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變形
北歐之行沒有空手而歸,即便將為了完成那個自稱“伯爵”者提出的要求而付出的代價考慮在內(nèi),自己依然收獲不菲。
那么,現(xiàn)在到了最后的收尾階段。
博羅特.若蘭從側(cè)方的房間頂部一躍而下,恰好落在巫撒耶前方的下半段樓梯。在這只特殊生命體身旁,星野蒼介雙眼無神、口吐白沫地癱倒在地上,顯然失去了自我意識,而望月徹的情況也差不多,他趴在樓梯間的欄桿上,無力地垂下頭顱,現(xiàn)場除了她以外,只有頭上纏滿繃帶的劍士能夠勉強保持理智。
“你是…”阿爾貝托轉(zhuǎn)過頭注視著來者,他感受著自身隨著建筑物一同下墜,握著鋼劍的手不住顫抖著:“可惡啊,明明就差一點…”
薩滿抬起右手,其余鳥雀形狀的木片從她的指縫中紛紛落下,然后如同具有生命力一般快速滑翔著,最終,它們在房間內(nèi)盤旋幾圈之后從各個角度插入古神眷屬的身體。在這一過程中,烏撒耶試圖向外伸出的觸手被木片的鋒利邊緣全數(shù)斬斷。
“很可惜,”博羅特.若蘭旁若無人地走上臺階,同時張開自己的左手,然后迅速緊握,重重捶向哀嚎不止的烏撒耶:“吵夠了沒有!”
難以名狀的簡短尖嘯后,是長久的靜寂,仿佛時間的流動也為之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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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場景帶來的震撼感,使得阿爾貝托忘記了房間即將下落的事實:像被戳破的氣球那樣,烏撒耶龐大的身軀快速干癟下去,其體內(nèi)的各種器官停止了蠕動。接下來,古神眷屬的體表浮現(xiàn)出一層晶瑩而致密的“保護層”,這讓阿爾貝托聯(lián)想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最終,薩滿將“保護層”扯下并盤成一個小球,和揭開遮擋布的魔術(shù)表演階段一樣,烏撒耶原本的所在之處已經(jīng)不見了它的蹤影。
烏麥.晶格畸變。
科學與魔法從來不是單純的對立概念,這一點對于運用薩滿教專有術(shù)式的若蘭而言也是同樣。
在部分信仰薩滿教的人類族群內(nèi)部,“烏麥”的第一個含義為孩童的靈魂,另一個含義則對應著保護孩童的神靈之名,這位神靈的形象為一木制小雀,衣犴皮。因此在特定條件下,薩滿可以利用相應形狀的落葉松木片達成驅(qū)逐靈魂的效果。與此同時,薩滿使用的魔法促使施術(shù)對象表面結(jié)晶化,從而形成了吸取靈魂與消磨肉體的容器,為后期的晶格破壞提供了基礎(chǔ)。
“看起來,你似乎有很多疑惑?!碧幚硗旯派竦木鞂俸?,博羅特.若蘭走到阿爾貝托面前:“不管你們是否相信,我只是來收拾某人留下的爛攤子而已,至于那些發(fā)狂的戰(zhàn)士嗎,呵呵…”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阿爾貝托瞪大了雙眼,拼盡全力地站了起來,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腿不受控制了,大概是因為“凄慘結(jié)陳”過于消耗體力的緣故,回頭望了一眼身后失去意識的兩人,他握緊了深深插進水泥中的鋼筋長劍,可惜怎樣用力也拔不出來:“該死啊,我這個被利用的蠢貨連累了他們,想要過去的話,就踏著我的尸體吧!”
“嗯,嗯,自我認知清晰,還算是個足以稱道的優(yōu)點,”博羅特.若蘭捋了捋自己的長發(fā):“聽好了,那些發(fā)狂的戰(zhàn)士差點被一個瘋子活活燒死,是我大發(fā)慈悲地向他們伸出了援助之手,包括兩個通緝犯和直升機上的那些人也是一樣,想要讓他們活下去的話,只有一個辦法,切,就連我高潔純粹的同情心都被他預判到了?!?p> 還沒來得及因為對方稱呼自己為“蠢貨”而發(fā)怒,劍士的注意力就被薩滿的后半句話吸引:“什么辦法?”
“凄慘結(jié)陳的歷史原型是由志愿者與不幸者組成的凄慘無望隊,在戰(zhàn)場上,這支特殊的隊伍通常作為沖鋒陷陣的敢死隊。”薩滿沒有立即說出答案,而是先介紹了劍士所使用的領(lǐng)域術(shù)式的相關(guān)信息:“凄慘無望隊的成員死了活該,活下去的話,先前犯下的罪行一筆勾銷。所以你現(xiàn)在身上的全部負面效果將會在大約十五分鐘后強行清除掉,作為代價,你在領(lǐng)域發(fā)動期間所受的負面影響根本無法被削弱,而是會持續(xù)累積起來。簡而言之,如果我放任不管的話,你應該死不了?!?p> ?。ㄑ韵轮馐撬麄儠绬帷├潇o下來后,阿爾貝托因為全身疲憊而大口喘著粗氣,薩滿少女說中了他所使用的術(shù)式效果,這讓他不得不考慮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吼吼,腦筋終于轉(zhuǎn)過彎了?”博羅特.若蘭不緊不慢地從腰間裝有神靈偶像的“馬魯”中掏出一個鹿皮小鼓以及四根彎曲的細木條:“哎呀哎呀,誰讓我的心地如此善良呢,放心好了,即使是素不相識之人,本姑娘也會救的?!?p> “那么,要他們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魔法并不是什么萬能的技術(shù),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話,它更像是具有多種副作用的西藥。
老師曾經(jīng)的告誡讓阿爾貝托隱隱猜到了后續(xù)的事態(tài)發(fā)展。
要想解決當下的危機,就一定要承受某種“副作用”。
“你其實不算太笨?!辈┝_特.若蘭滿意地點點頭,一手輕輕拍打著小鼓,透過她身后的窗戶,阿爾貝托可以看到緩緩下落的直升機,里面的眾多警察也同樣不省人事。
很顯然,如果沒有薩滿的干涉,那些人最終的結(jié)局只能是死亡。
“對了,你有沒有馴服野獸的經(jīng)驗?”這是薩滿最后提出的問題。
……
星野蒼介睜開眼睛,他看到面前的阿爾貝托變成了一個十幾米的巨人。
“咕嚕!”他的尾巴高高豎起,由于應激反應,全身上下的毛發(fā)都繃直了。
“嗷~嗚?”他將自己潔白的小爪子舉到面前,不解地歪了歪頭。
“你終于醒了?!卑栘愅刑崞鹚暮箢i皮,然后,劍士的臉頰挨了無情的一巴掌,幸好面前的挪威森林貓收著爪子,不然非得皮開肉綻不可。
“聽我說,你成了一只貓,”阿爾貝托一手托起他的一個胳肢窩,將他高高舉起并認真解釋道:“切記切記,你原來是一個人?!?p> 星野蒼介有些心不在焉地瞇起眼睛并垂下頭去,他的下巴碰到了胸前濃密的半月形白毛。
“如果能聽懂我說的話,請在桌上隨便刻些單詞就好?!卑栘愅袑⑺畔?,誰知這只挪威森林貓第一時間跳下桌子,從房間角落處扒拉出一個不銹鋼食盆,就這樣坐在旁邊,像是在無聲地抗議著。
“我的上帝??!”劍士崩潰地雙手抱頭:“連你都是這樣嗎!”
星野蒼介舔了舔嘴唇,在地板上打了一個滾后干脆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阿爾貝托欲哭無淚地揪著頭發(fā),一人一貓就這樣無聲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