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晚宴

　　文森特打斷了他的懷念，“我想問一下，后天下午，我能帶工人們?nèi)フ夷銓W習閱讀嗎？”

　　這還是這里第一次有人主動找他學習，這里的人都太忙了，忙碌到?jīng)]有時間學習。所以，當有人主動找他學習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答應，“我去問問校長可不可以。再來給你答復?！?p>　　文森特沉默點頭，接著吃飯。Thomas還沉浸在有工人主動要求上課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文森特閃躲的眼神。

　　第二天，Thomas興致高昂的上完課，就去找Newt，想要明天下午借教室給工人們學習閱讀。他說的極其興奮，小鹿斑比般的大眼睛里，閃爍的全是名為“期待”的光芒。

　　Newt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隨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樣，不知道要不要和Thomas講。他抿著嘴唇，想說的話仿佛堵在嗓子眼一樣。最終，他還是問了出來：“工人？你確定是工人？Thomas，我要提醒你一下，不要把自己卷入到什么麻煩中去?！?p>　　麻煩？給工人上課會有什么麻煩？Thomas對校長的這番話并不能理解。

　　一看就是沒有挨過社會的毒打，Thomas居然如此的天真。Newt剛想給他解釋都會出現(xiàn)哪些情況，可一看到對方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又遇到最后，Newt決定避開這個話題，直接問他關于晚宴的事情：“Thomas，我的邀請函你沒收到嗎？”

　　Thomas這才想起來昨天的邀請函還沒有回復。他有點不敢直視Newt的眼睛。Newt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在害怕站隊的事情。你覺得如果和我一起參加，就會被工人們當成工廠主的附庸。但如果不參加，你又害怕錯過了重要的東西。Thomas，有些事、有些時候，并不要著急站隊，堅持你自己看到的就好?！?p>　　可有的時候，我還沒站隊，別人就會用他們的標準來劃分我的站隊啊。

　　Thomas不敢講，只是在心里默念著。至少，他沒有Newt有這樣強大的內(nèi)心去面對所有有關聯(lián)的流言蜚語。他沒有自信，沒有強大的內(nèi)心去面對。因此他選擇了沉默。

　　沉默是最好的武器。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站了哪一隊。Thomas還能夠保持中立的做派，不會被卷到工人與工廠主的矛盾斗爭中。

　　Newt看穿了Thomas的心思。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么。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的選擇，不管這個選擇是逃避，還是勇敢。他尊重每個人自己的選擇。

　　“那你留下吃個晚飯吧。”

　　吃晚飯，這倒是沒問題。Thomas欣然答應。

　　天色漸漸暗起來。Newt家里逐漸點上了燈。Minho和Gally也都會陸續(xù)回來了。他們指揮著女傭侍者擺宴席，上菜。夜宴前的準備，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主客廳的菜已經(jīng)擺上，大大小小的餐盤氣派的擺過去，上面是擺放的盡是琳瑯滿目的佳肴。有烤乳豬，牛排、烤乳鴿，甚至連一些外國貨也擺了出來。Thomas看著餐桌上打量的舶來品，驚訝的合不攏嘴。

　　Thomas吃驚的問：“這，這些都是從海外運進來的嗎？”

　　Newt做了個“請”的動作，“是的，你隨意。這些舶來品都是隨著棉布一起進來的。工業(yè)的確推動了人們的發(fā)展，讓大家的日子過得更好了?！?p>　　“但我還是反對高壓工作，”Thomas嘗了一個據(jù)說是從非洲運來的水果，軟軟的，又糯又甜，十分好吃?！按_實不錯，但是我不太能贊同你的觀點。這些是新航路開辟的成果，才不是什么工業(yè)發(fā)展呢?！?p>　　Newt笑了，“內(nèi)需已經(jīng)飽和了，只能通過開辟新航路去進行外銷，打開別國的市場。要外銷，就要去看還有哪些地方是我們還沒有開發(fā)過的地方，因此才有了新航路。你就承認吧，實際上還是工業(yè)發(fā)展帶來的好處。”

　　Thomas說不過，對著水果狠狠的咬了一口，以示反對。他一派從容的坐在椅子上，看著Newt，“你今天邀請我肯定有什么事。應該不只是為了炫耀你家的富有?！?p>　　Newt看著他，緊緊的看著Thomas，直到將Thomas看的內(nèi)心發(fā)毛才開口：“我想推廣工人學校，需要你的幫忙?！?p>　　果然，殺豬前都要給豬喂得飽飽的。Newt這次的夜宴，邀請自己也是有目的的。

　　在兩個小工廠進來之后，Thomas意識到newt的晚飯，并不是什么簡單的晚飯。他打開請柬，才發(fā)現(xiàn)晚宴就是今天。

　　Newt拿出一套西裝，示意換上。他的臉上，藏不住的笑容表露了他的算計。

　　Thomas認命地去換衣服。衣服很服帖，將自己的小貴族氣息襯托的很好。他換好衣服出來時，賓客們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都就座了。

　　晚宴很簡單，一個個西裝革履，打扮精致的資本家們圍坐在一張桌子上享受美食。吃飯的時候也就聊一聊棉花的價格。

　　Thomas完全沒有心思去聽別人講了什么。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被Newt忽然點到，要總結匯報工廠學校的事情，自己該如何應答。

　　或許是想的太入神了，Thomas無視了身邊和自己搭話的人，一個勁的埋頭吃飯。Newt看他埋頭吃的樣子，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剛剛嚇到他了。

　　在座的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看了眼Thomas，然后又無視他了。

　　這個時候，有個工廠主提起了最近發(fā)生的一件事：阿克萊工廠的詹森，最近被他的工人鬧到心煩。

　　詹森今天沒有被邀請，但作為德文特大工廠主之一，自然也是工廠主圈子里茶余飯后談論的對象。Thomas依然記得街道上那雙看不清善惡的詭異的笑容。他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準備聽故事。

　　“詹森裝了最新的滾軸設計，現(xiàn)在他的工人們?yōu)榇唆[著要漲工資?！币粋€工廠主說的有點幸災樂禍。

　　Thomas不解。Newt的工廠，里面用的機器也都是全部安裝了新型滾軸的新機器，但是工人們并沒有因此鬧事，反而都是高興與排絮量的大大緩解。難道滾軸還能不是同一個嗎？

　　心直口快，Thomas立刻問出來：“你說的那個滾軸，是可以處理整車間棉花絮，防止工人因為吸入更多的棉絮而生病的那個滾軸設計嗎？這不是件好事嗎？漲工資和裝滾軸有什么關系嗎？”

　　最先提起的工廠主點頭，“沒錯，就是可以減少排絮量的滾軸。這和漲工資也確實沒什么關系。但是工人們說這東西處理掉了棉絮，他們吸入的少了，吃不飽，肚子容易餓。所以要工廠主們漲工資，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p>　　Minho驚訝的叫起來，“這不是胡扯嗎？！”

　　Gally甩給他一個丟人的白眼，讓他安靜的坐下來。Newt看著酒杯，沉默不語，并沒有表態(tài)。Thomas點點頭，的確是胡扯，醫(yī)生都說過了，蔓延在德比郡的肺塵病，就是因為大量吸入飛絮導致的。他還親手給一個病患做最后的告別儀式呢。

　　另一個工廠主喪著一張臉，又有點小慶幸的拍拍自己的胸脯，“還好Bones他們沒有來和我鬧，一臺機器600英鎊呢，我是真付不出其他的錢了。這批布料如果不能及時發(fā)貨，我就要破產(chǎn)了。我還是跟著Newt一起換的呢?！?p>　　咬著雞腿的Thomas萬分驚訝。他萬萬沒想到永遠穿著最好面料、最時髦設計的那位工廠主，竟然會面對破產(chǎn)問題。他不禁開始猜測，飯桌上這群工廠主是否如工人們說的那樣過著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難道，那些個光鮮亮麗的外表都是裝的？

　　同時，他還記得叫Bones的家伙。對方之前只是酒館里不起眼的一個角色，沒想到已經(jīng)參與到反抗之中了。他忍不住詢問：“Bones？真的是他么？”

　　最光鮮靚麗的工廠主回答他：“對，這家伙不知道哪來的運氣。忽然就從混混頭變成了工人們的領袖?，F(xiàn)在正在詹森的工廠里鬧事呢。還好他沒看上我的廠子，不然我都撐不過這個月?！?p>　　Thomas思忖：看來Bones的確有一手。

　　除了Bones的經(jīng)歷，Thomas更想知道這些面臨破產(chǎn)的工廠主，為何看上去反而是最光鮮亮麗的。

　　他忍不住問出來：“既然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為什么你的衣服一直是最時髦、最精致的呢？”

　　非常無禮的問題，Newt皺起眉頭。Gally宛若看白癡一樣的看著他。Minho給他嚇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