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鈴找來了老板娘，由武烈出面，向她說明了想要邀請藝伎過來表演助興的要求。
之所以不讓負責(zé)掏錢的蘇謹言出面，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會說日語，沒法直接跟老板娘交流，關(guān)鍵還是因為他一看就是個外國人。
要知道，在藝伎提供服務(wù)的過程中，客人們也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需要遵守，比如不能上下其手，不能用言語調(diào)戲藝伎等等。
考慮到外國人不一定知道島國這邊的風(fēng)俗，自己或許會在上工期間遇到一些難堪的狀況，所以有很多藝伎都不會接外國客人下的單。
更有甚者，連島國籍的陌生客人都不接待，只會給曾經(jīng)見過面的熟客提供服務(wù)。
所以說，現(xiàn)在想要邀請藝伎過來，還是請武烈出面比較合適，至少，蘇謹言必須要讓老板娘了解一件事——武烈能說得上話，自己愿意聽他的勸，不會亂來。
“我知道了?！甭犕晡淞业脑?，老板娘抬起頭來，先回答了一句‘可以幫忙聯(lián)系藝伎’，然后又順勢詢問道：“不知道客人您想要那種規(guī)格的服務(wù)？與本店相熟的豆屋，有松、竹、梅三種等級的服務(wù)可供選擇?！?p> “還請女將詳細介紹一下?！?p> “好的?！?p> 在老板娘的介紹下，武烈和蘇謹言對這家名叫豆屋的藝伎館，稍微有了點兒了解。
年頭不短，差不多有個八十多年的歷史，算下來，大概就是‘文豪酒醉點花魁’之事同期建立的。規(guī)模的話，如同島國這邊許多家族傳承式產(chǎn)業(yè)一樣，這間豆屋并沒有大肆擴張，而是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細水長流的度過了幾十個年頭，到此時，它名下登記在冊的藝伎僅僅只有十四位。
再除去兩位已經(jīng)升級為媽媽桑，專門負責(zé)管理事務(wù)，不再接單的。以及兩位主要負責(zé)訓(xùn)練工作，很少接活兒的。平日里，隨時可以外出承接業(yè)務(wù)的在職藝伎，也就十位而已。
十位藝伎，各有所長，按照不同的搭配，可以拼湊出松、竹、梅三檔服務(wù)。
‘松’這一檔最簡單。兩位藝伎，表演時一人負責(zé)彈三味線，一位負責(zé)跳舞。
升級到‘竹’，人數(shù)會比‘松’多一位?；蛘呤且蝗藦椚毒€，兩人跳舞，又或者一人彈三味線，一人負責(zé)小鼓，一人負責(zé)跳舞。
‘梅’的規(guī)格最高，共有五位藝伎?？腿丝梢园凑兆约旱南埠?，自由搭配擅長不同項目的藝伎。喜歡看跳舞的，可以多選兩位擅長跳舞的；喜歡聽曲子的，也可以把尺八、小鼓、三味線、古琴這幾樣樂器都選上，搭配一名擅長舞蹈的，組個以演奏見長的陣容出來；若是想要利用‘藝伎大多都很擅長話術(shù)’這一點，請她們來客串解語花，為席間的談判增加勝算，也可以點名要求藝伎館那邊多派幾位能說會道的過來。
值得一提的是，‘松’和‘竹’這兩個檔次的服務(wù)中，負責(zé)跳舞的，即行業(yè)術(shù)語中的‘立方’，可能是尚未出師畢業(yè)的舞伎。而在‘梅’這一檔中，無論是‘立方’，還是被稱為‘地方’的演奏者，都是已經(jīng)完成全部訓(xùn)練，并通過畢業(yè)考核的正式藝伎。
檔次規(guī)格不同，價格自然也不一樣。
‘松’這一檔的話，每位藝伎的報酬差不多是六千日元一小時。升級到‘竹’，藝伎的時薪也會提高一些，漲到八千日元一小時。而最高級的‘梅’，干脆就是每人一萬日元一小時。
“蘇社長，你拿主意吧?！卑牙习迥锏慕榻B一詞一句的給蘇謹言翻譯了一遍，武烈一臉‘花別人錢不心疼’的壞笑，使勁兒慫恿道：“難得見識一回，你又不差這點錢，干脆一步到位，來個‘梅’吧?！?p> 每小時一人一萬，按照三小時算，就是十五萬日元。
算了算今天請客吃飯的開銷，蘇謹言點點頭：“行吧，反正都花了這么多了，不差這一點兒?！?p> “我們點個‘梅’?！毕雀习迥镎f了一聲，想起這一檔次的服務(wù)還可以自己挑人，武烈又一次轉(zhuǎn)過頭來，詢問起了蘇謹言的意見：“這五個人怎么搭配，多配幾個能跳舞的，還是……”
“唔……，三加二吧，感覺均衡點兒。”考慮兩三秒，蘇謹言做出了選擇：“三味線、尺八還有小鼓各來一位，再加兩個擅長跳舞的。行了，就這樣吧?！?p> “はぃ，承知しました。（是，我明白了）”了解了客人的要求，老板娘行了個禮：“請稍后片刻，我這就聯(lián)系豆屋?！?p> 除了打電話聯(lián)系藝伎館豆屋，老板娘還做了一些其他的準備工作。
比如讓服務(wù)員過來，重新擺一下桌子的位置，為即將到來的藝伎們騰出表演場地。
派店里的男伙計，搬來了一件作為舞臺背景的八扇屏風(fēng)，以及等一會兒表演時或許會派上用場的兩個仿古造型的日式落地宮燈。
還有為藝伎準備的坐墊，裝飾用的插花瓶子，烘托氣氛的熏香小銅爐，等等。
“這么夸張的么?！笨粗昀锏姆?wù)員來回擺弄，蘇謹言忍不住跟武烈確認道：“武哥，你以前看藝伎表演，也是這么個陣仗？”
“點了最高級的‘梅’嘛?！逼鋵嵨淞倚睦镆灿悬c含糊，不過，想著不能丟了面子，他還是故作熟悉的吹了兩句：“這不算啥，下回你去京都，多花點錢，場面還會比這更大?！?p> 看出武烈的表情中似乎缺了點兒底氣，但卻想不出來他的話有哪里不對。蘇謹言搖晃了兩下腦袋，索性不再多想。
正好，又有一些剛做好的食物端了上來。
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面前的美食上，蘇謹言又一次舉起了筷子，美滋滋的品嘗起來。
邊吃邊聊，順便等候藝伎的到來。
或許是提前畫好了妝就等著料亭這邊打電話過去，幾位藝伎比蘇謹言想象中來的更快。滿打滿算，不過二十分鐘，她們便來到了常樂莊，在老板娘的帶領(lǐng)下，走進了蘇謹言和工作室眾人所在的大包間里。
先是在門外的一聲問候，進屋之后，又是一個恭敬無比的跪禮。
看著面前這幾位穿著鮮艷和服，打扮的如同浮世繪畫中人物一般的藝伎，感受著從她們一舉一動中展現(xiàn)出來的溫婉嫵媚……
這幫人是怎么訓(xùn)練出來的？在心生贊嘆的同時，蘇謹言心里還冒出了幾分濃濃的好奇。
更讓蘇謹言驚訝不已的還在后面。
進了房間后，藝伎們先擺開陣仗，表演了一個小節(jié)目。
然后，按照平日里的套路，她們分頭來到了席間，一邊給正在享受宴席的客人們斟茶倒酒，一邊陪著他們聊天。
作為今天這場宴會的東主，又是工作室的老板，蘇謹言身邊當(dāng)然不會沒人陪。
就是在這個時候，蘇謹言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來給他陪酒的這位，不僅會彈三味線會唱長唄，是五人之中的領(lǐng)頭者。她甚至還掌握了藝伎這一行以外的能力……這個姑娘她竟然能說一口尚算流利的漢語。
“小舞，你在哪兒學(xué)的漢語??？難道說，在藝伎訓(xùn)練課程里，還包含了外語課？”實在是好奇的緊，蘇謹言忍不住向?qū)Ψ皆儐柕馈?p> “我的漢語是在大學(xué)里學(xué)的?！泵行∥璧乃嚰恳贿厔幼鬏p柔的為蘇謹言斟酒，一邊笑意盈盈的回答道。到底是練過話術(shù)，不等蘇謹言接上下一句話，她又察言觀色，很是機靈的微笑著反問了一句：“先生，我的發(fā)音還可以么？聽起來會不會怪怪的?。俊?p> “可以可以，很可以了?！碧K謹言發(fā)自于內(nèi)心的豎了個大拇指，興致高昂的端起了酒杯，一口悶掉了小舞剛剛斟好的這一杯清酒：“要說口音，確實還有一點點。不過，正是這么一點點口音，讓你說的漢語聽起來多了幾分可愛的感覺?！?p> “真的么？”
“當(dāng)然是真的。怎么說呢……就跟剛到江戶，想要隱瞞自己是個關(guān)西人，偏偏說話時總會不自覺的露出一些破綻的小姑娘似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就是很可愛，還很有趣的那種感覺?！?p> “嗯嗯，我能聽懂的。太好了，我還擔(dān)心自己說的不好，會讓您笑話呢?！弊⒁獾教K謹言的視線，小舞拿起筷子給他面前的碟子里夾了一小塊魚肉：“先生，吃一口菜吧。這是我們島國特有的照燒做法，常樂莊的大將尤其擅長。”
“好好?！背缘暨@塊魚肉，蘇謹言又繼續(xù)問道：“你說你是在大學(xué)里學(xué)的漢語，不介意的話，能問一下你是哪個大學(xué)……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有些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當(dāng)我沒說。”
“沒什么不能說的。我并不介意，先生您不用擔(dān)心?！泵嫔暇S持著微笑，完全沒有不樂意的反應(yīng)，小舞溫婉的給出了回答：“我是江戶大學(xué)的學(xué)生，今年剛剛畢業(yè)。”
江戶=東京，也就是說……
“江戶大學(xué)？哇哦！”蘇謹言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你這一句回答，真把我嚇了一跳。我滴個乖乖，江戶大學(xué)，你這可是實打?qū)嵉拇蟛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