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殘陽如血,正是光明破滅前,最愜意的時刻。
夜霓惶回到家時,夜輕寒正愜意的喝著茶,熱氣騰騰,茶香四溢。
客廳的裝飾奢華卻極簡,客廳的中央擺放著一張玉質(zhì)茶幾。如果坐在茶幾的主位,正好可以看到如血的殘陽。
夜輕寒就坐在這個位置上。他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氣質(zhì)從容,舉止優(yōu)雅。他自斟自飲的喝著茶,一杯接著一杯,似乎世間萬物都不能影響到他的雅興。
“哥!我回來了!”夜霓惶的倩影還沒有出現(xiàn),動聽的聲音已經(jīng)傳來。
“過來陪哥喝茶。”話未說完,夜輕寒已為她斟滿一杯。他依然舉止優(yōu)雅,優(yōu)雅中一言一行都是寵溺。
他們父母早亡,自小相依為命。她就是他的命。
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了大半個小時,夜輕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知道了!”三個字說完,夜輕寒已掛斷了電話。他說話一向言簡意賅,只對夜霓惶例外。
夜輕寒又喝了一杯茶,他端起玉質(zhì)茶杯,一飲而盡。他似乎已忘了自己是個舉止優(yōu)雅之人,一個優(yōu)雅之人,是絕不會這樣喝茶的。
他的茶杯還未放下,另一只手已拿起剛放下的手機。輕觸屏幕,他只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眉頭卻已皺起。雖轉(zhuǎn)瞬即逝,卻沒有逃過夜霓惶銳利的眼睛。
“怎么了,哥?”夜霓惶看著他,忍不住問道。她一向?qū)ψ约翰煅杂^色的能力引以為傲。
夜輕寒沒有回答,他笑了笑,只笑了笑,然后將手機遞給了夜霓惶。
夜霓惶笑著將手機接過,下一秒笑容卻已僵硬,然后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華燈初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如花般開滿花城,整個城市仿佛籠罩在夢幻中。她的笑原本也如霓虹般璀璨。
屏幕里是一個女人,一個白發(fā)及腰的女人。她背對著屏幕,及腰的長發(fā)卻掩蓋不住曼妙的身姿,讓人不能不想,卻又無法想象白發(fā)下是怎樣一張臉。
她也許長得像天使,在夜霓惶的眼里,卻儼然已是魔鬼。
她的手也如頭發(fā)般雪白,雪白的手中還握著另一雙手,一雙血淋淋的斷手。
那雙斷手如柔荑,似凝脂;指如青蔥,似玉筍。
那本是一雙柔若無骨的玲瓏玉手,此刻卻已開出血花;那本是一雙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手,此刻卻已慘不忍睹。
就在昨日清晨,夜霓惶還握著這雙玲瓏玉手,依依惜別??墒谴丝蹋齾s已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夜霓惶像丟了魂一般,木然的坐在那,眼淚如泉水般噴涌而出。一向氣定神閑的夜輕寒,此時已不知所措。他只能將她抱在懷里,任她哭得泣不成聲。
不知過了多久,夜霓惶終于從悲慟中緩過神來,她哽咽著對夜輕寒說道:“哥,我的好姐妹王玊玉死了,你一定要幫我找出兇手,為她報仇?!?p> 夜輕寒鄭重的點頭答應(yīng),她的任何要求他都會義無反顧的答應(yīng)。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大聲喚道:“屠殺!”
一個長得格外魁梧的大漢,從門外閃身進來,畢恭畢敬的應(yīng)道:“少爺!”
夜輕寒微微點頭,將手機遞給屠殺,沉聲吩咐道:“去查一下這白發(fā)魔女和王玊玉的下落?!?p> “是!”屠殺仔細端詳了照片一會兒后,將手機遞還給夜輕寒,箭步出了門。
翌日,屠殺便傳來消息,在玉瓏湖附近的花叢中,找到了王玊玉的尸體。
夜輕寒和夜霓惶開車趕到玉瓏湖時,已臨近黃昏。
此時的玉瓏湖看上去平靜而安詳,夕陽的余暉映在水中,宛如畫卷。五顏六色的繡球花花團錦簇,一蒂千花。
王玊玉就躺在這繡球花叢下,似要與這繡球花斗艷爭妍。她的素衣長裙血跡斑斑,竟也和繡球花般好看。
她的手自手肘處被利器砍斷,身上沒有其他傷痕,疑是血流干而死。然而,她身邊卻沒有太多血跡,顯然這里并非第一兇案現(xiàn)場。
“少爺,找不到白發(fā)魔女,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蓖罋⒂行┳载?zé)的垂下頭,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懷疑照片是兇手拍的,像是一種明目張膽的警告。”
“王小姐是霓惶的朋友,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币馆p寒心疼的看著傷心的妹妹,長長的嘆了口氣,又接著吩咐道:“將她厚葬!”
“是!”屠殺凝視著王玊玉的尸體,接著說道:“我還查到王小姐在遇害前,跟余魅瞳有過短暫的爭吵,兩人不歡而散后,王小姐去了機場,之后便沒了消息。”
夜輕寒忍不住問道:“余魅瞳是什么人?”
“她也是我朋友!”夜霓惶搶著回答道。她的聲音很輕柔,很悲傷,甚至有一絲憤怒。
她本不該懷疑余魅瞳,此刻卻不得不懷疑。
殘陽滴血,滴血的還有夜霓惶的心。
玉瓏湖依然如詩如畫,繡球花依然無牽無掛,悲傷卻已逆流成河,悄無聲息的漫過花樣年華。
夕陽普照,照在夜霓惶的臉上,照在玉瓏湖上,也照在花獻佛的身上。
此時,花家別墅內(nèi),花獻佛正負手立于書房窗前。夕陽的余暉照在他面如冠玉的臉上,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睥睨萬物的神采。
就在大約一刻鐘前,他也看到了這白發(fā)魔女的照片。
他似乎并沒有認出那雙玲瓏玉手,他處過的女人不計其數(shù),他牽過的玉手數(shù)不勝數(shù)。
但他卻對這神秘莫測的白發(fā)魔女,感到似曾相識。所以他在沉思,他在努力回想。
他并沒有想到令自己信服的答案,所以他決定不再去想。人一旦想得太多,就一定會有煩惱。在花城,他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想要的東西并不包括煩惱。
他通常想要的是美酒和美人。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左擁我的美人啊,右握我的酒!”他甚至開始哼起了歌。
于是他興沖沖的下了樓,從車庫隨便選了輛跑車,準備去找他的美酒和美人。
他有過很多美人,卻并不喜歡同時擁有很多美人,因為他的右手喜歡握著酒杯。
此時,他的美人,正是余魅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