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說風涼話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咳……”
楊絲羅到底撐不了多久,又咳嗽得厲害起來。
“阿元!”
老夫人心疼不已,她摸著孫女通紅的臉,問道:“阿元的藥呢?快取藥來!”
楊絲羅的丫鬟,月蓮支支吾吾著:“方才來的急…不曾…不曾帶上……”
“你——”
老夫人無法,便遣人去取,卻無一人敢應。
“太太,外頭亂的很,誰也不敢去了啊!”
“是啊,太太您就饒了我們吧!”
老夫人自知是支使不動她們了,心中暗恨。
“你們……”
忽而又聽得外頭傳來驚呼聲。
“太太!不好了,外頭也叫人潑了桐油點火了!”
“什么!”
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幾乎要暈倒過去。
謝織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夫人:“您一定還有法子的,對么!”
“有…又待如何?已經(jīng)晚了……”
楊絲羅抬起頭來:“咳咳…咳……什么法子?祖母快些說與我……咳咳……早就該殺了他才是……”
“阿元!那是你兄長??!”
楊絲羅滿不在乎:“那又如何,誰知道他是真是假!咳咳……”
楊絲羅早就知道父親在莊子上養(yǎng)著個男孩兒,她曾以為那是父親在外頭的孩子。
她曾偷偷見過一次,只是看不真切,年紀應當比哥哥,楊先暉還要大一點。
那時,她什么也沒說,連母親也不叫知道。
只是后來,她隱約發(fā)現(xiàn)母親也是知道那個孩子的,后來還偷偷跟著大哥把他也一塊兒接回來了……
誰知道是真是假!
“祖母!咳咳…咳……”
老夫人無法,只得依了她去。
“也罷,也罷,時也命也,都是我一時心軟……”
不,不是這樣的!
再也沒有比你更硬的心腸了!
里屋有一間暗道,侃侃容一幼童進入,謝織葑能感覺到暗道里傳來的陣陣冷風。
“這能做什么用!咳咳咳…咳……”
是啊,這能做什么用?
謝織葑也同楊絲羅一般看向了老夫人。
“本就不是給常人走的?!崩戏蛉诉t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絲羅你帶著你妹妹綾羅同謝小娘子一塊兒從這兒出去吧……”
老夫人似乎又想起來什么:“其余有進的去的,便也從此處離開吧?!?p> “祖母那您呢!”楊絲羅怎么也不肯丟下老夫人。
“快走吧,你祖母她是進不去的。”
謝織葑讓松衣扶著織荃站在暗道口。
楊絲羅聽了這話,當即朝謝織葑打來。
“你好狠的心腸!”
“阿元!”老夫人制止了她,牽過楊絲羅的手說道:“我這把老骨頭,哪里進的去?你且快走吧?!?p> 說罷,便把楊絲羅推了進去,謝織葑也跟著跳了進去,然后是昏睡著的綾羅。
等輪到謝織荃的時候卻出了意外。
她如今個子長了許多,想進去怕是有些勉強,只得作罷了。
“便叫她同我那二兒媳一塊兒陪著我這把老骨頭吧?!?p> 謝織葑說不出一同留下的話。
她害怕火焰,除了離開,什么都不想。
現(xiàn)下是渾身發(fā)軟,直不起身來了。
眼看著人都下去了之后,老夫人便狠下心腸把入口又鎖了起來。
外頭濃煙滾滾,直叫人睜不開眼了。
老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就回了堂屋,坐在那兒等著什么人似的。
過了半晌,果真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他神色晦暗,一雙三角狀的眼睛盯得人渾身不適。
“你終于來了么?”老夫人顫抖不已的手出賣了她,手里的念珠滾了一地。
“我早就想到,那時候你沒死啊,阿棟?!?p> 老夫人全身都顫抖著,強忍著的心中的情緒。
“果然,外頭的桐油并沒有燒起來?!?p> 楊棟則不已未然,他眼神冰冷,淡漠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這句話不是應該問您么,母親大人。”
“死亡”多年的二老爺,楊棟竟然又活過來了。
屋里的其他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阿棟你在說什么呢,你居然還活著,這么多年來為什么不回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
楊棟打斷了母親的話,他輕蔑的看著老夫人。
“哦,果真如此?”
“是的啊,快讓娘看看,你——”
老夫人欲走上前抱住失散多年的兒子,細數(shù)衷腸,卻感受到了腹部突然而來的刺痛。
她難以置信的捂住傷口,“阿棟你——”
你這是為什么呢?明明是再聽話不過的孩子。
都是因為那個人,都是為了那個人。
當初就不應該心軟的。
她的兒子,最疼愛的幼子,在和那個逆賊攪和在一塊兒后,就再也不屬于她了!
楊棟眼神毫無波瀾的握住母親的手,將她腹部的匕首往里捅了捅,又攪了幾圈。
阿棟,你快出來?。∧镎也恢懔?!
嘻嘻……我偏不,我就要躲起來,叫娘找不著,您不要去哥哥那里,留在這兒陪我吧!
孩童稚嫩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環(huán)繞。
老夫人眼前一黑,終于失去了意識。
“太太!”
“太太您沒事吧!”
“殺人啦!殺人啦!”
楊棟反手扭斷了那個丫鬟的脖子。
“吵死了?!?p> 他眼神冰冷的看著老夫人倒下的身體。
“難道真以為我不會殺您么,我以為您不會感到意外才對,我是那么小氣的一個人,這也是您對我的評價啊,而且——”
楊棟語出驚人:“那時候您也是這樣對我的不是么?”
“現(xiàn)在我不過原封不動的還給您罷了?!?p> 楊棟看著血泊中不省人事的楊老夫人,楊棟面具似的臉上竟滑過幾道淚痕。
“難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我就認不出那是您的手了嗎?”
楊棟握住老夫人逐漸失去體溫的手,感覺到溫熱正在一點點消失。
曾經(jīng)也是這雙手為他縫制新衣,打扇納涼……
但同樣也是這雙手,在他失去用處后,試圖置他于死地。
果然,母親一直都是偏心的。
只差一點,一點點而已。
他楊棟就要折損在那滾滾江水中了。
只是他命不該絕!
只有那件事,是一定要辦到的,這才對的起殿下的托付!
過了許久,耳邊的尖叫聲漸行漸遠后。
楊棟才將血抹在老夫人身上,直起身看向屋內(nèi)。
“您還真是狠心啊,出口在那種地方,這不是明擺著不讓她們活嗎?本來我也沒打算要對她們下手的,不過,您還真是偏心啊,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偏著大哥家的孩子。不過都沒用了,已經(jīng)太晚了,等我找到綦哥兒便送他們一塊兒在黃泉路上同您相聚好了。”
“畢竟,你們才是一家子嘛!”
楊棟捏了捏嘴角的胡須,看向了角落里呆呆愣愣的織荃。
“你也又被丟下了啊……”
楊棟淡淡的說道,眼神也放空了。
“乖,阿棟聽話,你哥哥他身子弱,離不得人照顧,乖,快放開娘……又躲起來了啊,那你先自個兒玩著吧,娘先走了……”
不!
不許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