng)燒成殘垣斷壁的莊嚴祖地,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心里倒是有些五味雜陳。
“大護法,你說,當時閣主的決定真的對么?這路塵閣好歹也是舒家祖祖輩輩嘔心瀝血才建成的規(guī)模,當時完全可以和連霞樓一戰(zhàn),為何要到……”拓跋忍冬蹲下,拾起一塊已經(jīng)燒黑的木梁,上面精細的雕刻還能依稀可辨。
“我不知道如果換一個決定如今又會怎樣。但可惜是可惜了?!倍瘟柘鲆策駠u著嘆了一口氣。
“不過,老話也說的好,不破不立。我覺得閣主想得比我們長遠?!蓖匕先潭酒饋?,順手將手中燒黑的木頭扔掉,重拾了信心說道。
“閣主的決定也不都是對的,他顧慮的太多?!倍瘟柘鲈鼐従彽剞D(zhuǎn)了一圈,看著如今滿目瘡痍的磚瓦斷木,眼中盡是憂傷。
“你是在指裘飛盈么?”拓跋忍冬問道,沒等段凌霄回答他深嘆一口氣,“別說你了,我也確實不懂,為何在裘飛盈這事上,總是選擇了對我們最不利的方式?!?p> “因為他羨慕裘飛盈?!倍瘟柘稣f道。
“什么?羨慕?你不是逗我吧,那廝有什么可讓閣主羨慕的,咱閣主可是人中之龍。”拓跋忍冬詫異地問。
“人中之龍又如何,裘飛盈過的才是他想要的人生?!?p> “怎么說?”
“自由、隨性,沒有責任、沒有牽絆,有所愛、有夢想,并且可以為此一直在努力。”段凌霄說著眼睛看向了遠方。
是啊,裘飛盈那樣的經(jīng)歷,他又何嘗不想,不然他豈會去那缺客棧換掉了自己的一生。
人世間的因果都來自每一個選擇和交換,有時換走了財富,有時卻換掉了幸福,只是很多人都看不到,很多交換都換掉了性命。
“這……除了自由,閣主他都有啊。天資、地位、名望……”拓跋忍冬說著卻張著嘴想不到了別的詞匯。
“你看,是吧。他除了天生就背負的地位和名望,還有為了能維系這兩樣的習武天資,他什么都沒有了。而這些他從始至終都在排斥,卻如何也無法如愿。所以他羨慕裘飛盈,他對裘飛盈的付出也是為了看到裘飛盈實現(xiàn)夢想時的高興,仿佛那是他自己的高興?!倍瘟柘鼋忉屨f道。
“可是,裘飛盈他心性不好?!蓖匕先潭滩蛔●g斥道。
“這也是讓閣主最后徹底失望的事情吧。從蘇千珊開始,他發(fā)現(xiàn)裘飛盈的自私、狠絕和不擇手段,因為沒有顧慮,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妥協(xié)任何勾當和交易。”
“所以閣主一直容忍,只是不忍心?”
“我猜他是不忍心自己動手,畢竟算是他造就的裘飛盈,他一直希望武林有人能替他出這個手。”
“但是,江湖上能出手的都顧忌那廝和我們路塵閣的淵源,而老閣主他……他一直想利用裘飛盈鉗制他,所以當時我們也不會出手。”拓跋忍冬順著段凌霄所說的繼續(xù)想了下去。
“對,正是如此,時勢縱容了裘飛盈,讓他的陰暗面恣意生長。但是……”段凌霄突然停住了,仿佛思緒突然遇到了什么阻礙。
“怎么了?但是什么?”拓跋忍冬好奇追問道。
“我……我突然想到,裘飛盈從十二歲便遇到閣主,閣主和他教習相伴五六年之久……裘飛盈此人本性雖有些張揚和跋扈,但他畢竟幼童時境遇不佳,應曉人生的辛苦和不易,而后和閣主成長,即便沒有一代名俠匡扶蒼生的正義和擔當,也是該有光明磊落的端正品性的……就怕……”段凌霄想著想著,不由地除了一身冷汗。
“你在懷疑什么?”拓跋忍冬也能明顯感覺到段凌霄周身的寒意。
“除非,有人后來一直在挑唆和引導裘飛盈!”段凌霄驚恐說道。
“那……那,如果正如你所說,連霞樓在閣主離開之后的迅速崛起其實就有了答案,畢竟裘飛盈一個人,就算能打也不可能讓連霞樓起得這么快,但……但是,當時不應該是老閣主的意思么?”
“這么看來,老閣主怕是也中了別人的計了,他當時做的不過是不攔著連霞樓和裘飛盈壯大,畢竟老閣主曾經(jīng)一度還想鏟除裘飛盈,直到后來才想用裘飛盈磨煉少……難道老閣主也……”段凌霄不敢再說下去。
“你也別太憂慮了。畢竟現(xiàn)在裘飛盈已經(jīng)廢了,不知道在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安度晚年了。”拓跋忍冬拍了兩下段凌霄的肩膀,似在安慰。
“只怕……”段凌霄認真地看向拓跋忍冬,“這個我們一直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p> “就算真有這么個人,他也有所圖??墒碌饺缃瘢峡蛇€有什么能和我們對得上的門派么?你太杞人憂天了?!蓖匕先潭瑪[了擺手,繼續(xù)在廢墟上溜達起來。
“或許是我想多了,但總覺得這人還在?!?p> “在就在唄,閣主他一身絕世神功,就算他現(xiàn)在一人去到兩生崖,可他前半生幾乎都是獨來獨的,何況還有五護法的徒子徒孫們護山,他也不會有事的?!?p> “只是,不知那人是誰,又為了什么,我這心不安?!倍瘟柘鰬n慮道。
“那你就起一卦,這是你拿手的,算算閣主有沒有事,那個人是誰?!蓖匕先潭蟠筮诌终f著。
“對閣主有知遇之恩的是你,你到不上心了。”
“我怎么不上心了,我這不是來給他重新建樓了么,我還要怎么才是上心,哼?!蓖匕先潭环薜乇г沟?。
“對啊,我突然想到了。閣主臨行前不是問我們想蓋什么了,我想到了。你明天趕緊讓你的人抓緊把主殿的地方給我清理出來?!倍瘟柘鲅劬锿蝗环汗庹f道。
“什么?為什么要我干這事?!?p> “你是苦力,而我不同?!倍瘟柘鲐撌侄f,沒有看拓跋忍冬。
“有啥不同?你要蓋啥?”拓跋忍冬高聲發(fā)問。
“我要建一座占星樓?!倍瘟柘鲆蛔忠蛔值卣f道。
“啥?你不是算卦的,咋還學起來占星了?”
“互通的?!?p> “你就騙我,我雖然是莽夫你還真當我文盲啊,卜算和占星通什么通?!?p> “我說通就通,你蓋就是了,別忘了可是你的閣主大人讓你聽我的喲?!倍瘟柘龅靡獾匦α似饋?。
“嗨,你一個街頭算卦的,還要自己建樓了?!蓖匕先潭{(diào)笑道。
“那怎么了,我算靠譜的了。你看其他人,一個暗地殺人的,還明碼標價了;一個收集情報的,還賣消息賣酒做生意了。想想,我一個占卜師,蓋占星樓,最合理了。”段凌霄說完還不忘點點頭肯定自己。
“也就是閣主縱著你們瞎鬧?!?p> “那你家閣主呢?”段凌霄扭頭反問。
“縱情聲色,喝酒賭錢?!蓖匕先潭絿佌f道。
“哈哈哈,表述的很到位,你看一個殺人越貨的壯漢還能總結(jié)說書了,哈哈!”段凌霄心情突然大好,爽朗地笑起來。
“哎,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蓖匕先潭椭^不住地說著。
“以后呀,怕是還會有江湖郎中看心情給人看病的呢?!倍瘟柘隹粗呀?jīng)降臨的夜幕星河,若有所思地說道。
“什么?萬俟小姐會來?”拓跋忍冬聽到,突然開心地抬頭問。
“你等著看吧。”
正當段凌霄和拓跋忍冬踏著月色返回駐地時,一個路塵閣小弟子跑到二人近前。
“大護法、二護法,閣主大人的鴻雁傳書?!闭f罷奉上一個蠟封完整的小竹筒。
段凌霄伸手拿來,拆開閱看。
“給你的?!倍瘟柘鰧⒓垪l遞給了拓跋忍冬。
“你下去吧?!倍瘟柘雒顐餍诺茏诱f道。
待拓跋忍冬看完,有些不解問道:“閣主居然讓我一個人,下月十二再回醉夢樓和他匯合?”
“想必是閣主在兩生崖查到了什么,上次我們匆匆離去也是他感受了醉夢樓中危險。”
“你說閣主感覺到了什么,人家醉夢樓好心招待我們,居然連當面謝一下那個天初青都沒有,就不辭而別,當真有失風度呢。”拓跋忍冬回味起來,不由地埋怨起舒千里。
“你懂什么,連我都能感覺異樣,想必閣主更是察覺到了他也不能面對的危險吧。再說,走都走了,而且天初青若真是想招萬俟小姐為妻,我們這樣對他算客氣了呢?!?p> “這么說倒是在理?!?p> “不過,再闖醉夢樓為何就你一個人?”段凌霄不解。
“哈哈,因為我強唄?!蓖匕先潭舐曅Φ?。
“我覺得以閣主的身手,帶不帶你都一樣,沒準你還會連累他呢。”段凌霄撇了撇嘴。
“那怎么叫我不叫你,哼,你就是嫉妒我。”拓跋忍冬一臉傲嬌。
“呸,我堂堂大護法嫉妒你?不過,你走之前,趕緊把活兒都找人給我干完,聽到?jīng)]!”段凌霄用命令的口吻說著,沒等拓跋忍冬接話反駁便自顧離去了。
“你……你等等我,說不過就跑??!”
…
…
江湖上有一個地方。
那里四季如春,沒有酷暑,也沒有嚴寒。
那里沒有群山峻嶺,只有一座山峰、一處山崖和一個山谷。
那里氣候溫潤、鳥獸齊鳴、美如仙境,漫山遍野長滿了無義草,每到時節(jié),還會開滿了兩生花。
因為無義草和兩生花,它們雖是一株,但花與葉永不相見。
所以那個地方有時綠郁蔥蔥,有時花火絢爛,永遠沒有紅綠錯落、相映成輝的歲月。
那個地方,就是兩生崖。
…
舒千里與段凌霄和拓跋忍冬從醉夢樓所在的上津城出來沒多久便分道。
他心中有疑,所以直接改道到了兩生崖。
莢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領(lǐng)著碗公殿眾人,迎接了一人一馬第一次駕臨兩生崖閣主大人。
“碗公殿留守兩生崖弟子,拜見閣主大人?!蓖牍钭拥芟?shù)跪拜。
“不需多禮?!笔媲Ю镎f。
“啟稟閣主大人,弟子莢蒾是碗公殿弟子,侍奉五護法起居,只是五護法他現(xiàn)如今不在……”莢蒾緊張萬分,又不知郝碗公消失之時是得了任務還是私自享樂去了,故而更加害怕。
“我知道他不在,應該在回程的路上了。我就是來查點東西,你們且忙你們的,不用管我?!笔媲Ю镙p描淡寫說道。
說完便直徑往后山而去。
留下散去的郝碗公弟子,和像柱子一樣杵在原地匆忙擦汗的莢蒾。
“西水?!鄙碓趦缮潞笊降氖媲Ю?,看著手中對醉夢樓寥寥幾頁的信息,兀地恍然大悟。
“看來,歇過些時日,還要再去這上津城,再看看這讓人魂牽夢繞的醉夢樓了?!?p> …
…
永平山。
殘垣已久的廢棄寺廟不見。
原地而起的是一座座大方又不失精美的五進四方院落,高低不齊的閣樓,最多也不過兩層,但氣勢依舊讓人覺得莊重肅穆。
“三護法還是不滿意?”
“四護法說呢?”展夕顏看向剛剛問她的舒千疆,反問道。
“有些事物是改不了了,就算三護法極力想把這里建成心中的樣子,但終究還是少不了它多年沉淀的森嚴蕭素之氣。”舒千疆回答道。
“你說的沒錯,就算我想把它建得像一個暗殺組織所在應有的神迷建筑,但此地還是影響了發(fā)揮?!闭瓜︻仧o奈地咋舌道。
“畢竟掌江湖秩序的百年古剎,這氣息、這風水都不是一日之功,如今因地制宜,怕不能更好了?!笔媲Ы粗律w了永平山倒是頗為滿意。
“四護法,這永平山既然建成了,你也該帶著你的人回去守護好你的閣主大人了吧,我這的暗殺九野只會殺人,可不會守護。”展夕顏下著逐客令。
“師父,雍州那邊自有大護法盯著,閣主大人也在外面辦事,千……四護法他們多留幾日也沒什么不可,這剛蓋好就趕人家走,可真像念完經(jīng)就不要和尚呢?!痹铺}給展夕顏和蘇千疆各奉上一杯茶水,嬉笑說著。
“瞧云蘿說的,我這不是擔心雍州那邊有變故么,昨日聽說閣主臨時調(diào)走了二護法,大護法一個人,我怕照應雍州那么多人會出岔子,才讓四護法回去看著的。”展夕顏笑著解釋道。
“會有什么事么?”舒千疆急忙問道。雖然他和舒千里是兄弟,接觸不多也并不親近,但他心中還是關(guān)心和掛念他這個哥哥的。
“不必擔心,只是雍州不比這永平山,那么一大攤子事,大護法一個人撐著怕是要累個不輕。你若安心就在我這待著,房子都是你們江山殿主要出力幫著蓋的,我可不敢逐客。”展夕顏輕輕遮笑說著。
江山殿是舒千疆這位四護法殿宇的名字,舒千里用自己原先所住之殿命名的。舒千疆自從被舒千里認回本姓并擔任四護法,因未曾改名,所以沒有命花。舒千里認為頂用他原先的江山殿就可以了,另外‘江山’也是舒千疆和舒千珊的名字組合,舒千里也留私心祭奠他故去還沒來得及相認的妹妹,所以江山殿也是現(xiàn)在守護四護法的大殿之名。
“我這就是想多留下幾日和三護法好好學學,誰讓你們暗殺九野這么有名,剛放出風說可以對外開暗殺價碼,一下就招來這么多生意,真是讓我拜服?!碧K千疆說著,倒是由衷的欽佩展夕顏。
…
永平山此地,是展夕顏自愿留下重建的,希望暗殺九野能留在此地,成為江湖最有名氣并令人動容的江湖暗殺組織,只是這容動得讓人興奮還是害怕,展夕顏可沒說明。
并且,展夕顏以暗殺九野之名對外公開暗殺價碼,而價碼的酬金貴賤正來自兩生崖碗公殿給暗殺對象評定的難易和價值。
消息一出,引得江湖側(cè)目、議論紛紛,有些人害怕、有些人抱怨、有些人氣憤,覺得讓暗殺擺上臺面是一件極度荒謬之事。
但暗殺九野的生意卻經(jīng)此而開,絡(luò)繹不絕。
展夕顏則嬉笑著對前來買殺買命或是反對聲討的人們說:“人命這東西,在我這是能用金錢衡量的。雖說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獨特的無法估量,但是每個人的價格嘛,卻還是不同的?!?p> “報價是你的,執(zhí)不執(zhí)行,是暗殺九野看心情定的?!?p> “不過你放心,你的買賣,就算不執(zhí)行,暗殺九野也是不會向外人道的。那是多余的價格?!?p> “但是會送去兩生崖?!边@句話展夕顏是心里說的,定是不能向客人們道的。
…
“生意多是多,卻沒幾個值得接的。要不然云蘿也不能一直陪你蓋房子玩?!闭瓜︻佉贿呎f著一邊算著暗殺九野接的單子,時而瞟一眼舒千疆和云蘿,笑意難掩。
“千疆很佩服三護法的,這個做法當真厲害?!?p> “那是肯定的,就連閣主大人都很敬重我?guī)煾改亍!痹铺}驕傲地說著。
“路塵閣需要壯大實力,但是私下自己壯大就好,對外我們就是江湖中的一個門派,不是江湖的全部,也不是江湖的主宰。但我的實力,其實也不過為了我的能保住你們的命,或者更進一步,高興又不失體面的活在江湖上而已?!闭瓜︻佅袷潜硶频恼f出這番話。
“這番話,好有我哥……閣主大人的語氣?!笔媲Ыu價道。
“確實是閣主,就是他這么和我說的。所以我要將暗殺九野也還給這個江湖?!闭瓜︻佌f著,看向永平山這座院落大門的上方,展新的匾額上,草書三個大字‘夕顏殿’。
云蘿順著展夕顏的目光看去,發(fā)問:“那師父,為何匾額上不提暗殺九野呢?”
“暗殺兩個字就堂而皇之寫在明面上,我這不是嚇唬人嘛。”展夕顏用手點了一下云蘿的腦門,說不出的寵愛,然后便走進門中,幫著院里忙著收拾的弟子們指揮擺放去了。
“師父還是想著路塵閣的?!痹铺}小聲說道,看向身旁的舒千疆。
“她不僅感念老閣主,也感念舒千里的?!笔媲Ыf。
…
…
路塵閣回到了江湖,幫江湖人重新找到了江湖。
只是路塵閣閣主的做派讓江湖覺得出格跳脫又乖張難解,這也讓殘存的江湖門派心驚膽戰(zhàn),生怕一個不當心得罪而遭了滅頂之災。
但路塵閣卻并不介意,依舊隨著舒千里的性子過得恣意灑脫。
展夕顏和郝碗公將路塵閣的煙火人間氣帶到江湖。
段凌霄和拓跋忍冬將路塵閣的江湖氣帶回了江湖。
所以,舒千里覺得有他們的地方,就是江湖。
…
在永平山一個無人角落,夕顏殿弟子跪地低聲請示展夕顏,稟報道:“三護法,接到五護法鴻雁消息,閣主此行可能會遇到刺殺,請示三護法是否派暗殺九野接應?!?p> “既然閣主沒說接應,就是他自己可以處理得來,我們不用操這么多心?!闭瓜︻伝貜偷?,“不過……”展夕顏轉(zhuǎn)念一想,接著說道,“回書給五護法,若有需要請?zhí)崆案嬷遥形鸱湃伍w主胡鬧?!?p> “這……原話么?”
“原話。切勿放任閣主胡鬧。”展夕顏又低聲強調(diào)了一遍。
“啊?是?!毕︻伒畹茏右荒樸洛e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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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孟子《離婁章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