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說的是沒錯。但您與姑爺?shù)幕榧s都已定下三年了,也不知道姑爺?shù)降资裁磿r候來過六禮定婚期,您當(dāng)真一點兒也不急?”小巧明白小姐不是嬌嗔的脾性,但女子的年歲卻是最耗不起的。
湛顏笑了,“爹娘成親的時候,娘都已經(jīng)二十有五了,我才十八,算得什么?!?p> 小巧連忙點頭,是是是,她怎么就忘記了湛家還有這么個例子擺著。按照夫人的情況,小姐確實還年輕得很,都未到桃李之年。
“你這丫頭,”湛顏覺得她前后言語有些細(xì)節(jié)相悖,“莫不是大哥讓你來探我心思的吧?”
小巧哪里能讓小姐坐實這個推論,連忙應(yīng)道,“小姐冤枉啊,小巧怎么能是隨便聽從少爺?shù)姆愿滥?,小巧沒讀過什么書,但忠于主子的道理還是深深刻在腦子里的?!?p> 可惜,為時已晚,“大哥是什么意思,嫌我在湛家待得太久了,想我快點嫁去江家?”
“哪能啊,小姐您是咱們山海鏢局最最寶貝的眼珠子,誰能舍得您即刻就嫁去蜀中。少爺不過是覺得姑爺遲遲不來消息,想知道您的心思,好做個判斷。”小巧一點也沒察覺自己已經(jīng)不打自招了。
湛顏不著痕跡地繼續(xù)問,“判斷什么?”
“看是不是要幫著小姐您去催促一下,畢竟山海鏢局和玉函精舍都是有名有臉的,一樁婚事拖得太久,少爺心疼小姐,怕有什么閑言閑語……”小巧說到這里,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她顫顫地瞧了一眼她家小姐,“小姐,小巧也是替您擔(dān)憂,才答應(yīng)了少爺來問問的?!?p> “我既不克夫又不是孤寡命數(shù),哪來的閑言碎語呢?!逼鋵嵳款佉膊]有特別生氣,她知道大哥是掛心她的婚事才會有此一問,“我不愿我們的婚事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以后大哥再有這樣的顧慮,讓他直接來,我好好與大哥說道說道。”
“妹妹這是要與為兄說道什么呀?”門外院子里傳來了湛隱的聲音,他沒聽到多少,就最后一句,有些認(rèn)真的語氣,像是生氣了。
湛顏命小巧將衣衫去木施上掛好,搖著團(tuán)扇出門迎接。她規(guī)矩地向大哥行禮,“大哥安康。前院的事都忙完了嗎?怎么有空來我這兒?!?p> 湛隱一身玄色勁裝,看起來就是個練家子,多年來的押鏢生涯,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地,使得他的膚色偏了些黝黑,但樣貌底子還是好的,“大抵都已妥當(dāng)了,今日只迎了幾位先來拜訪的客人,剛巧路過你的院子,就進(jìn)來與妹妹敘敘話?!?p> “辛苦大哥了,進(jìn)來坐吧,我剛沏了廬山云霧?!?p> 湛隱喝著妹妹替他斟的茶,“我還是趁機(jī)多喝幾杯,待你嫁人了,就不知道何時還能再喝到你給我斟的茶了?!?p> 湛顏面帶桃紅,泛著笑意,“那顏兒不嫁便是了,留在家里陪著娘和大哥?!?p> “妹妹雖嘴上這么說,這心里怕不是這么想的吧。你若真不嫁,恒平那兒可是交代不了啊?!闭侩[也就順著她的話風(fēng),他可不信她說的,“這婚事雖拖著,但一個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友,一個是我親妹妹,我還能不明白你們么?!?p> 湛隱想著這位發(fā)小,笑著說,“我聽小巧說,這幾日你都一直在追問恒平的消息,我已收到回報,這趟過來也算是解了妹妹的思慮?!?p> 湛顏猜想著小巧定然是毫無遮攔地將她的事兒一股腦兒都抖了給大哥知道了,她悠然地?fù)u著團(tuán)扇,默默地瞪了她一眼。
小巧收到眼神,不禁往湛隱身后的方位縮了縮,她家小姐生氣了,哎喲,她家小姐生起氣來,可是溫柔一刀,相當(dāng)難應(yīng)付啊。
湛隱自然是沒有看到她們之間的“交流”,自顧著繼續(xù)說道,“他們昨夜宿于丹鳳驛,想今日申酉時分便可抵達(dá)鎮(zhèn)里?!?p> 湛顏“哦”了一聲,不著痕跡的樣子。
“我本已將竹苑打掃干凈,待恒平來了可直接住到家里,不想去接應(yīng)的小廝回報說除了他以外,江二公子和一位江湖朋友也同道而來了。”湛隱端了茶盞又喝了一口,“如此,我就不好直接將他們請回來了,畢竟妹妹尚未出閣,陌生男人住在后院,也不合規(guī)矩?!?p> “不愧是哥哥,做事有章有法,考慮得甚是周到。”湛顏搖著團(tuán)扇,“同行的江二公子,是當(dāng)年救下馮大鏢頭他們的江希遙公子吧?”
湛隱頷首,“正是,我一直都想當(dāng)面感激,但恒平說他這位二弟淡薄江湖事不喜結(jié)交,當(dāng)年便只是備了厚禮送去。馮鏢頭這幾年一直搶著要看顧江家的標(biāo)的,其實也是為了能尋機(jī)會再見見這位救命恩人?!?p> 湛顏平日里也是常聽馮鏢頭說起這事,無奈總是見不著人,“那馮大鏢頭這下可要高興壞了?!?p> “可不是?!闭侩[想了想這位江二公子,又說,“我其實挺想與這位江二公子打個交道,做個朋友的?!?p> “哦?此人還有其他吸引大哥的地方?”
“「醉桃香」?!?p> 湛顏頓時明白了原由,“莫非這醉桃香是他的酒?”
“彼時,你與恒平定下婚約,他為表祝賀,送了十壇。”湛隱說起醉桃香,肚子里的酒蟲子都要醒了,“恒平取了兩壇,分裝至玉瓶子里,作為禮物,饋贈給了那些前來觀你笄禮的觀禮者。你不知道,那些領(lǐng)了酒的人,后來幾次三番找我討要呢?!?p> “六儀堂的主事夫人也來找我要過,她說她家老爺喝了醉桃香,就天天想著念著。此酒確實唇齒添香,入喉溫潤,回味悠長?!闭款伈幌诧嬀?,但也是嘗過的,還是與她未來的夫君共飲,滋味更加深刻。
“你說他們這趟會不會再送點來?”湛隱瞧了眼他妹妹,又有些感慨,“有你真好呀,足不出戶,也能引得好酒來。”
“大哥莫要取笑顏兒了?!彼e著團(tuán)扇掩面,帶點嬌羞地轉(zhuǎn)了話題,“對了,娘最近心氣兒不高,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大哥可知道是何緣故?”
湛隱也有所察覺,“日前,娘同我嘮叨時,說這身上的擔(dān)子總算是卸了,不知道下半輩子還能否有另一番模樣……其實我不太明白娘的意思,莫非是娘真的累了,想找個清靜地方安享晚年?”
“爹爹走得早,娘她多年來操勞鏢局的事物,這重?fù)?dān)如今交接給大哥,有些感慨也是人之常情。”湛顏安慰道,“咱們兄妹都尚未成家,娘怎么舍得離去安養(yǎng)?!?p> 湛隱點點頭,算是安心了。
“那明日,需要我陪在娘的身邊嗎?”
湛隱安排道,“不必,白天是接任式,與會者多是江湖人士,你還是待晚上壽宴時再隨行左右吧?!?p> 湛顏明白了,“全聽大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