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師傅這兩天有講壇嗎?”范碩碩問。
“我剛才正好看到了,沒有,公告上寫著是三天后有田師傅有關(guān)于符篆方面的講壇,羅師傅的到七日以后了?!绷洪熣f著進(jìn)屋了,不一會兒又拿著一個長長的看上去古樸而華貴的褐色錦盒走了出來,他的行為躲閃,快速出去了。
修煉中,范碩碩的目光從那錦盒上瞟過,心想:“他拿著凝神香去做什么?”這接連的分心,劍法招式從“舞花間”接轉(zhuǎn)到“暖風(fēng)亂”,已經(jīng)沒有最初的順暢,只能順勢收了修行,雙手撫著膝蓋,眼神盯著門口的方向,汗如雨下。
進(jìn)進(jìn)出出的梁闊和閆非魚,最終對他產(chǎn)生了不好的影響。
“心亂了啊。”范碩碩低聲呢喃,卻不知說的是誰。
梁闊帶著凝神香出來,出了院子,順著小路南行數(shù)十丈,就來到了求知小樓,這里的規(guī)格和他們的求得小樓一樣,同樣也住著三個人,其中第三個人,也是今天入住的,正是讓梁闊魂牽夢繞的龍婷婷。
走到求知小院門口的時候,在院子旁邊的大樹細(xì)嫩的枝椏上,婷婷地站著一個白衣少女,她的年齡和梁闊相若,卻絲毫沒有少年人的跳脫,那姣好的容顏上,滿是寒霜一樣的清冷,這是寧德別院中容貌和資質(zhì)皆是絕頂?shù)娜?,叫做顧清溪?p> 剛才梁闊來的時候她就在那里,現(xiàn)在仍舊還在那里,梁闊不知道她會站到什么時候,也不會問,更不會打招呼,因為即便打招呼,多半也得不到回應(yīng)。
推門進(jìn)了求知小院,繞過了照壁,就看到高敏和龍婷婷并排坐在屋檐下,一個人捧著一本書,正在滿臉笑容的低聲交談,一只月白色的小貓正安詳臥在龍婷婷的坐著的椅子邊的窗臺上。
高敏今年有十二歲的,身姿高挑,容貌雖然中等,但英氣蓬勃。
當(dāng)然,梁闊的主要目的不在這個高敏身上。
雖然進(jìn)來的時候,已經(jīng)做過了心理暗示,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可是看到龍婷婷,他的目光仍舊被勾住一樣,怎么也挪動不開。
她的就那樣慵懶地坐在那里,眼中仿佛蘊含著初春暖融的湖水,潛藏著無窮的活力,她的睫毛又長又彎,開合間,如同掌握著明媚和幽暗,還有那圓潤小巧的瓊鼻、蓓蕾般的柔軟芳唇、耳朵、脖子,或者任何一個部位,都是那么讓人癡迷。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高敏的聲音傳進(jìn)梁闊的耳朵,長長的臉也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才讓他從那奪人心魄的幻境之中回過神來,啊的一聲驚叫,然后就是巨大的窘迫,腦袋就仿佛蒸熟大蝦,又紅又熱,忙把手中的錦盒遞給高敏,說:“你前段時間不是想要凝神香嗎?我這里正好有點兒,就給你送來了。”說著直接塞給高敏,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高敏接過錦盒,茫然而立,半響了才噗嗤一笑,轉(zhuǎn)身舉著手中的錦盒向龍婷婷示意:“看到了嗎?這人為了來看你,太下本錢了?!?p> 龍婷婷白了高敏一眼,嬌嗔道:“姐姐又來取笑妹妹了。”
“我可沒有取笑,說真的,這么好看的人兒,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歡啊?!?p> “哼,不理你了!”龍婷婷佯裝生氣,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生氣之前,來把凝神香分了吧,我也是占你的光了?!备呙粽f著,跟著龍婷婷進(jìn)了她的房間。
梁闊出了求知小院,一路跑回去。即使到了自己的房間,仍舊沒從窘迫之中回過味來。
太丟人了!
范碩碩坐在屋子里,剛剛開始打坐,又被驚醒了,嘆了口氣,心中懷念那些只有他和閆非魚在這個小院的日子。
那個時候,永遠(yuǎn)不會被打擾,因為除了必要,閆非魚從來不會從房間里出來,其中最長的記錄,是一個月。
范碩碩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因為每個月月末都是放假時間,閆非魚“自閉”的時間會更長。
在外人的眼里,閆非魚是個孤僻的人,但是這種看法在閆非魚自己這里,是不成立的,反而,他認(rèn)為自己一個人,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顧忌外人,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比如眼下,他一面趕路,一面低著頭雕刻著自己心愛的吊腸鬼,任木屑索索落下,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目光。
寧德別院和西郊義莊中間并無直行通道,他需要先回寧德城,然后轉(zhuǎn)路向西。
路過一個包子鋪的時候,閆非魚買了幾個包子。
出城門的時候,他爹還沒來點卯,但是幾個看守的叔叔都對他表示了親切的撫摸。
當(dāng)然,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閆非魚只是推說自己去玩兒,并未有說自己去殺鬼這種讓他爹一聽到就會蹦的老高的事情。
出了寧德城西門,有半個小時的路途,就走進(jìn)寧德城西郊。
到了這里,入目的是滿目荒涼和叢生的雜草,再走一段,就會有成排成排的墳堆和墓碑充斥在視野里,空氣中彌漫著陰暗和荒涼的氣味,偶爾有烏鴉和老鼠從他的面前過去,顯得并不怕人。
無意間,閆非魚看到一個佝僂的人影出現(xiàn)在墳?zāi)怪g,那是一個頭發(fā)枯白的老人,他低著身子,拿著掃帚在清掃著墓碑上面的塵土。
閆非魚走上去,問:“老爺爺,義莊怎么走?”
老人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后緩緩地抬起頭。
這時候,閆非魚才發(fā)現(xiàn)他的一個眼睛眼窩深陷,肌肉皮膚糾結(jié)在一起,眼珠子被挖了;另外一只眼中,整個眼眶完全被眼白占據(jù),外面還糊著一層白色的粘稠物。
他顫顫巍巍地用沒有了牙的嘴,咕噥著問:“你說什么?”
“義莊怎么走?”閆非魚大聲問。
這突然的一聲喊叫,讓本來寂靜的西郊如同響起了一道炸雷,驚起了好幾只附近的烏鴉,回音遠(yuǎn)遠(yuǎn)傳去。
但就是如此,那老人也還是說:“你說什么?”
閆非魚無奈,道:“沒事,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p> 老人見閆非魚走了,搖搖頭,繼續(xù)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