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1624)七月二十一日,靖邊堡。
頒獎大會次日,白拿昨晚自己通宵設(shè)計的臼炮概念圖去找薄宋試制,這個臼炮,是白根據(jù)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期間,英軍使用五點五英寸臼炮基礎(chǔ)上改進的,該炮是粗口短炮形制,尾部有一大鈕,以鉸鏈形式固定在硬木炮座上,炮座前平后曲,向前橫放能平射,向后斜靠就能曲射,用墊塊調(diào)整角度,平射時用實彈或霰彈,可作虎蹲炮使用,曲射時用開花彈,主要想越過銃兵頭頂打擊敵人,此炮,拆卸開來單體不超過六十斤,可背負行走,主要提供給莫雷的工兵班使用。白想此炮是否做得出來倒在其次,此行的目的是更想觀察薄宋在會后的變化。
當(dāng)給薄宋講解需求時,白特別注意了兩人的精神狀態(tài)。從其容光煥發(fā)的儀態(tài)來看,兩人對堡里的認可還是挺滿意的,白感覺昨天這兩條路都走對了。等白把需求說完,薄鈺宋應(yīng)星合計一下,薄說沒問題,這個炮像碗口銃,能做!除了開花彈,這個就沒有參照物,不知如何做起。白大喜,說開花彈可以先放一放,先打?qū)崗椇亡睆椌托?,便幫著二人開始調(diào)配人力和資源。
三人正忙活間,忽然衛(wèi)兵跑來,說堡外有一位方以智先生求見。白一聽名士方以智來了,樂得一蹦三尺高,連忙叫上薄宋,又讓衛(wèi)兵趕緊去校場通知吳開先和蔣文到會客室相見。
三人歡歡喜喜來到門外,見到方以智帶著一個仆人和一輛車等候在外。薄鈺和方以智是舊相識,跑上去親切地迎接,又把白師爺和宋應(yīng)星給方以智做了介紹。白見方一幅道士裝扮,年齡比薄鈺稍大,與宋應(yīng)星相仿。認識完畢,白拉著方以智的手,連聲說好,說三位天下英才齊聚靖邊堡,大明天下真是有救了!這話弄得三人都詫異,白也不管,便讓衛(wèi)兵去安置仆人車輛,然后拉著三人一起進堡,說先到會客室見正副堡主再說。
四人正往里走,吳開先蔣文就迎面來了,方以智一見兩人,便道吳都司蔣守備,久仰久仰。吳蔣連忙回禮,吳問道方先生如何識得我等,是打聽過嗎?方以智說我是受人之托而來,待會進屋詳談,我車?yán)镉袀€大箱子,麻煩找?guī)讉€力士抬進來。吳和蔣上去試抬了一下,很沉,于是找了四個兵幫著抬進了會客室。
雙方坐定,寒暄一番后,方以智說:“我一個月前云游回家,看到了吳都司和薄公子留下的信件,覺得盛情難卻,便想北上來看看;途經(jīng)大名府時,有一陌生人,托我?guī)б幌渥咏o靖邊堡吳堡主,我感覺是財物之類,請吳都司處置?!?p> 方說罷,吳打開箱子封條掀開蓋子,眾人發(fā)現(xiàn),里面赫然是滿滿登登的,銀光閃閃的大腚元寶。
這么多錢把在場幾位都看呆了,目前正是用錢的時候,一下子從天而降五千兩簡直如久旱之苗遇到了大水漫灌,吳開先白師爺都要樂得飛天了。過了一會,白先回過神來,問方以智道:“請問方先生,這金主是誰,如此大恩,我等當(dāng)上門叩謝??!”
吳開先也說是,方以智道:“送箱子的人我不認識,只是一般的市井人士打扮,他說他也是受人所托,替人辦事而已。除此外我一無所知。”
五千兩銀現(xiàn)身的時刻,白就在想金主的身份,聽方以智提到的大名府,他猜金主大概率是盧象升或其家人,但相士李布衣、被吳開先救過的財主李錦城,甚至方以智本人都有可能,但猜多也沒用,再大的概率也會被事實推倒。白于是道:“既然金主有意不想表露身份,那我們就不問了,大恩不言謝,金主既然知道靖邊堡和吳堡主,那日后必定有相見的機會,介時我們再當(dāng)面感謝。話說回來,方先生此來,是打算在鄙堡常駐,和我等并肩奮斗的,對嗎?”
方以智頷首稱是,又說愿與諸位義士共進退。方一口應(yīng)承其實并不意外,方家雖是財主,也是遠近聞名的善人,自有一副菩薩心腸。每到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或是災(zāi)年,方家便開倉辦粥場接濟窮人。方見遼東已成危局,將要危害全國時早有救亡之心,他云游也是為了尋訪同道,回家后一見信件便兼程趕來,所以不用吳白多勸就答應(yīng)了。對方直截了當(dāng)?shù)幕卮饏谴蟾懈吲d,帶了白蔣一起上前拜謝,方以智連忙扶起,又說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好打發(fā)仆人回家。白說好好,地方早已辦好等著范先生呢,就和薄宋兩位做鄰居,方先生方便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去安置。于是眾人前往住處,吳在后面將銀箱封好,帶人親自送到庫房保管,出來又囑咐吳歡把前天那第三個女工找來,帶至薄宋住處。自己再趕上眾人。
由于薄宋及其女伴已經(jīng)占了四間,第五間是研究室,白又在旁邊一排留出了兩間,一間給方以智,一間給女伴。白說你們?nèi)幌壬拇龆际且粯拥?,靖邊堡目前就這點條件,請方先生及兩位先生千萬不要嫌棄,以后條件會改善的。三位皆稱受寵若驚,白又帶方以智進屋查看,方是豁達之人,看后直言挺好挺好,白師爺真費心了。說話間,吳歡帶著女伴也到了,吳開先上前說這是堡里安排幫方先生打理家務(wù)的,薄宋二位也是一樣安排,請方先生不要見怪。方說恭敬不如從命,白師爺又拿出二十兩銀子,說這是給高級人才的安家費,早就備好等著方先生。方說無功不受祿,如何使得?薄宋二位見狀都上去勸,說我等都收了,方先生還是收下為好,方只好收了。其實方家比薄鈺家更為富有,也沒把錢財看得多重,收安家費純屬禮貌之舉,這點后來大家都清楚了。
之后方以智說想到工廠看看,薄宋便引其瀏覽一遍,吳白蔣在后面作陪,看完后方以智說都很不錯,我都感覺手癢了,那就開始干活吧。吳開先說別忙別忙,您遠道而來,先吃飯,吃完飯先休息好再說。方說既然不忙,請堡主帶我和軍士們見個面吧。吳說極是極是,于是眾人又到校場,蔣引眾軍官前來和方一一相見。
此時食堂來報飯已備好,于是吳開先、白師爺、蔣文、馬進忠,陪同方以智、薄鈺、宋應(yīng)星及方的仆人方壽一起到餐廳就餐,席間觥籌交錯、氣氛融洽熱烈,賓主共同暢想未來,酒酣耳熱之際,吳發(fā)下宏愿,愿與諸位戮力同心,力挽狂瀾于既倒,拯救大明江山于水火之中,大家皆鼓掌叫好,聲震云霄,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