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本想認(rèn)真聽魏澤講完再說話的。
感情本身就是很不確定的東西,自我而片面,唯有更多的了解對方的感受,才可能做出最優(yōu)的選擇。
但魏澤停頓了太久。
而天道不知為何,突然覺察到了魏澤這一道分身的氣息,緩慢卻又不容置喙地鎖定了這一葉輕舟。
夜空由晴轉(zhuǎn)陰,雷云涌動。
阿奚終于想起,魏澤曾提到過,他的這一道分身,只能堅(jiān)持到初一。
而此時剛過除夕,正好初一。
魏澤沒管天道的壓迫,只望著他,問:“你……考慮考慮我嗎?”
好像半年之前,他也問過同樣的一句話。
那時也如現(xiàn)在,他的神情依舊是恰到好處的溫和從容,若不是停頓太久、問的太突兀、聲音又太輕太低,幾乎看不出差別。
當(dāng)時是希望南國能在三位皇子爭權(quán)奪位之時,選擇幫助他。
而現(xiàn)在,是希望阿奚可以接受他的喜歡。
不用給予過回應(yīng),也不要急著拒絕,先考慮考慮,可以嗎?
天道的威壓愈重,壓得這處空間一片死寂。小舟破冰的聲音、河流暗涌的聲音、獵獵的風(fēng)聲盡皆止息。
好像世間萬物都在沉默,只等著阿奚出聲說一句結(jié)果。
青年忐忑的一瞬,被無限拉長,心跳愈烈。
阿奚唇色很淡,眉眼間揉了些許鄭重,應(yīng)道:“我考慮考慮。”
話音剛落,這一葉輕舟被天威所壓,終于支撐不住,從內(nèi)部寸寸泯滅。
趙奚抬手,正想要掐個決保住這小舟,卻被魏澤拉住了手腕。
他頓住。
小舟在此時驟然炸開。
下一瞬,一株巨大的蓮花破水而出,盛大妖冶的花瓣接住二人。
倉促之間,魏澤只來得及扶著阿奚站穩(wěn),一道可怖的深紫色雷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兩人頭頂轟落。
繼而光芒大盛——
河水以兩人為界向兩側(cè)分流開,濺起滿天的水花。
魏澤在漫天的雷聲水聲中傾身,一手輕輕攬住阿奚,另一手擋住阿奚的眼睛,薄唇輕貼了下他的額頭,以周身靈力撐出一道結(jié)界,溫聲道:“抱歉,方才我情緒過度激動,被法則覺察出了問題??峙乱x開了?!?p> 阿奚眼睛被他捂住,下意識想掙開,又聽魏澤道:“先別動,雷光太亮,貿(mào)然直視太傷眼睛?!?p> “……”趙奚慢半拍應(yīng)道:“好?!?p> 他被捂著眼睛,看不見魏澤的身形在同雷光抗衡中迅速變淡,才幾句話的功夫,已近透明了。
他只聽見魏澤強(qiáng)調(diào)道:“阿奚,你一定要好好考慮一下,答應(yīng)與否,下次見面同我直說就好?!蔽易鹬啬愕娜魏螞Q定,包括不愛我。
話音落,魏澤的身形消散。
趙奚恢復(fù)視覺時,眼前仍倒映著河水、星光、燈火與煙花。
雷光與烏云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
他下意識鋪展神識,搜尋百里,卻未見那人蹤跡。
天地寂然,連江面也未生波瀾。方才河水向兩面分流的壯觀場景宛如夢境中的一場虛幻。
他垂眸,怔怔望著腳下踩著的蓮臺,神色安靜。
微風(fēng)乍起,拂過他的衣袂,又順著揚(yáng)淮河向四處吹去,凡是風(fēng)所到的地方,冰層融化,河上盡皆長出了一朵接著一朵,一片接著一片的蓮花,慢慢鋪向遠(yuǎn)方。
趙奚望了片刻,抬手,輕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無聲笑了。
魏澤記得阿奚怕雷聲,怕夜晚無聲的寂靜,怕一個人于世上踽踽獨(dú)行。
于是不遠(yuǎn)千萬里來陪他過年,不避滿天雷光與他相擁,不吝神魂開出這一河蓮花相贈。
這份心悅,實(shí)在太溫柔,又太重。
他在蓮臺上靜靜坐了三個時辰,若有所思的想著什么。帶到天光漸白時,才三兩步從河心躍至岸上,最后又回身望了一眼揚(yáng)淮河,便向?qū)m內(nèi)走去。
過了這么多時日,有些賬,總也該算算清楚了。
篁澤
前情回顧:魏小澤是木系靈力,嗯,正好適合開花。 嘿嘿嘿 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