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鎮(zhèn)依山傍水,交通發(fā)達(dá)便利,主街布局三縱五橫,常平大街縱貫?zāi)媳保瑑膳陨啼伭至?,熱鬧繁華,滿滿的人間煙火氣息。
江希遙換了平日在游園里素衣松散的裝扮,半束了烏發(fā),發(fā)髻用一枚玉簪固定,白色交領(lǐng)長衫,敞口大袖,精致如雪,前襟繡著云海暗紋,腰間系著玉帶,繡了淺青色雅致的小松花紋,同色系的長褙及地,半透薄紗料子。
翩翩公子,迎著天光,緩步而來。
宛如離了仙境的上神,入凡間塵世已然是另一幅模樣。
他眉如春山墨畫,眼似柳葉扶風(fēng),面色白玉,唇若飛櫻。只是這本該悠然魅惑靈動的柳葉眉眼,蒙了灰,失了光彩。
若能見著他舒眉淺笑,必定似是春日陽光細(xì)雨浸潤人心。
江希遙陪著單渝在常平大街上沿路逛逛,招惹了許多竊竊私語與嬉鬧。他不常在鎮(zhèn)上走動,物以稀為貴,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的姑娘們心心念念,只聽說過他的姑娘們浮想聯(lián)翩。
今日近距離瞧見了,果然氣宇不凡,衣袂飄飄,誠不我欺。
姑娘們春心萌動,頂著炎炎日頭不肯散去。一個個帕子團(tuán)扇,手里有什么就朝著尚未定親的江二公子丟什么,都盼望著他能拾了這一段姻緣。
素玉頭疼不已地替公子擋著姑娘們的物飾,他深深懷疑單公子是故意的,好好的馬車不坐,一定要步行。他們差點(diǎn)就要被幾個膽大的姑娘給攔在半道上了。
單渝真是冤枉。
他在游園待了半個多月,參與了今年醉桃香的釀制,天天和江希遙切磋武藝,還將附近的青山秀水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游玩了兩遍,再不到紫陽鎮(zhèn)里接接地氣,他就要憋出毛病了。
但冤枉歸冤枉,看看這群姑娘們的反應(yīng),也不能怪素玉懷疑他。江家二公子的顏值,單渝也算是又一次領(lǐng)教了。
“嘖嘖嘖,我就說你這清風(fēng)明月的臉很招惹人吧!”單渝會的詩詞不多,「清風(fēng)明月」已經(jīng)是很高級的詞匯了。
他絕不自慚形穢,他的長相也不差的,就是行為舉止沒什么講究,半長不長的頭發(fā)一股腦兒都攏在發(fā)髻里,少了幾分瀟灑倜儻。站在江希遙身邊,就更加凸顯了他的玉樹臨風(fēng),姿態(tài)嫻雅。
江希遙沒將那些姑娘們的恭維和追捧之勢放在眼里,他回應(yīng)得云淡風(fēng)輕,“她們怎么想的,與我何干?!?p> “你這么嘚瑟,要是在我家鄉(xiāng),肯定要被男孩子們圍起來,套上麻布袋拳打腳踢一頓。”單渝笑著說。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單渝,你家鄉(xiāng)的人不夠坦蕩,傷了人卻不敢露臉?!苯_b依舊不以為意,“但你大可不必替我擔(dān)心,他們定然是扣不住我的?!?p> “哈哈哈!確實(shí)確實(shí),以你的武功,就算來一車的人都圍不住!”單渝邊說邊笑,他突然覺得進(jìn)了鎮(zhèn)后,江希遙有些不一樣了,變得——他琢磨了用詞——鮮活了。
對,比起在游園里,更像個人了,活生生的,說話也句句有來有往。
入城門后,沿著常平大街到第四橫的秀水街拐彎,就是德慶坊。坊里步行約一炷香的時間,就能看到江家了。
江家的外墻十分樸素,灰磚堆砌而成,院墻上布滿了攀緣植物,正面是三間垂花門樓,上懸「江宅」匾額,字體蒼勁有力,沉穩(wěn)深刻。入戶前有三級臺階,臺階上一對抱鼓石,上刻平安如意石紋。
門口有兩輛馬車正在卸貨,江希遙回頭問了一聲,“你新年后就沒回過江宅,此番可是想好了?”
單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撓了撓后腦勺兒,“想好了,最多我少碰東西少好奇,少在人前走動,必要時你再給我點(diǎn)兒提示,反正也住不了幾天的?!?p> 其實(shí)單渝就是太不講究規(guī)矩,說話太不之乎者也。因?yàn)榻_b的關(guān)系,這兩年過年都是在江家過的,大家也在漸漸適應(yīng)他的不拘小節(jié)。
“看來這次你大哥又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單渝看了看馬車,“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兒?!?p> “稍后打了招呼,你就去我的院子等我?!钡巧先霊襞_階,江希遙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我還真不敢掀了你家屋頂?!眴斡遴止局?p> 正要進(jìn)門,江伯就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笑呵呵地朝著江希遙和單渝迎了上來。
“二公子!您怎么也不差素玉先說一聲,老奴好去迎你??!”他又朝單渝打了招呼,“小單公子,您也是好久沒來了!”
單渝有點(diǎn)尷尬,“江伯,我上次不小心碰砸了江老爺?shù)难蛑駜羝浚刹桓译S便再來了。”
他就是好奇心太重,瞧著書房沒人,就隨便拿了書桌上的玉瓶把玩,可恨自己手上沒有螺紋,砸了個粉碎。
江伯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小聲湊上去,“小單公子切勿太過自責(zé),老爺不是那么看重這些東西的人,不過就是些營生的身外物,江家很歡迎您的!”
“江伯,爹娘都在吧,我?guī)斡迦フ垈€安?!?p> “在在在,老爺去了趟鎮(zhèn)里衙門,剛剛回府?!苯鸬馈?p> 單渝對官府之類的地方特別敏感,“衙門?江老爺是遇到什么事兒了嗎?”
“跟老爺自然是沒關(guān)系,就八月上旬,漢陵江畔的振威鏢局,大門口被人釘了一片楓樹葉子,他們大當(dāng)家就拿著葉子去找孫大人,說那個什么逍遙劍賊找上門了,他們鏢局做的是正經(jīng)生意,被賊人尋釁滋擾,官府到底管不管。”
“這孫大人怎么想著就來找爹了?”江希遙順著江伯的話問道。
江伯回答,“聽說孫大人也是絞盡腦汁查遍了鏢局上下,實(shí)在是沒辦法了,才請老爺過去鑒別鑒別那個楓樹葉子,咱們做的營生多少接觸過一些能工巧匠,看能不能從制作出處上查到什么線索。”
江希遙和單渝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他接話,“原來如此,江伯,我們先進(jìn)去了?!?p> “老爺在書房休息,夫人在后院晾曬草藥,”江伯側(cè)開身子恭請,“大公子帶回來的兩車東西還沒清點(diǎn)完,老奴就不隨二公子一起進(jìn)去了。”
“大哥呢?”
“大公子是連夜回的府,怕是日夜趕路累著了,這會兒應(yīng)該還在休息。”江伯想起了山海鏢局壽宴請?zhí)氖聝?,又問到,“二公子如若有急事兒,老奴去喊墨玉?!?p> 江希遙搖頭,“往年大哥從蜀西回來,都要歇上一日,我不急的,您先去忙吧?!?p> 江伯應(yīng)聲,目送他們進(jìn)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