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歌問:“阿七這酒喚什么名字?”
宋念卿瞇著眸兒,懶懶應(yīng)一聲:“醉笑相逢,夢里歸春,醉春?!?p> “醉春,好酒,好名字,”夜離歌自酌自飲,酒味醇厚,香味繞齒,杏眸被酒醺的迷離。
“那是自然,你姑奶奶釀的酒都是絕世好酒,千金難買,”宋念卿開始飄了,口無遮攔的自賣自夸,“這酒是我?guī)啄昵搬労玫穆裨谠鹤永锏暮L臉湎拢挥心阌懈饽芎鹊纳线@等好酒?!?p> 末了又加一句:“這酒可是經(jīng)過歲月的沉淀,風(fēng)霜的洗禮,酒味兒才這般香?!?p> 當(dāng)然,還有大波兒‘毒液’的灌溉,這句話她可不敢說出口,以嬌爺干凈潔癖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喝過的酒都經(jīng)過大波兒‘毒液’的‘染指?!?p> 這酒不但起不了‘滅火’作用,還可能火上澆油,那她可要功虧一簣了。
宋念卿將釀好的酒都埋在海棠樹下沉淀,大波兒經(jīng)??恐L臉淙瞿?,大喬說大波兒的‘毒液’也是一種世間罕見的靈藥,對無病無災(zāi)的人有滋補(bǔ)的功效。
宋念卿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它妄為,要不是它的‘毒液’有好處,敢在她埋酒的地方撒尿,早就把大波兒給剁了,估計(jì)現(xiàn)在大波兒的墳頭草都比她高了!
八爺綠豆眼兒盯著那酒垂涎欲滴,有宋念卿在,它不敢上前,大波兒卻是出奇的安靜,臥在窗沿上放空眼神。
認(rèn)識多年,八爺?shù)谝淮我姶蟛▋哼@般深沉的模樣兒,完全不符合它平日里逗比歡脫的做派,綠豆眼兒好奇,尖著鳥嗓子喚它兩聲:“大波兒,大波兒”
大波兒死尸一樣,無動于衷。
八爺尖嘴兒扯了扯它的長毛,大波兒有了反應(yīng),貓眼兒懨懨無神的瞟了它一眼,又恢復(fù)了死氣沉沉的原樣。
八爺不信邪,扯著嗓子叫喚:“大波兒,大波兒,大波兒?!?p> “喵?!贝蟛▋航K于施舍的回了它一聲。
八爺歪著小腦袋盯著它看:“大波兒怎么啦,怎么啦?”
“喵?!庇袣鉄o力的叫喚一聲,更像是一聲輕嘆,隨后便‘喵’‘喵’個不停,給八爺講起心事,八爺?shù)芍G豆眼兒全神貫注的聽著,時不時回應(yīng)幾聲鳥語。
兩個飛禽走獸說著跨越種族的語言,交流起來竟是毫無障礙。
小喬和玲瓏欣賞著這一奇葩場面,兩人見怪不怪,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八爺和大波兒廝混的久了,早就克服了語言不通的障礙,聊到激動處,大波兒停了一下,貓眼兒偷瞄小喬這邊一眼,發(fā)現(xiàn)有人正注視著它倆。
貓嘴吐出的叫聲立馬變小了,對八爺小聲叫喚著,生怕別人聽到它的貓語。
小喬無語,色貓?jiān)絹碓侥苣土耍加凶约旱男∶孛芰?,就差化人成精了?p> 大波兒跟八爺‘交頭接耳’的聊著,一張嘴不夠,短腿來湊,聊到動情處,前面兩條小短腿不停比劃,小眼睛里面的情緒豐富多彩,真是人模人樣!
聊完,大波兒從窗沿上躍下,八爺揮著翅膀緊跟其后,一貓一鳥揚(yáng)長而去。
玲瓏嘖嘖稱奇,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只有宋念卿那等妖孽才能養(yǎng)出大波兒那種奇葩的貓。
一壇酒過半,夜離歌面呈粉紅色,一如菡萏初開,真是面比花美,杏眼兒含了薄霧似的漾漾迷濛,懶洋洋的撐著身子,一抬眸,便瞧見軟塌上恬靜睡著的女子,恍如隔夢。
猶記當(dāng)年,歲月如初眉眼如故,那夜皓月明朗,華燈初上。
那小女娃一身夜行衣,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留一雙狐貍眼兒,夜里璀亮生輝。
她騎在安陵王府的墻頭,小短腿悠然的晃動著,絲毫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窘迫。
“我是個偷兒,你怕不?”說完還做個‘兇神惡煞’動作。
墻下小男孩傲嬌的俊臉不屑一顧,冷哼:“幼稚!”
小女娃嘖一聲:“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小屁孩’蔑視的斜睨她一眼,回懟:“發(fā)育不全的小矮個兒!”
“好你個小崽子,敢這樣跟你姑奶奶說話!”那小女娃利索的跳下墻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他屁股上。
“......”小男孩一個趔趄,捂住屁股一陣呆愣,小嬌爺橫行霸道慣了,平生第一次被人給踹了屁股,還是個沒他高的小矮個兒。
小嬌爺?shù)淖宰鹦氖艿侥雺?,俊臉漲紅,又羞又怒,指著她說話都不利索了:“大、大膽小賊,你、你敢對本世子無禮?!?p> 那小女娃抱著胳膊依著墻,抖動著小短腿,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钠觾?,潺潺笑意幾許,“姑奶奶就對你無禮了,來咬我啊。”
折回院子內(nèi)的小桌子旁,小嬌爺小臉鼓成包子狀,自顧自地飲起桌上的小酒兒,不想搭理她。
小女娃很是自來熟的搬個小凳子坐他對面,又是很自覺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了一口,“呸,真難喝!”
小嬌爺又不樂意了,拿杏眼瞪她,不忿道:“這是我們王府最好的酒,沒見識!”
“你才是沒見識的‘土包子,’”小女娃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平攤在桌子上,說的很隨意:“給我銀子,明天給你帶更好喝的酒,讓你這個‘土包子’見識見識什么叫絕世好酒?!?p> ‘土包子’小嬌爺冷哼:“不給!”
那小黑爪反手一拍桌子,恐嚇?biāo)骸安唤o我就扒了你的褲子揍你!”還兇神惡煞的朝他揮揮拳頭。
“......”小嬌爺被震懾住了,不敢再反抗,他怕被扒褲子......
走時,小女娃抱著沉甸甸的銀子,心滿意足的沖他揮手告別,“等著姑奶奶明天給你帶好酒喝,我說到做到。”拍拍胸脯,一副豪氣干云的君子氣概。
說到做到,小女娃第二天夜里翻墻頭來了,將懷里的酒壇子塞給他,“嘗嘗我的絕世好酒。”
隔著壇子都能聞到著酒香,喜酒的錦榮小世子忍不住嘗了一口,這一口,便是喝了幾余年。
走時問她:“你明晚還會帶酒來嗎?”
“你給我銀子,我就給你帶酒,”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我要好多好多銀子?!?p> “成交?!?p> 后來他知道了,那小女娃真的是個偷兒,灑脫不羈,不拘于世,她啊,只愛銀子。
不論何時,她的嘴角總是牽著笑,好看的狐貍眼兒總是藏著光,亦正亦邪,肆意狷狂,世間再難找到第二個這樣的女子。
當(dāng)時明月,回首驀然,一杯濁酒相逢醉了誰,那年春事桃花紅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