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在佛爾特看來,極為不可思議的景象發(fā)生了。
安德爾將槍舉到他自己的太陽穴前,然后,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這是自殺嗎?
是吧,一定是吧。
但是,他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狂妄的笑容呢。
無法理解。
但是不需要擔心。無論如何,在零點零幾秒之后,他的那顆腦袋就會被射爆吧。
還需要擔心什么呢?
這是佛爾特作為一個程序,在零點零幾秒之內(nèi)做出的分析。明明是異常到了極點的錯誤程序,在此時此刻,做出的思考卻還是無比正常的,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為什么。
為什么對于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第一時間之內(nèi),會以最正常的角度來思考?
可能,因為程序的設計者也是人類吧。
而以這個思考為基礎,此時應該如何行動呢?
佛爾特反射性地沖上前去。
因為沒有任何相關經(jīng)驗和數(shù)據(jù),所以佛爾特沒有辦法判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雖然佛爾特是錯誤的程序,但也是整個系統(tǒng)的一部分,會自然地以人類最為正常的思維方式來猜測行動的結果,以及根據(jù)“對于結果的猜測”采取最恰當?shù)拇胧@一設計理念來進行思考,然后得出結論:
在這個世界中,安德爾·道格的死亡,是絕對不能發(fā)生的事情。
佛爾特作出的決定是:沖到安德爾身前,撞擊安德爾的身體,使得近在咫尺的概念彈,在擊穿安德爾的太陽穴之前,就失去攻擊的目標。
佛爾特以電子終端運算的速度,程序被執(zhí)行的速度——這樣遠超過人類的行動速度沖上前去。這樣的話,在理論上是來得及的。
因此,他做出了雖然不可能實現(xiàn),但卻最正確的判斷。
但是,從結果上來看,這是“錯誤”的。
概念彈,沒有射入安德爾的大腦。
在離開槍口之后彈道就發(fā)生偏移,概念彈轉(zhuǎn)了個彎,沖向了佛爾特的方向。
佛爾特看到這里,眼睛突然驚訝地睜大了。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思考了。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行動了。
砰——
速度太快,佛爾特無法閃避,甚至僅僅只能察覺過來這個事實——子彈從他腦門的正中央穿過,然后在墻面上爆開。
“為……為什么……”
佛爾特事到如今仍然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擊中。
“既然這個空間處于你的‘錯誤’影響下,那么我射出的概念彈就不會擊中我,而是偏向其他方向。啊~你果然是沒有靈活思考的能力呢?!?p> “為什么,你能對自己……”
佛爾特的聲音虛弱無比。
按照常理考慮,就算是情況特殊,也不會有人對自己的太陽穴開槍吧。
無法理解。
太可怕了。
這是此時的佛爾特的思考機能中,唯一存在的感覺。
“你……你……人類……人……”
佛爾特已經(jīng)沒法判斷對面那個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了。
所說的話的真假,做出行動的傾向,還有個人的能力,全都無法判斷。
“對了,對于頭部的修復,如此大的錯誤……”
就在佛爾特腦中混淆不清的時刻。
砰。砰。砰。
在這個時候,安德爾又連開三槍。
“利……利用身體的移動來回避?!?p> 佛爾特向安德爾的左前方?jīng)_了上來,同時將左手鋼爪揮出。
這一下總算是躲開了安德爾的三發(fā)概念彈,不過——
“為什么要回避……明明是會被偏開的射擊,為什么要回避……這樣嗎……是這樣嗎……由于頭部被擊中,思考機能出現(xiàn)了錯誤嗎……剛才為何沒有修復……既然是錯誤的話就要……不……既然是錯誤的話就不要……錯誤……不……”
像是神經(jīng)錯亂一般,佛爾特抱著被開了個洞的頭部,不停地自言自語,看來,所謂修復的功能,已經(jīng)不能正常地執(zhí)行了。
“哼哼,真是強弩之末?!?p> 安德爾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彎下身子,然后一手支開佛爾特的左臂,同時鉆入佛爾特的腋窩之下。
“面對這樣的情況,需要……需要……這……”
左手被支開的佛爾特,只得用捂住頭部傷口的右手向安德爾揮去,但是,揮到一半的時候,鉤爪就變回了原來的手掌。安德爾輕松將其閃開,然后,將其折斷。
佛爾特的右手,再次化為粉末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有辦法修復,反而從斷口處,身體不斷慢慢變成粉末。
“無法理解……這種情況,究竟是錯誤……還是錯誤……還是……”
安德爾再次沖上去,用拳頭猛擊佛爾特的身體,佛爾特像斷線的風箏一般跌倒在地,胸口處也變得殘破不堪,慢慢化為粉末狀。
“抱歉啊,雖然是個程序,但是被消滅的話,終歸會感到不好受吧。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要從這里出去,回到我原來的那個世界?!?p> 說完,安德爾將腳踏在殘破的,已經(jīng)不能成為軀體的,有著人形和思考機能的錯誤程序——佛爾特的上面,然后,重重地,踩了下去。
已經(jīng)不能保持人類的形態(tài),身體逐漸分解的佛爾特,慢慢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像我這樣的錯誤……消失的話……也許是……正確的吧……”
像是之前的概念之蛇一樣,佛爾特的身體終于完全消散了。然后,像是系統(tǒng)自動將安德爾受傷這一錯誤修正一般,安德爾身上的傷口也隨之無聲的愈合了。
安德爾跌坐在地上,長出了一口氣。明明是在概念世界中戰(zhàn)斗,但是卻因為有各種真實的感覺而疲勞的要命。
說實話,自己為何要如此拼命呢?
在那個學院里面,每天都只有令自己厭煩到了極致的理論課和各種軍事訓練;早上要被迫早起;沒辦法自由出校門,每天都是傷痕累累;校規(guī)令人厭倦;食堂的飯菜早就吃膩了;可愛的女孩子和假期一樣少得可憐。
既然是這樣,自己為什么要回去?僅僅是因為自己如果繼續(xù)呆在這個世界里,就會一直被綁架自己的那幫家伙利用嗎?因為這樣下去,就沒有任何未來和希望可言嗎?
安德爾想起了那天晚上,眾人給自己舉辦派對的情形。
哦,原來是這樣。
自己想回去的地方不是學院,而是能夠接納差勁透頂?shù)淖约旱模菐图一锷磉叞 ?p> 慢慢平靜下來的安德爾,踏上了通往四層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