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錯?！?p> 秦君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聲音略暗啞，幾乎是嘶吼一般，竭力喊道：“如果弱小就是錯，他們、那些為石國犧牲的將士又算什么？！”
她話音剛落，身體卻驟然僵住，神情凝滯了一瞬，然后，低下頭去，嘴角在陰影中彎起一個略詭異的弧度，輕笑一聲，“告別嗎？我去見……”
她一句話未說完，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抓住你了?！?p> 秦君清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而幽深……她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判斷，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同時身形微動，繞到他身后，扼住他的脖子，“別動?！?p> 她這一番動作行云流水，出手干凈利落，跟之前柔弱可欺的模樣完全不同。眾人一時間也毫無防備，驚愕之下竟來不及救援。
小白起身而立，化成人形，怒目而視，“你找死！”
幽華也往前走了半步，卻又立馬定住，還一把將小白給拉了過來，“等等。”
秦君清下手頗為不留情面，明燼的脖子上已經(jīng)沁出了一串血珠。她抬頭，冷冽的眼神中帶著威脅之意，往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她身后驀然出現(xiàn)一處黑洞，將她與明燼兩人都包裹了進去……
小白此刻倒是冷靜了下來，淡淡道：“別以為你能逃得掉。”
回應(yīng)她的，只有漸漸閉合的黑洞。兩人消失，沒留下絲毫的痕跡。
“放手?！?p> 小白回頭，瞧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結(jié)果卻對上一雙略泛紅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愣，然而，想到萬年前的事，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味兒，“他可是魔界之君，還不用你這個幽冥公主擔(dān)心?！?p> 幽華眨了下眼，移開視線，抬手輕輕一點，半空中的那邊水鏡上蕩起水波，場景變化，出現(xiàn)了兩個人的身影——
秦君清剛剛放開了明燼，獨自往前走去。她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袍，個子長高了些，身材也豐腴了不少，只眉眼間依稀能看到從前的模樣。
明燼捂嘴輕咳了幾聲，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珠，抬頭，似乎朝水鏡的方向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跟了上去。
幽華皺了下眉。
小白摸著下巴，“嘖，君上這是要使壞啊。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沒道理在夢境里我還能輸給他啊?！?p> “小白大人……”
這時候，烏跳跳終于回過神來，瞪著眼睛望向水鏡之中的兩道人影，“這丫頭，到底怎么回事啊？”
小白斜睨他一眼，“還真看上人家了？你小子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p> 烏跳跳：“……”
那丫頭，這是恢復(fù)修為與記憶了？
可是，她到底想做什么？
……
明月高懸，清冷的光輝照耀著一座石頭城。
城墻已毀，建筑都已經(jīng)倒塌，只剩下斷壁殘垣。寒風(fēng)一吹，便卷起飛沙走石。
明燼望了望星空的方位，推測出這里的大概位置，應(yīng)該是在天息界的南邊，并不是固京城。
秦君清在他前面，三兩步之間上了城墻，也不管明燼是否會跟上去。
明燼看了看那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臺階，抬腳，剛一踏上去，頓時滑落一層砂石……他舒了口氣，更加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他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站在山頂上，城內(nèi)外都是一片荒蕪。這座城比固京城小點兒，四周群山環(huán)繞，卻都是灰白的巖石，幾乎看不到半點生機。
秦君清沒有回答，沉默了一陣，突然道：“來了?！?p> 黑暗中，街巷中不知何時冒了幾道黑影，排著隊，安靜的出了城。
“在石國之前，這里是天息界最大的城市。周圍都是盛產(chǎn)天息石的礦山，后來，因為過度開采，礦產(chǎn)資源枯竭，整座山的生機斷絕，這座城市也荒廢了?！?p> 秦君清頓了下，看向城外越走越遠的人影，繼續(xù)道：“當(dāng)年，妖族占領(lǐng)了固京城之后，大肆屠殺人族修士。所有幸存下來的修士都逃到了這里，過著如同老鼠一般的生活?！?p> 明燼略想了想，道：“三十三萬年前，辰元界的人族與妖族達成協(xié)議，這里被劃分為了人族的領(lǐng)地。這說明，當(dāng)年人族與妖族進入天息界的時候，人族應(yīng)該是勝者?！?p> 他偏頭，看向身邊的女子，“是你嗎？你是從何處得到夢修之法的？”
秦君清轉(zhuǎn)過視線，與他對視了會兒，眼神毫不閃避，甚至帶著幾分審視與鋒芒。
她翹起一邊的嘴角，無聲的譏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抬手推了他一把——
這城墻只剩下半截，并不算高，就算摔下去也無礙。
明燼并未反抗，也無從反抗，倒下的瞬間卻感覺陷入了萬丈深淵，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眼前的面孔漸漸模糊，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令人頭暈?zāi)垦！?p> “你是誰？”
——略熟悉的聲音。
明燼揉了揉腦袋，站起來，循聲看過去，就見不遠處站著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是十七歲的秦君清。
她看著比之前在石國皇宮的時候更加瘦弱，臉色蠟黃，帶著洗不凈的污漬，仿若那些生活在城市最陰暗的角落里的流民。
不過，她此刻并未看著明燼，剛剛那句話，也并不是對他說的。
在她的眼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色斗篷的女子，身量高挑，膚若凝脂，眉眼微微挑起，帶著幾分高傲與不屑一顧。
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這女子跟秦君清長得有些相似，但因為氣質(zhì)神韻相差太多，一眼看去并不會覺得兩人有多相像。
白斗篷的女子伸手，指了指秦君清的胸口，神情淡漠，道：“我是一縷神魂，原本棲居在那顆石頭里?！?p> 秦君清眨了下眼，從衣襟中摸出一顆黑色的石頭，那是她之前躲在天息石礦山的山洞里的時候，因為太害怕，隨手抓起的一塊石頭。
她抬頭，問道：“你要奪舍我？”
白斗篷的女子反問道：“你覺得呢？”
秦君清握緊了手中的石頭，道：“我聽說只有在結(jié)嬰之后才能奪舍別人，你應(yīng)該是個很厲害的修士吧？若是你能將妖族趕出固京城，幫人族重回家園。我愿意把我的身體讓給你?！?p> 白斗篷的女子問道：“若是我不答應(yīng)呢？你這樣子，又能拿我怎么辦？”
秦君清咬了咬牙，道：“天息界沒有高階修士，你應(yīng)該是意外之間才到這里來的，你在那山洞里呆了多少年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很虛弱吧？要不然也不會留我到現(xiàn)在?！?p> 她頓了下，睜大眼睛盯著她，仿若在顯示自己的決心與勇氣，“若是你不答應(yīng)，我拼了玉石俱焚，也絕不會讓你輕易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