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沈青玉嫁入高家已半月有余,閑暇里便安靜的坐在閣樓上作畫,身邊除了嫣巧再未添旁人,倒不是不信任,只是懶得培養(yǎng)心腹罷了。
近日高明棠總是早出晚歸,除了夜里睡覺便與她鮮少同處。
她派人跟蹤過他的去處,無非就是皇宮軍營兩處跑,未見什么旁人,錢書安那邊也時刻報備著瓊親王的舉動,沐語喬和她老娘依舊是沒露面。
這日子越是平靜她就越是擔憂,心里的不安一直未散,她與高明棠好不容易相處的融洽,萬不能叫瓊親王拿著沐語喬生事端。
一想到那個庶女和她那個賤人娘,沈青玉就沒了心思作畫,她一筆將手中的畫毀掉,揉爛了扔到一旁,一屋子滿地都是她扔的碎紙。
身邊竟出奇的安靜,尋常這時候嫣巧都要來問候她兩聲,怎么今日連人影也不見了?
風吹起片片綢帳,沈青玉慢慢起身,尋著那綢帳后的嫣巧而去。
嫣巧專注于手中之事竟沒注意到小姐已經到了她跟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心事她咬著下嘴唇傻傻笑著。
“你這是在繡什么?”
“香囊啊?!辨糖刹患偎妓鞯幕卮穑庾R到是沈青玉后立馬慌張的將所繡之物藏在了身后,出口掩飾,“不,不是的,我就是自個沒事練著女紅玩呢!”
沈青玉見她一臉的做賊心虛,就知道此事不簡單,冷著臉伸出了手問她要,“拿來給我看看?!?p> 嫣巧咬著嘴唇,搖著頭不敢拿給她,“不要嘛,又不是什么好東西!”
“給是不給?”沈青玉俯下身子硬生生將她藏起來的東西拽了出來,仔細端詳著,原來是小女孩的心思,嘴角浮過一抹笑。
只見乳白色的香囊上用金線繡著平安二字,繡工細膩,巧奪天工,現(xiàn)下只剩下些收尾的工作了,香囊散發(fā)著草藥的氣味,令沈青玉有些難受立即還給了她。
嫣巧立馬寶貝似的包在懷里,本來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玩意,她只是怕小姐看到又要取笑她,說些羞人的話讓她難為情罷了。
“送給孟知年的?”沈青玉明知故問。
“哎呀,小姐…”嫣巧一時羞答答道:“過兩日不是乞巧節(jié)了嘛!人家也想著給孟大哥繡個香囊嘛!”
要是往年她還真沒這個心思繡什么香囊,還不是近日孟知年待她不一般,她也就借此表表愛意,說不定這關系還能再進一步。
見嫣巧扭著肩膀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沈青玉敷衍的夸獎道:“繡的不錯,也沒見你學過女紅啊?!?p> “小姐,您忘記啦,蘇師傅,當年您學習女紅,我也在旁邊看來著?!?p> 沈青玉是貴人多忘事,她皺著眉頭回憶,好半天才想起她口中的那位蘇師傅。
在帝都沈青玉說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媛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偏偏她就不愛學這女紅,當年沈宇鴻給她安排了整個臨安城最好的繡娘師傅來教她,也沒教出個名堂來。
沈青玉不喜女紅是有原因的,自沐氏走后爹爹再未納妾,那蘇氏繡娘便生出了非分之想,借著教她女紅的由頭就想勾搭沈宇鴻。
偏偏沈大小姐就不如她意,學習時就摸雞打狗,還一把火燒了人家最精美的繡圖,給蘇師傅氣得人不敢要了、銀子也不掙了,萬萬不敢再收她這個徒弟。
“哈哈哈哈,此事你不說我倒忘了。”想起那件被燒了的繡圖,蘇師傅當場就氣昏了過去,奄奄醒來尚不顧身體虛弱就要離去。
嫣巧也跟著笑了,提起了正事,“小姐,乞巧節(jié)可以跟您告?zhèn)€假嘛?”
沈青玉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挖苦,“怎么,有了男人就不要姐姐了是嗎?”
嫣巧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急道:“那我不得把香囊轉交給他嗎?再說了小姐,您有姑爺陪著,我在豈不是打擾你們了。”
沈青玉好笑的抱著胳膊,反問她,“嚯,誰說他要陪我了?我需要他陪嗎?”更何況高明棠整日那么忙,怎么會來陪她呢?
見沈青玉不答應嫣巧只好使出了絕招,抱著她的胳膊一個勁兒撒嬌,“我最最美麗大方有魅力的小姐啊,您就準許人家這一次吧,孟大哥好不容易對人家有點好感了,您不能棒打了鴛鴦是吧?小姐,小姐啊——”
“停停停!”沈青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將她推開,“你別來這套!”
“小姐啊——啊啊啊——小姐——”嫣巧湊過來抱著她不停地念叨,蹭了她衣服一臉胭脂。
......
沈青玉實在拗不過只好答應了,“行行行,你且去吧?!?p> “小姐你最好了!”嫣巧抱著沈青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開開心心的去一旁繼續(xù)繡著。
沈青玉無奈地擦著臉上的口水,這么可愛的小女孩,若她是個男人也會動心的,真是便宜孟知年了。
她還真期望這次過后她二人有了新的進展,那她就放心多了,成親抱崽,一步到位,何不樂哉?
沈青玉想著美事就笑出了聲,嚇得嫣巧還以為她中邪了,沈青玉一笑即收,又折身回去繼續(xù)作畫。
手里動筆勾勒出牛郎織女相會的線條,原來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jié)到了。
說到這乞巧節(jié),原本是紀念天上的牛郎織女凄美的愛情,傳說這一日他們會在鵲橋上相會。
在南國,各個都城都會辦一場盛大的游園會,那些未出閣的姑娘們會在這一天結伴出游,往年她和嫣巧也會溜出去湊個熱鬧。
傳言說只要是那天遇到有羈絆的男子,都是命定之人,姑娘們會放花燈祈愿遇到如意郎君,也會送給心上人親手繡的香囊。
如今她已嫁作人婦,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了,不過說起香囊,倒是可以給高明棠送一個。
于是沈青玉背著嫣巧也偷偷繡起了香囊,可惜她的女紅實在太差了,手指都戳出了幾個血洞,疼得鉆心,早知道她這么沒有天賦當初就該好好跟蘇師傅學了,如今繡了一半怎么好打退堂鼓,這玩意要是拿出手肯定要被高明棠笑死。
七月七,乞巧節(jié)如約而至,清晨嫣巧便與沈青玉辭了行,去摘星樓幫孟知年忙前忙后的打理。
高明棠一如既往的出了門,諾大的高府好似沒了說話人,就連那吵鬧的二公子也因剿匪外出了。
沈青玉用完早膳便在院子里看起書來,誰也不敢打攪她,直到陳雁飛的貼身婢女來請她。
“少夫人,老夫人有請?!?p> 她狐疑的放下書,想平日她和婆婆關系處得還算不錯,不知今日她火急火燎的找自己何事。
“香蓮,老夫人有沒有說做什么呀?”沈青玉忍不住向她打聽著。
“老夫人沒交代?!?p> 如此沈青玉只好收拾著走去了主母的院子,見高政在樹蔭下乘涼,她忙恭敬的請了安,進屋去尋陳雁飛。
一進門陳雁飛就熱情的拉著她的手,“青玉,來了啊?!?p> 沈青玉一臉笑意,語氣溫婉問道:“娘,您喚兒媳來有何事呀?”
陳雁飛不緊不慢的拉著她坐下,“是這樣的,你入府已經這么久了,娘想著要慢慢將高家主母的事務交給你打理了?!?p> 沈青玉不可置信的給她倒了杯茶,推脫道:“娘,這些還不急吧?”
她沒想到婆婆找自己是為了這事,難不成她天生就是個忙碌命,這才離開了摘星樓幾日,好不容易閑下來,又要打理高府了?這婆婆真會給她找事做啊…
陳雁飛不以為意,淺啜了口茶,強拉著她坐到書桌前,“這說的什么話,娘像你這個年紀早就開始打理高家,做起主母了。來,咱們今日便來學習看賬本吧。”
提到沈青玉開始頭疼,往日在摘星樓看賬本看的眼花繚亂,她對數(shù)字沒有概念,于是找了個信得過的賬房先生給她算,自己只管收錢就行,眼看著婆婆給她取了一這么大摞來,簡直要了她的命。
陳雁飛又取來算盤,“咱們高家雖說吃著皇家糧,可這錢銀也不是白刮來的,這幾本賬本你給娘好好算算。”
看來今日她是躲不過了,于是沈青玉只好硬著頭皮翻開賬本看??蛇@賬本不對啊,分明是算好了,婆婆又是何意?
沈青玉不解,“娘,這些支出余額不是寫的明明白白嗎,還需要我算嗎?”
陳雁飛翻著書尷尬地笑著,“需要啊,怎么不需要,這些都是為娘整理好的,你得多看看,多學學,順便算看對不對,日后啊這男人們負責戰(zhàn)場,家里還得有你把持著?!?p> 沈青玉哦了一聲,左手翻書右手劃著算珠,正聽得外面乘涼的公公笑出聲來。
陳雁飛立馬說了他兩句,“去去去,一邊涼快吧!這人真煩!”
“煩?你不也受了二十幾年了?!备哒谕饷嫘Φ?。
陳雁飛懶得搭理他,又給沈青玉拿出來另一摞......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煎熬的一下午,公公婆婆又留著她吃了晚膳,才肯放她離去,好在還不算晚,算著時間高明棠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