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
小林花牽著有恩的手,從電梯走出來。理香織和渡邊澤隨后走出電梯。
“媽媽,我想跟渡邊哥哥單獨說幾句話,可以么?”有恩仰頭問小林花。
小林花點點頭。
“那我在車那邊等你?!?p> “我陪小林小姐一起過去聊聊天?!崩硐憧椪f。
小林花和理香織走遠后,有恩低著頭,縮著肩膀,兩只手在身前緊緊攪在一起。
“那個……渡邊哥哥……”
“你是想問你以后還能不能見到山本千圖先生對么?”
有恩重重點頭。
“山本千圖先生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p> “果然是這樣么……”有恩低聲說,“為什么我爸爸會變成那樣呢?”
“原本我不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畢竟你還太小了,不過既然你問到,告訴你也無妨。你把你爸爸死后那種生命形態(tài)當(dāng)做鬼也可以,幽靈也可以,但是其實是‘怪異’?!?p> “怪異……是什么?”
“怪異是從人的意識活動中誕生的特殊生命體,這些意識活動包括人本身的意識,也包括人精神文明的結(jié)晶,比如各種神話、歷史、傳說,甚至小說、影視、漫畫等等。山本千圖先生的怪異是從你爸爸對你的不舍,對妻子的愧疚與對自己的自責(zé)中誕生的。他既與原本的山本千圖有聯(lián)系,也有差別,他是你爸爸的意識在現(xiàn)實中的延續(xù)?!?p> 有恩緊緊地鎖著眉頭。
“渡邊哥哥,我聽不懂?!?p> “沒關(guān)系,你有靈視之眼,以后總會明白的?!?p> “靈視之眼又是什么?”
“靈視之眼能夠看到‘幽靈’形態(tài)的怪異。幽靈形態(tài)的怪異無法被肉眼觀察,只能被靈視之眼看到。所以香織姐跟你媽媽看不到山本千圖先生,你卻能夠看到?!?p> “那渡邊哥哥能夠打敗我爸爸,渡邊哥哥也是怪異嗎?”
“我不是怪異。我這種存在被稱為奇人。”
“奇人?”
“奇人是擁有怪異力量的人類。通常與怪異接觸過的人,有可能被怪異的力量感染,從而擁有怪異的力量。你的靈視之瞳也是如此。嚴(yán)格來講,你也是個奇人?!?p> “這么說我的靈視之眼,是爸爸離開之前留給我的禮物么?”
“是的。那是你爸爸留給你的禮物,你要好好珍惜。”
山本有恩露出微笑,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空的烏云散開,露出明亮的月盤。
……
小林花的車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拐角。
理香織輕輕嘆了口氣。
“香織姐有什么心事嗎?”渡邊澤問。
“有恩在這里住了幾個月,猛然間離開真是舍不得呢。那孩子真如他名字所道的那樣,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明明父親在那間房間去世,但還是不愿意離開。”
“因為那間房子里,還殘留著有恩父親的痕跡?!?p> “不過這樣一來,那間房子就不太好處理了呢。”
“只要隱瞞山本千圖先生自殺的事情,就沒問題吧?”
理香織豎起手掌,輕輕在渡邊澤頭上敲了一下。
“澤千萬不可以有那種壞人的想法。”
“要不然我搬進山本千圖先生的那間房間,香織姐把我租的那間房間租出去?!?p> 理香織搖搖頭。
“那間房屋我打算改裝成雜貨間,不再出租了。而且我本來沒打算把房間租出去呢,如果不是看有恩那孩子可憐……”
“有恩現(xiàn)在跟在媽媽身邊,再也不用過漂泊無家的日子了。”
理香織點點頭。頗為疲憊地嘆了口氣。
“香織姐今天嘆氣的次數(shù)似乎特別多。”
“是么?”理香織說,“誰讓我有個令人頭疼的弟弟呢。我們上樓吧?!?p> “好的……”
渡邊澤的聲音忽然止住。
他目光電射向理香織的手腕。
理香織的手腕上戴著一枚顏色晶瑩的手鐲,一絲絲肉眼無法看到的紫紅色能量從手鐲中溢散出來。
這枚手鐲從渡邊澤來東京理香織就戴在手上,之前渡邊澤沒有發(fā)現(xiàn)手鐲中有怪異之力。
渡邊澤的眼角猛然跳了一下。
“澤怎么了?”理香織問。
“香織姐晚上睡覺也會戴著這么手鐲么?”
“這是媽媽去世之前留給我的禮物,她說這枚手鐲能夠保佑我,所以我從來不離身?!?p> “香織姐……睡覺的時候可以取下來?!?p> “澤?”
理香織的神情有些詫異。
渡邊澤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幾乎不會主動打擾她的私事,像現(xiàn)在這樣直接要求她做什么事的行為,更是前所未有。
“澤為什么這么說?”
“只是某種感覺。”
理香織搖搖頭。
“這枚手鐲平是我母親生前留給我最后的禮物,不管怎么樣,我都會永遠戴在手上。澤以后不要再說這樣的問題了哦,不然作為澤的姐姐兼東京監(jiān)護人,我會很苦惱的。”
雖然理香織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渡邊澤卻聽出一種決然。
“香織姐不是我的監(jiān)護人?!?p> “在東京我就是澤的監(jiān)護人。”
理香織抱了抱渡邊澤的手臂,眼中卻閃過一絲憂郁。
……
渡邊澤臥室。
渡邊澤洗完澡,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那張臉。
“不知不覺間,到這個世界上居然已經(jīng)十七年了?!?p> 十七年前,渡邊澤穿越到這個世界。
那時候原本世界的渡邊澤剛剛出生到這個世界,還沒有超過半分鐘。
新生兒被醫(yī)生檢查出先天性心臟萎縮,剛剛初生就陷入重度昏迷,正因如此,渡邊澤的靈魂(或者更確切的說法是以人格為中心的意識集合體),撞進嬰兒的腦域,摧毀嬰兒脆弱的意識,完成一次跨世界的鳩占鵲巢。
然而先天性心臟萎縮的問題沒有解決。
身體的生命力依然在快速消退,治療需要花費巨額的費用。
嬰兒的父親得知這個消息,瞞著妻子和醫(yī)生,從醫(yī)院偷偷抱走嬰兒。
那天夜里暴雨傾盆。
男人抱著嬰兒穿越整個東京,把嬰兒拋棄在一個廢棄的垃圾場。
嬰兒在垃圾場頑強地存活了十六個小時,即將死亡的時候,被一個強大的怪異發(fā)現(xiàn)。
那個怪異把渡邊澤抱起來,用天籟般的嗓音說:“如此脆弱的身體,卻有如此強大的意識。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神秘怪異將渡邊澤的心臟取出來,使用自己的怪異之力重塑渡邊澤的心臟,渡邊澤因此活下來。也從此具備怪異之力。
神秘怪異救活渡邊澤之后,陪伴渡邊澤兩天,把渡邊澤放在公園的長凳上離去。渡邊澤被一對到東京旅游的北海道夫婦發(fā)現(xiàn),那對夫婦就是如今渡邊澤的養(yǎng)父母渡邊夫婦。
今年上半年,渡邊澤考入東京霧禾瑰大學(xué)。
霧禾瑰大學(xué)是日本第一流學(xué)府,渡邊澤考入霧禾瑰大學(xué)他的父母非常高興。只是養(yǎng)父母只是普通人,私立大學(xué)學(xué)費對他們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渡邊澤需要打工緩解自己和父母的壓力。
可惜渡邊澤遲遲找不到工作。
“——嘟嘟嚕。”
渡邊澤的手機忽然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