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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鋒凜月

第十三章 敵友之間

冷鋒凜月 飛鳥漪 2386 2020-08-29 00:50:00

  旭日。

  秋天的旭日。

  既不灼驕也不晦澀。

  可不知道和冷月棲看到的是否同一輪高陽?

  一個(gè)人心情若不太好,在這種日子里出去走一走,是很有益身心的。

  所以,一個(gè)少女正沿著小道緩緩行走。

  乳白色的衣裙在陽光下并不耀眼,卻點(diǎn)綴著海水那種粼粼波光。

  她已離開那滿布梧桐的院子很遠(yuǎn)。

  如今雖是清秋,她卻不愿將自己如清秋般被鎖在深院的寂寞里。

  她雖盡量使自己的思緒舒展,宛若天邊的飛雁般自由馳騁,把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中,無拘無束,無牽無掛。

  然而,人天生就是種多愁善感的生物。

  不管如何避免去胡思亂想,但心坎中最真實(shí)的那份悸動(dòng),仍是怎么也無法令其平復(fù)。

  遠(yuǎn)遠(yuǎn)已望見一座孤亭。

  雖扛著風(fēng)吹日曬、雪摧雨殘,依舊屹立不倒。

  可在這無比遼闊的天地間看來,仍是那么孤單,那么渺小。

  甚至有些凄清。

  看著這一幕,少女人尚未到達(dá)亭前,卻忽已又想起了一個(gè)人來。

  此人在她心間縈繞已久,揮之不去。

  事實(shí)上她本就從未想過要將之抹去。

  而對方也正像眼前孤亭般孤獨(dú)伶仃,凄冷清苦。

  可是,他與孤亭不同的是,他并不渺小。

  他的力量,絕對能干成許多事,也可以改變許多事。

  故而少女從對他身世的幾分憐惜中,又不禁平添了一種尊敬景仰之意。

  亭已在跟前。

  雖非古道邊,但仍舊一片芳草,如碧海般連接天涯。

  她環(huán)視亭子四周,心下一片茫然。

  最后,只有獨(dú)倚欄桿,就如同當(dāng)天獨(dú)倚高樓觀月。

  只不過,當(dāng)時(shí)她身邊正有此刻所思之人。

  而如今,已什么也沒有。

  她,還能再見他么?

  忽然,她已聽到一陣足屐聲。

  這聲音并不陌生。

  對她而言,已可說熟悉得很,比自己親生父母都要熟悉。

  父母?

  想到這,她才又從遐想中恍然夢醒。

  父母這兩字實(shí)在離她尤其遙遠(yuǎn)。

  她連在夢境里也時(shí)時(shí)看不清他們,他們究竟長得什么樣呢?

  屐聲已在亭中,少女還未回眸。

  “你果然在這?!?p>  一把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已在身后響起。

  梧桐深院處那寂寞的主人,終于還是來了。

  少女仍沒回頭,只淡淡道:“除了這,我還能到哪里去?”

  言下竟有幾分無奈。

  “不……”

  主人已轉(zhuǎn)到她眼前,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可以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你愿意?!?p>  他的高冠已去,只余一個(gè)沒任何修飾的發(fā)髻。

  長巾垂肩間,神色依然灑脫,儼然一個(gè)從古唐走來的詩人,不羈而倜儻。

  他的確長得好看。

  新月眉下,一雙柳葉般斜分的眸子。

  無論是男是女,他都已算作雅士佳人。

  在少女記憶中,他很少這樣認(rèn)真對自己說過話。

  大多時(shí)候,主人都是萬事盡付笑談間的。

  “我真的可以這樣?”少女已有些錯(cuò)愕。

  “當(dāng)然可以。”

  主人已不再瞧她,已看向一邊的芳草景色。

  “主人的話,我向來總是很相信的?!?p>  “我也不愿騙你,就仿佛——”

  他已轉(zhuǎn)過身來,墨玉般的眸子沒有游走,只靜靜道:“冷月棲也從未騙過人一樣?!?p>  少女本如細(xì)風(fēng)絲雨的臉上,已顯出了出奇之色。

  “你如何曉得?”

  平素里少女都是不帶尊稱的稱呼他,他也從不反感。

  主人凝視她良久,忽已笑了。

  他的笑確實(shí)也很好看,比當(dāng)代哪一位名媛俊胄都毫無遜色。

  少女不覺已有一些失神,忙倚欄而坐,并垂下了頭。

  “冷月棲人雖喜怒不形于色,處事也很理智,可我還是能看出他討厭騙人的人?!?p>  少女沒有吱聲,她也不知該說什么。

  她只有默默聽著。

  “一個(gè)從小在仇恨中長大的人,本就誰也不信,卻又怎能容忍別人相欺?”

  少女不覺已點(diǎn)頭認(rèn)同。

  主人遠(yuǎn)眺遠(yuǎn)方,似乎不經(jīng)意道:“所以,有朝一日他若做了一件事,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時(shí)……”

  他俯視著少女,柔聲道:“希望你莫要像他痛恨仇人般敵視他?!?p>  少女秀目微轉(zhuǎn),不解道:“他對不住我?”

  主人頷首。

  “那怎么可能?我與他素昧平生,那天只是第一次見他而已?!?p>  “宇宙日遷月移,萬事皆有可能?!?p>  少女抬目凝望著他,問道:“這些你是從何得曉的?”

  她以為他似夙昔那樣置若罔聞,誰知他竟回答了。

  “因?yàn)槲視缘媚阒幸馑?,所以——?p>  主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我也不希望有這么一天?!?p>  此言是真是假,也許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你能否做到呢,慕櫻?”

  主人的聲音猶在耳邊。

  可慕櫻思緒萬千,最終也沒有開口說出一個(gè)字。

  秋日難逢。

  午后的太陽已筋疲力盡,已不知幾時(shí)躲到別的什么地方偷懶去了。

  太陽雖然偷懶去了,可慕櫻心里的那團(tuán)火卻無聲燃燒著。

  但火的色采卻是陰沉的,一如午后陰沉的天色。

  她正在一條幽深的走廊上。

  廊上無窗,卻能瞧見天花板上透入的光芒。

  這時(shí),一縷清風(fēng)飄過。

  這幾乎封閉的通道里,哪里會(huì)無故有風(fēng)?

  這也是梧桐深院中的秘道密室所在,外人絕不能知道。

  慕櫻目光過處,人已離地。

  一簇霧一般的輕紗已從頭頂散落。

  慕櫻嘴角已揚(yáng)起耐人尋味的微笑。

  她的手一抬,正好接著輕紗。

  可就在此時(shí),一只手已忽從紗巾后探出,直取她頭上的一枝鳳喙釵。

  慕櫻另一只手雙指微彈,已拂向這手的掌心大穴。

  不料一聲格格的吃笑響

  起,那手已突然變招,一掌橫切而下。

  兩只手在白駒過隙的片刻間急拆數(shù)招,然后突然一分。

  慕櫻的一條腿在墻上一借力,已一個(gè)“鷂子翻身”,落在地上。

  等她定睛一看時(shí),另一人也已穩(wěn)穩(wěn)站在了她對面。

  同樣是一個(gè)少女。

  那個(gè)曾擋了烏云一劍的少女。

  蛾眉皓齒間,帶著壞壞且又明媚的笑容。

  “你可越來越來調(diào)皮了,什么時(shí)候都愛開玩笑?!?p>  慕櫻雖似在嗔怒,卻一點(diǎn)生氣的樣子也沒有。

  “哎,我的好姐姐,你在沉思什么呢?如此入神?”少女已走過來,從她手里接過紗巾。

  “我想什么不要緊,若方才的是主人,你就有得受了?!蹦綑延昧σ稽c(diǎn)她的額頭。

  “是他我可不敢,可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少女對她這位年輕的父親,口中雖不敢,可神態(tài)間仿佛一點(diǎn)也沒把他當(dāng)成見而生畏的嚴(yán)父。

  “我想誰不要緊,只要不是烏云就好?!?p>  少女咬著紅唇,良久才道:“你不想他,他也許卻想你呢?!?p>  慕櫻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一笑。

  “你,在想那個(gè)人?那個(gè)黑衣的冷面人?”

  少女這猝不及防的一句,慕櫻已覺心中一跳。

  可她仍板臉道:“你莫亂說,讓主人聽到就不妙了?!?p>  “你還怕他?”

  這他字直呼得自然,完全不像女兒稱呼父親的口吻。

  “非是如此。”慕櫻只嘆了口氣,幽幽道:“冷月棲究竟是我們的朋友,還是對手,這還不得而知呢?”

  少女想了想道:“這人雖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黑著張臉,可我瞧他總算還是個(gè)好人。”

  “你如何曉得?”

  “他不是救了那個(gè)舞伎么?雖然沒明顯表示出來?!?p>  慕櫻悠悠道:“這只是他并不愿受主人擺布罷了?!?p>  “可他也并非定要把刀給那舞伎呀?”少女不以為然。

  慕櫻思忖片刻,終于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cuò),若是那樣,主人多半也許就會(huì)真殺了那舞伎,不然也要剁了她一只腳。”

  冷月棲若絲毫沒有表態(tài),主人的面子也許就拉不下來。

  而他,也就失去了一個(gè)英雄救美的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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