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么不穿鞋?
“你怎么來了”
溫謝手里還拿著樂譜,不明白這大清早還會有誰來她的工作室。
顯示器里映著一張清冷的面孔,還是一身黑色正裝,頭發(fā)梳理地一絲不茍,一副金絲寬邊眼鏡,透過清透的鏡片,正好看到深棕色的瞳孔。鼻梁高挺,唇形完美,還沒開始說話,但是也足夠賞心悅目。
溫謝不由出了神,隔著屏幕,都無法忽視季云霖與生俱來的氣質(zhì)。
“開門”
季云霖看不到溫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開,你來干什么”
溫謝繼續(xù)低頭翻譜夾,挑出今天要練的幾張。
季云霖聽見紙張被翻動的聲音,還有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
“我知道密碼”
果然,房間里的人沒再繼續(xù)走遠(yuǎn)。
兩邊靜默,空氣中只有溫謝的大腦即將生氣爆炸的小火苗。
季云霖沒再催,他知道溫謝的脾氣,現(xiàn)在肯定在想辦法給知知一點小懲罰。
果不其然,溫謝跑去沙發(fā)附近,在地毯上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滴~滴~”
兩聲過后,門被打開。
四目相對。
一時間,沒人說話,溫謝還在氣頭上,盯著季云霖的眼睛都在冒火。季云霖則是沒想過,溫謝會穿成這樣子。
正紅色漢服,上面用金線勾勒出蝴蝶,翩翩起舞??赡苁且驗樾渥犹L,寬大的衣袖被挽起,用一根絲帶系好,露出纖細(xì)的手臂。頭發(fā)披散著,齊齊垂在身后。未施粉黛,被紅色映的更為白皙。腰間掛著一個墨色荷包,鼓鼓囊囊的。
“哼”
沒看清聲音的主人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女生已經(jīng)轉(zhuǎn)頭走了。
季云霖牽起嘴角,關(guān)上門,跟上前去。
工作室坐落在某新建樓盤,上下兩層被打通,類似小復(fù)式公寓,白色墻面,簡潔大方。入口玄關(guān)處擺著幾個擺臺,照片里的少女明艷動人,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滿是可愛。
左側(cè)掛著一張超大寫真,香檳色禮服,跟音樂會那天的造型一模一樣。
“知知說你沒吃早飯,我給你帶了小餛飩”
溫謝沒搭理她,重新拿起剛剛挑出來的樂譜,找了一根鉛筆。
保溫餐盒被打開,小餛飩湯底的香氣和小蝦米的鮮瞬間彌漫整個工作室。
“文記?”
“嗯”
溫謝最愛吃小餛飩,尤其文記,冬天早上著急工作的時候,也會早起來兩個小時去排隊。
將紙張夾進(jìn)譜夾里,鉛筆隨意扔在桌上,溫謝站起身去關(guān)琴房的門。
鉛筆咕嚕嚕掉下來,砸在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音。
季云霖?fù)炱饋恚暹M(jìn)筆筒。
溫謝拖著有一點長的裙擺,坐在季云霖對面的椅子上。
還沒伸出手去拿勺子,就被打斷了。
“先去洗手”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空傳來,不容拒絕。
溫謝好不容易因為小餛飩而消氣,這四個字又惹到她了。
季云霖?zé)o奈,從包里掏出濕紙巾,遞過去。
女孩背靠在椅子上,雙手環(huán)胸,并不打算去接。
“唉”,季云霖只好打開包裝,捏住一側(cè)的包裝紙,對面人這才抽了過去。
腳下沒有垃圾桶,季云霖等著溫謝擦完手,一起帶著去了衛(wèi)生間。
溫謝沒找到小皮筋,今天來工作室主要是試一下田訶寄的漢服,發(fā)型她自己也不會,干脆就披著了。
季云霖出來時,就看到溫謝一手在鎖骨處攥著頭發(fā),一手拿著勺子往嘴里送餛飩。
眼里都散發(fā)著滿足的光,一口一個。
季云霖的指關(guān)節(jié)擦過溫謝的脖子,接過來頭發(fā),靜靜站在椅子旁。
溫謝太久沒吃了,重生以后就沒吃過。還是那個記憶中的味道。
過去的美好又一幕幕浮現(xiàn)出來,溫謝總是會問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會不會蔣嵐依推她,只是一場夢?她們?nèi)齻€人還是很快樂的生活,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不用擔(dān)心季云霖看到,溫謝的淚剛浮上眼眶,就立即落進(jìn)湯里,融在一起。
季云霖能感受到,女孩有在輕輕抖動,生怕拽疼了她,又放一點力。
陽光正灑進(jìn)來,照在兩人側(cè)臉上,金黃色的,閃閃發(fā)光。
“怎么不穿鞋”
季云霖洗干凈餐具,裝進(jìn)袋子。
“太大了,穿不了”
溫謝腳在空中蕩來蕩去,偶爾碰在地磚上。
季云霖過去將紅色復(fù)古繡花布鞋擺正,打開鞋柜,看到的卻只有清一色的高跟。
“所以你,到底來找我干嘛?”
溫謝晃著腿,右臂撐在桌子上,左臂搭在椅背上。
季云霖打開電腦,插上一個新的U盤。
筆記本被推過來,屏幕上定格一個畫面。
空無一人的劇院走廊。
溫謝按了下空格,視頻開始播放。
郝依依倒了一杯水,從手包里拿出什么,倒了進(jìn)去。
不同角度的視頻被剪在一起,剛好能還原知知睡著的原因。
“我那天打算找你,嗯簽名,正好看見了,所以”,季云霖放下杯子,對上溫謝的眼神。
“可是,就單憑這個,找我合作什么?”溫謝一手撐著頭,劉海有點長了,擋住一點視線。
“我想幫你”,季云霖脫掉皮鞋,彎腰放在溫謝腳邊。
溫謝不說話,也不去穿鞋子。
“我知道,你不快樂,我想幫你”感受到腳腕被握住,強硬地套上皮鞋。
其實季云霖的鞋子更大,但是好像有點安全感,和溫暖。
季云霖見溫謝掙扎了兩下就沒再動,拖了椅子坐在溫謝旁邊。
手指握著鼠標(biāo)關(guān)閉視頻,打開一張舊照片。
“這個男人,你認(rèn)識嗎”
溫謝看了一眼,怔住。
這是蔣嵐依錢包里的男人。
溫謝的反應(yīng)很明顯,不用觀察。
“這個人,叫郝平”
郝平。
HP
“他,怎么了”,說不出來是什么情感,溫謝突然覺得壓抑。
“他和你的媽媽蔣嵐依,應(yīng)該是朋友,但他已經(jīng)去世了”,季云霖又關(guān)掉界面,退回到筆記本的原始桌面上。
“他們,是戀人嗎?”溫謝多想聽到肯定的答案,腦袋里還回放著錢包里發(fā)黃的舊照片。
“不是,據(jù)我所知,郝平有妻子,還有個女兒”,季云霖托齊航查了很久,也只查到這么一點兒消息。
“郝依依”
溫謝脫口而出,她現(xiàn)在幾乎可以確認(rèn)了,蔣嵐依喜歡郝平,郝平去世后她收養(yǎng)了郝依依,因此照片里的照片才被折了起來,只露出男人和小女孩。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未加什么猜測,溫謝就能確定。
季云霖聽到這兒倒是有些驚訝,不明白溫謝為什么會這么說。蔣嵐依一直說郝依依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從不肯透露前夫的信息。
不過聽了溫謝的話,也正好能解釋蔣嵐依從未登記結(jié)婚的疑點。
“我記得,我媽好像是你的委托人?”溫謝換了只手撐著腦袋,向自己吹氣,吹起劉海來,同時擺擺頭。
“是”季云霖摘下眼鏡,立在桌面上。
“那你來找我合作扳倒我媽?你覺得我信嗎”,溫謝坐起來,頭轉(zhuǎn)向男人,鎖骨更加明顯。
“信”
溫謝帶上耳機,熟悉旋律。
基本功練習(xí)沒停,外面人也沒走。
他還坐在那張椅子上,開視頻會議。
鬼迷心竅吧,剛剛看到他的眼神,居然就答應(yīng)了。
“我,季云霖,用我的職業(yè)生涯起誓,我會讓你快樂,我會幫你,你信我?!?p> 溫謝低頭,看到黑色光亮的皮鞋,又望向他踩在地上的腳。
四月的S市,還有一點冷,溫謝為了透氣,打開的窗戶也沒關(guān)上。
季云霖其實只是為了掩飾尷尬,打開了一段之前存著的會議片段,假裝對話。
天知道他剛才說話有多么緊張,從小到大,上法庭,打官司他從來沒緊張過。以為胸有成竹的事,真的害怕拒絕。
他沒辦法透露更多了,他的職業(yè)操守不允許,但他更怕溫謝的不理睬。
微微扭頭,就能看到她。
一襲紅衣,坐在各式各樣的錄音設(shè)備中間,帶著耳機。
手機鈴聲拉回思緒,季云霖合上電腦,拿起手機去了陽臺。
瞅準(zhǔn)時機,溫謝放下琴提著皮鞋就跑出去,放在椅子旁邊又噠噠噠跑上樓。
收了快遞就上樓了,本來穿著布鞋都沒事兒,一下樓才感覺不舒服,脫了以后又懶得上去拿。
紅色漢服配藍(lán)白色運動鞋,不是很搭,但舒服。
“老板,快十一點了,您還不下來嗎?”
金琮呆的都快睡著了,大清早四點就被叫起來去拿什么餛飩,把季云霖送過來還不讓他走。
“你沒走?”
“???不是讓我等著?”金琮瞌睡都沒了,早知道回家睡了。
“忘了。”季云霖攏了攏衣服,換了只胳膊拿手機,“29樓,鑰匙你拿上來吧”
“...”
忍住說臟話的沖動,金琮做了幾個深呼吸,才下車。
“咦?這監(jiān)控怎么黑屏了”,蔣嵐依抱著電腦,本來打算看一下溫謝在干什么,卻怎么也打不開。
“壞了吧,換個新的,現(xiàn)在有更新版的針孔攝像頭,更隱蔽”,郝依依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無聊刷著手機。
“不會吧,這才多久就壞了”,蔣嵐依退出重進(jìn)了好幾次,都是一片黑。
“今天不是開會嗎,你怎么還呆在這兒”
“害,我這種三十六線小透明,去了也沒人搭理,還不如不去”,郝依依瞥了一眼電腦屏幕,“嘖嘖嘖,溫謝也是夠蠢的,這么久都沒發(fā)現(xiàn)你監(jiān)視她”
“說什么呢你,她發(fā)現(xiàn)了,對咱有什么好處啊你,真是的”蔣嵐依瞪了一眼,出去打電話。
“知知啊,你在哪兒呢,你幫蔣阿姨送點兒東西行嗎”
“蔣阿姨,我在跟節(jié)目組開會呢,您要送什么,我待會兒幫你去送”知知早都到了,等了大半天都不見寧南的經(jīng)紀(jì)人來,一群人干坐著。
“哎呀,你看我這腦子,我都忘了你在開會呢,那我找謝謝去”蔣嵐依怕溫謝起疑心,不敢直接聯(lián)系她。
“溫謝應(yīng)該在工作室吧,她說今天要跟田訶談點兒什么”
“好好好,我等會兒去找她,那你快開會去吧”蔣嵐依急急忙忙掛了電話,已經(jīng)十一點了。
“依依,快去打包點兒吳媽做的飯給溫謝送過去”,蔣嵐依放下手機就去拽郝依依,差點兒給摔下來。
“我干嘛給她送飯,我不去”郝依依才懶得去,躺家里多舒服。
“田訶也在工作室,你確定你不去?”蔣嵐依走進(jìn)餐廳,聲音跟著飯香一起飄過來。
“?。刻镌X也在?快快快,吳媽,著急趕時間吶”,郝依依趕緊回房間換衣服。
手機在客廳響起,屏幕一閃一閃。
“劉天慶”
芒果柚子冰
田訶:我好想好久沒有出場了! 季云霖(白眼):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