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蕭怒視段錦，“你是誰？放開我?！?p> 這時幾個差役跑過來，迅速圍了幾個人。
劉蕭有點愣住，難道打個架這樣的小事還驚動了官府？
羅橫上前行禮，“段大人。”
見她安靜了，段錦這才放開她的手腕，順便盯她一眼，這才面色嚴(yán)肅地看著劉蕭和謝中蘊喝道，“一個是慕容府的客人，一個是世家公子，當(dāng)街斗毆，知法犯法，成何體統(tǒng)?！?p> 劉蕭這才見他身穿官服，看服色還是不小的官。小聲問羅橫，“他是誰？”
羅橫小聲道，“他就是潯陽令段錦段大人?！?p> 劉蕭又暗咽一口吐沫。
原來是本城治安和律法的最高執(zhí)行官。打個架而已，怎么碰上這么一位？
段錦一直很嚴(yán)肅，但看到羅橫時劉蕭見他面色好點，又見羅橫對他恭敬有加，便知這位段大人還是位可以說話的人。眼珠一轉(zhuǎn)，她決定先下手為強，上前對段錦恭敬見禮道，“草民劉蕭見過大人。回大人，草民走到這街上，看到應(yīng)公子的書畫堪稱一絕，正想買下幾幅來收藏，這位謝公子卻上前恐嚇阻攔，還當(dāng)街打人，請大人為草民做主?！?p> 小皇帝吃吃地笑道，“這丫頭機靈得很。之前一聲威喝算是代朕，呃，我說了句話，滿口的魔醫(yī)呀本尊的，見到段錦又變成了草民，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比慕容的臭脾氣強多了?！?p> 懷王衍眼里也閃過驚奇，回道，“劉公子說得不錯，這丫頭確實機靈。不過可惜他遇到的是剛正不阿的段錦，怕也討不了什么好處去?！?p> 小皇帝不以為然，用手指輕扣著桌面。
“兄長高看段錦了。自古道律法不外乎人情，他出身慕容軍，還是會向著劉蕭的。”
懷王淡淡一笑，說道，“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理?！?p> 段錦沒說話，拿眼去瞅謝中蘊。
謝中蘊身上吃痛，恨恨地看一眼劉蕭告狀道，“段大人，剛才你也親眼看到劉蕭當(dāng)街冒犯本公子。家父曾多次贊譽段大人公正嚴(yán)明，想來這次也不會偏私，定會明智裁斷?！?p> 他說這句話的意思有著或明或暗的威脅，遠(yuǎn)遠(yuǎn)圍觀的人也屏住呼吸等著段錦說話。
段錦卻不受他威脅，冷笑一聲，“偏私？謝公子此舉讓本官如何偏私？難道應(yīng)文召臉上的巴掌是他自己打上去的么？謝公子是京都世家，又是朝廷命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些話還用我多說么？”
“你——”謝中蘊的臉被段錦憋成了豬肝色。
劉蕭聽了低頭偷笑。
段錦掃視一圈眾人，又看了看偷笑的劉蕭，挺直了腰眼凜然道，“今日之事，雙方雖都有情可緣，但所做所為都有欠考慮各有不妥，更擾亂了京城治安不容姑息。不過本官念雙方都是初犯，各罰銀五十兩略施薄懲，如有下次，統(tǒng)統(tǒng)拉進(jìn)府衙打板子，絕不輕饒?！?p> 劉蕭的笑停住，想不到這位大官斷案這么快。更想不到自己做為原告也要被罰銀子。
“段，段大人——”謝中蘊比劉蕭還要吃驚，差點連名帶姓喝斥段錦，聲音中帶著憤怒。
他段錦當(dāng)真嫌命長了，竟然當(dāng)街讓他難堪！
還是羅橫配合，很快地拿出五十兩銀子雙手奉上，“大人英明，我們認(rèn)罰。”
段錦沒接銀子，而是抬眼看還在走神的劉蕭，眼里有著警告。
劉蕭瞬間接收信息，心里一邊罵著段錦小氣，又一邊從自己袋子里后出一錠五十兩重的銀子，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走上前雙手遞給段錦，陪笑道，“大人英明果斷，草民之舉確實勞累了大人和眾位兄弟，也擾亂了治安，草民認(rèn)罰。”
段錦一只手接過銀子緩緩點頭，慢條斯理地道，“下次注意?！?p> “是?！?p> 段錦說完話看著謝中蘊，目光森冷，不帶一絲溫度。
所有圍觀的人都看著謝中蘊。謝中蘊一記陰狠的目光掃過去，圍觀的人趕緊都遠(yuǎn)遠(yuǎn)走開。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段錦又不依不饒，劉蕭也交了罰金，弄得謝中蘊實在沒臉堅持。他盯了段錦良久，段錦仍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他不交，他就不走。
終于，他恨恨地對身邊的府丁道，“給他五十兩。”說完他轉(zhuǎn)身上馬便走了。
段錦接過謝家的五十兩銀子，又看了一眼羅橫。這一次劉蕭真切地看到了他眼里的真摯。當(dāng)他把目光向自己投來，劉蕭連忙送上一抹笑。
段錦只是淡掃她一眼，將手中的罰銀交給身后的差役，最后對應(yīng)文召點了一下頭，然后轉(zhuǎn)身帶人走了。
劉蕭迷惑了。
怎么她覺得，這段錦當(dāng)街威風(fēng)了這么半天，對這個擺地攤的窮書生最為看重？她又看應(yīng)文召一眼。只見這位應(yīng)公子二十六七歲，身材修長，劍眉入鬢，五官剛毅端正，雖然衣著太過樸素，甚至還有補丁，臉上也有一個五指印，可是無論怎么看看，也覺是一個傲氣凜然的不俗人物。
這就無怪乎鼻子長在頭頂?shù)臐￡柫顣λ文肯嗫戳恕?p> 只是這樣一位值得段錦尊重的優(yōu)秀人物竟然淪落到在大街上如此廉價賣畫，還被權(quán)傾朝野的謝府打壓，這其中怕還有什么故事吧？
應(yīng)文召將地攤上的畫都收起來，雙手捧給劉蕭，說道，“蕭兒姑娘，這是我答應(yīng)給你的畫，請收下吧?！?p> 劉蕭微微一笑，雙手接過畫，說道，“應(yīng)公子言出必行，令人敬佩。之前怪劉蕭錯怪了應(yīng)公子的美意，為公子惹來了麻煩。劉蕭愿意做東，在紅日樓攬月閣請應(yīng)公子喝一杯算是賠罪，如何？”
應(yīng)文召淡然一笑，道，“既然姑娘已經(jīng)把謝府得罪了，也不怕再加上一條私下接觸應(yīng)文召。好，姑娘爽快，咱們就喝一杯。畢竟戰(zhàn)神將軍專屬的攬月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p> 劉蕭忙笑著道，“正是。應(yīng)大哥不必?fù)?dān)心你的攤子，我會讓人幫你清理然后送回家中?！?p> 應(yīng)文召點頭，并未拒絕。
劉蕭把畫交給羅橫，又說道，“羅大哥，麻煩你和唐進(jìn)把這里的東西清一下送回應(yīng)大哥家里，那兩片金葉子一并拿回去?！?p> “好?！?p> 羅橫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個小祖宗不繼續(xù)在街上游逛，什么都好說。
應(yīng)文召又是淡然一笑，對于兩片金葉子并未推辭。
于是羅橫和唐進(jìn)留下來清理攤位，劉蕭和應(yīng)文召自是去了紅日樓。
“這個段錦，還真是會做人。一邊罰了五十兩，面子上說得過去，里子里兩邊的人情都給足了，自己還賺了一百兩銀子，真是有夠賊的。”
小皇帝抬眼又看到羅橫手中的畫直搖頭，臉上一片惋惜。
“可惜，我費了這么大勁跑出宮來想買幾幅又好又便宜，又能收藏又能送人的畫，結(jié)果讓這丫頭捷足先登了?！?p> 懷王安慰他，“劉公子不必惋惜，機會還是會有的。雖說這次沒有買成畫，可是能親眼看到這精彩的一幕，劉公子應(yīng)該也不枉此行了?！?p> 小皇帝點點頭，差強人意地道，“嗯，還勉強吧。兄長，過幾天你再來一趟，一定要再給朕買幾幅畫回來。你上次送我的那六幅朕送給素兒兩幅，太后看中一幅，謝氏賜了兩幅，徐之南賜了一幅，我可剩一幅了?！?p> 懷王連連點頭，“好，我記著就是?！?p> 再看一眼劉蕭離去的方向，心中想著：在潼關(guān)城和慕容明磊并肩作戰(zhàn)并救他性命的，竟然是這么一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