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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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館坐落在潼關(guān)城南，門口掛著一面旗幟招牌。

　　招牌不大，也沒有多余修飾，只有一個(gè)大大的“面”字。

　　面館不大，除了灶臺(tái)也就七八張桌子。桌子上都是些刀劍刻痕，仔細(xì)一瞧這些砍痕縫隙中還殘留著未清理干凈的血漬。

　　老板是一個(gè)看起來沒有精神的漢子，渾身散滿了一股子死氣，但他的媳婦兒不同。

　　老板娘穿得花枝招展，甚至還留了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fā)，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浪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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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面館中只坐了一個(gè)客人。

　　這客人將斗笠斜放在背上，正好擋住了他后背殘破的衣裳。

　　他不慢的吃著桌上的臊子面。只是一個(gè)不注意面湯濺了一臉。客人用右臂擦了擦臉，盡量讓臉上的皺紋不留下油漬。

　　他的腰間挎著一個(gè)牛皮水袋，看樣子剛從這面館續(xù)了些水。他的左腳邊斜放著一柄長劍，只是不知道這生銹的劍鞘已經(jīng)多久沒有利劍拔出了。

　　客人撓了撓騷亂的頭發(fā)，這一撓將頭發(fā)里的虱子給惹了出來，這些虱子在面館里跳了一地?？腿寺耦^吃著碗里剩下的面，這碗里的臊子肉他一筷子沒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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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拾掇了根長條凳子坐在了門外，他倚靠著面館外的木樁子，從懷里摸出了一桿旱煙槍，點(diǎn)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大口。隨后他便看著潼關(guān)城門，再也不往面館瞧了。

　　老板娘趴在灶臺(tái)邊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個(gè)帶劍的客人。

　　這客人可比自己的漢子看起來俊、強(qiáng)壯。她心里想著，這劍客怕是不知道自己從不會(huì)在客人的碗里加這么多臊子肉哩。

　　她用手撐著自己那沾滿了汗的臉，將自己想成那傾國的美人兒，若是這客人回頭定會(huì)折服于自己這石榴裙下。

　　客人面朝內(nèi)墻專心的吃著這碗面，他知道這是一家黑店。

　　這臊子肉多半都是食通天的肉，自己吃了放心里也鬧騰得慌?？腿烁杏X這老板娘來者不善，左手一直放在大腿上，若這老板娘來敬酒便先拔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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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雜聲自屋外傳了過來，聽著聲音是七八個(gè)上了歲月的老頭、老婆子。

　　老板趕忙起了身招呼起來。

　　“兀那婆姨，快些下面，這些客人們定是要來祭五臟廟了?！崩习迮d沖沖的將麻布搭在了肩頭上，他的步伐也快極了，不變的只有他那死人般的臉，就算現(xiàn)在是笑著的，看起來也像是在哭喪。

　　老板娘也停下了看客人，她熟練的將一筐面條滑了下去，熱氣很快便充斥了整個(gè)面館。

　　這一行人將屋中的兩張桌子并為一張，隨后八人將這拼接的桌子坐滿了一圈。

　　劍客稍稍的傾斜了一下頭，那殘破斗笠也跟著轉(zhuǎn)動(dòng)了幾分。劍客的眼神微微抖動(dòng)，用余光打量著這些來客。

　　“來者不善。”他暗暗自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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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楊老二那廝竟然還蹦跶著，還得老子白白挨了一刀?！笨恐骛^大門的老頭生氣的叫道。

　　“你息息怒，楊老二在關(guān)外也橫行幾十年了，他那賞金不好拿的。”一個(gè)老嫗安慰道，“楊老二一事還需從長計(jì)議?！?p>　　劍客聽聞賞金二字，將左手又靠近了長劍兩分，這個(gè)時(shí)候他已經(jīng)有些漫不經(jīng)心了，顯然這面并沒有這伙人吸引。

　　“娘的，這楊老二功夫也好生了得，七老八十了還能同我們打個(gè)難舍難分，這賞金拿不到，來年我們兄弟姐妹們還不喝西北風(fēng)！”

　　“唉，三哥你也息怒，這懸賞令上人數(shù)眾多，咱們也得慢慢來不是?！?p>　　“豁，別人在這令上，我等就不在？”另一個(gè)老嫗也說了話。

　　劍客聽聞，開始在心里思量這幫人是什么來頭，在懸賞令上的八人團(tuán)伙，莫不是漠北八狼？這八人也倒是能對(duì)付，隨即劍客的心落了一半。

　　“就是虧在令上！二哥、四哥被人活活砍了去邀功，老七老九現(xiàn)在也還在關(guān)內(nèi)的牢里呆著哩！沒有錢上下打點(diǎn)，怎么才能將他們贖出來？”

　　還有四人？十二個(gè)人在這潼關(guān)那豈不是比那漠北八狼還要兇狠三分的十二惡人？

　　劍客的心又懸了起來，若自己全盛時(shí)尚且不懼，但眼下自己這狀態(tài)能否擋住這八人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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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要我說咱們就不去找楊老二這種腌臜殺才，直接去找那榜首胥平，那賞金足夠咱們一輩子吃喝了?！币粋€(gè)尖細(xì)的聲音響了起來。

　　劍客一時(shí)間將左手直接握在了劍柄上，隱隱有拔劍的態(tài)勢。

　　“這胥平前些日子挑了漠南十二個(gè)山寨子，負(fù)的傷重極了，我們兄妹八人，足夠?qū)⑺麣⒘??！?p>　　“你瘋了！之前便是吃了楊老二受傷的大虧，那廝哪有半點(diǎn)受傷的樣子，你就不怕這劍圣也沒受傷，再一劍將我們?nèi)袅?？?p>　　劍客將劍自腳下緩緩的換到了右手邊，右手握住劍鞘，左手準(zhǔn)備拔劍了。

　　他仔細(xì)的聽著這幾人嘈雜的聲音，他要辨別這些人是否盯上了自己還是無意提及，若是真的要自找麻煩，他也不介意受的傷再重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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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看就摸胥平了，若是真的拿下了這廝，我們不但有了賞錢還能名揚(yáng)天下，怕個(gè)甚?！?p>　　一個(gè)憨厚的聲音蓋住了他：“你這老狗是活夠了，俺可沒活夠，這才沒出來幾天又得和你們?nèi)テ疵?，不值?dāng)?！?p>　　“老五，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能出來兄弟們也是費(fèi)了大心思的，兄弟們有難，你得一起出力。”最先說話的老嫗似乎拉了拉這壯漢的手。

　　這幾人開始因?yàn)檫@事開始吵了起來，一時(shí)間唾沫橫飛。

　　劍客似乎放下了心，他剛準(zhǔn)備將劍鞘給松下，背后的吵架聲卻戛然而止了。

　　整個(gè)面館安靜得可怕，靜得只剩下了亂飛的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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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一個(gè)翻滾便翻滾到了桌子旁邊，一柄大刀直直得落在了他之前的座位上。劍客抬眼一看，這八人已經(jīng)拔出武器將他堵在了屋內(nèi)。

　　劍客作勢拔劍，他看見了老板，老板又坐在了門外抽起了旱煙，而老板娘也拔出了一柄殺豬刀守在了灶臺(tái)。

　　“來者不善?！眲托睦镆粐@，他看著這八人，心里想著尋誰動(dòng)手。

　　那說話憨厚的壯漢提著自己那大刀掄了過來，直取劍客頭顱。劍客也非等閑之輩，電光火石之間從生銹劍鞘中拔出了寒光似月的寶劍，這一劍筆直的插在了大漢的肩膀上。

　　“若是我前些天，你這廝已經(jīng)沒了?！眲驼f道。

　　剩下幾人也沖了過來，看出來了劍客已是強(qiáng)弩之末。

　　劍客只得慌忙躲閃，不一時(shí)身上便又添了幾處新傷。

　　“這拔劍勢，定是那劍圣差不離了！”老嫗驚喜的喊道。

　　“這未嘗一敗的劍圣終是要栽在我們的手里了！哈哈?！边@八人越發(fā)的張狂，已將劍客視作板上魚肉。

　　“哦？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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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看著這幾人，“誰告訴你，使劍的定是胥平了。”只見劍客又從桌下抽出一劍，與之前的一劍形成了雙劍合一。

　　“雙劍仙！”老嫗這下驚呆了，“這不是劍圣，是雙劍仙！”

　　一個(gè)老頭似乎是因?yàn)槌粤藯罾隙拇筇潱掠衷趧瓦@吃了大虧，趕忙退出了屋子。

　　“娘的，你這老婦人真是作死，雙劍仙也不是我等惹得起的，還不快些撤！”

　　這剩下幾人一時(shí)也亂了陣腳，紛紛將武器指著劍客慢慢的走出了面館。

　　“硬點(diǎn)子，扯呼！”這八個(gè)老人趕忙離開了面館，只留下了一桌子的臊子面。

　　劍客收下了第二柄劍。

　　“誰告訴你們，胥平只能用一柄劍了。”劍客有些劫后余生。

　　他長舒了一口氣，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面館沒有那伙客人，自己還坐在椅子上，而長劍還在自己的左腳邊。

　　他回頭一看，老板娘還興致勃勃的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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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客拍下了三個(gè)大錢，急匆匆的離開了面館，老板還特意向著劍客打了個(gè)招呼。

　　劍客急著往關(guān)內(nèi)趕，他一回頭，看見城門處來了八個(gè)老人。

　　為首一人還負(fù)了一處刀傷，他們似乎要去那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