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林老夫人牽過林清霜的手,“皇家的賜婚如何能退?”
“老夫人可想過不退此婚,林府當如何?”林一諾理了理衣袖,“不說衛(wèi)國公府已是強弩之末,維持這樁親事對林府并無好處。單說此次貪墨一案,僅憑良晉脩一句話,榮親王府一脈的天策將軍府都被拉下水。父親眼下日夜不休查算的,便是良府的賬冊。一旦有異,天策將軍都將覆滅?!?p> 林清霜緊握林老夫人衣袖,“天策將軍府到底是榮親王那一派,就算查出點什么,憑良將軍多年功績,圣上多少會看在榮親王和往日功勛上……”
“二姐姐還真是天真無邪!”林一諾冷聲一笑,不在理會林清霜,轉(zhuǎn)向林老夫人,“若老夫人也是這般想,今日……不,今日之后,我便會搬出云柳閣并派人去瀘州老家,從族譜上劃去我和我娘的姓名?!?p> 林老夫人一驚,眉頭不自然地挑了挑,不過眨眼間便恢復(fù)如常,“你可知你自請出族會有怎樣的后果?”
林一諾不屑道:“無娘家支援,無長輩授禮,可那又如何?寒風(fēng)哥哥上無父母,下無胞弟幼妹,只要他不嫌棄,我便能穩(wěn)坐將軍府主母之位。況且,我身后還有榮親王撐腰。”
林老夫人看了眼林清霜,拍了拍她的手,沉思片刻才道:“女人家嫁人,沒有娘家支援到底有些艱難。離府的事,你不必再想,你永遠都是林府的女兒。今日,你既然尋來,我也就不瞞你了。退婚的事,我也思慮了許久,只是至今還未有個好法子罷了?!?p> 林一諾起身,“老夫人若是為難,此事便交由我來處理?;始业氖?,皇家的人才能處理妥當。”說罷,抬腳就走,只是左腳才邁出門檻,林一諾又回過頭來,“老夫人想管教胡氏,關(guān)上幾日就好。屆時,送還納征禮的事,還需胡氏親自去?!?p> 人一走,林清霜也跟著告退。只剩和安堂的人時,林老夫人立即摔了杯盞與紫砂壺。趙媽媽上前安撫,又扶了人去后頭的碧紗櫥小憩,這才退回院子里,召了院里所有的丫鬟與婆子,“往后,莫要怠慢了云柳閣那邊?!?p> 林一諾從和安堂一出來,直接從側(cè)門出府,奔景福樓去。景福樓春色平平,不及其冬日之景,但滿園綠色,也算是個清幽地方。林一諾約北堂易午時一刻見,自己則不到午時已在包間等候。她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堂易很是守時,當真在午時一刻子抵達景福樓。冬雪奉林一諾指令在樓梯口等候,見人來立即福身行禮。北堂易面色紅潤,神氣爽朗,幾日不見,更顯風(fēng)姿。
冬雪福身請安,“二皇子萬福,姑娘已經(jīng)溫好酒,就等您到了?!北碧靡茁牭茫谝粫r間回身看向陳嶼落。
陳嶼落打扮與往日不同,一襲銀紅色萬字福襦裙配上隨云髻,髻上、腕上、右手食指皆帶著紅寶石制得首飾。一步一動之間,步搖微動,倒是很有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林一諾端坐房中,看著北堂易與陳嶼落之間的互動,僅是嘴角微揚。
北堂易為展君子風(fēng)度,讓陳嶼落先行。陳嶼落似柔風(fēng)弱柳,朝林一諾盈盈一拜:“林三姐姐康安。聽聞三姐姐昏迷幾日,身子可還好?二殿下為使臣,可以調(diào)配御醫(yī)為姐姐看診請脈,姐姐若有身體不適,妹妹可以求殿下請御醫(yī)……”
林一諾冷眼看著陳嶼落,突然笑道:“陳小姐誤會了,殿下同我并非陳小姐所想那樣?!绷忠恢Z起身,迎上北堂易,朝其微微福身,行得是弟子禮,規(guī)矩道:“學(xué)生見過先生?!?p> 北堂易親自扶起,并對陳嶼落道:“本殿下與林三姑娘算是師生關(guān)系,并非男女之情?!?p> 陳嶼落眸光亮起,對林一諾展露的笑容都多了一分真誠,“那不知林三姐姐是同殿下學(xué)些什么?”
“簡單的騎射而已。”林一諾煮了酒,親自給北堂易斟上一杯。
“可妹妹聽聞三姐姐同榮親王、蕭將軍關(guān)系極好,為何不請求他們教授?”陳嶼落看似疑惑,身子卻不斷靠近北堂易,并阻擋在兩人之間。
林一諾聽完一笑,無視陳嶼落的小動作,將景福樓特色菜肴往北堂易面前推了推,“王爺和寒風(fēng)哥哥是朝廷重臣,有的是大事要忙。我學(xué)騎射事小,哪能用這等小事去煩他們?倒是二殿下,眼下正無事可做,正好用教導(dǎo)我騎射來打發(fā)時間。”
“那嶼落可否也同殿下學(xué)一學(xué)?”陳嶼落為北堂易夾菜添酒,嬌俏可愛地完全不同往日風(fēng)格。
北堂易看了林一諾一會兒,這才理了理陳嶼落額間碎發(fā),“你身子柔弱,這種男兒家的玩意兒,你就不要參與了。你若是想騎馬,本殿下帶你漫游便是?!?p> 林一諾看著陳嶼落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意,舉杯對北堂易道:“學(xué)生前幾日病著,未去上課也沒同先生請假,特意擺下這桌酒席,望先生莫責(zé)怪學(xué)生的懈怠。”
北堂易笑了笑,接下這一杯溫酒,“無礙。你本就是學(xué)來玩鬧的,拜師也是你執(zhí)意而為,我可從未將你看做學(xué)生?!北碧靡滓豢陲嫳M杯中水酒,捻著酒杯轉(zhuǎn)動一圈。杯沿印上林一諾口脂,雖淡卻清晰。北堂易添滿溫酒,含著口脂飲下,“前些日子允你出城踏春,你身子便好了,明日就去,如何?”
林一諾夾起一塊魚肉,細細挑出魚刺再放入北堂易碗中,“明日我還有事得去榮親王府一趟,也不知能不能辦好。出城踏春的事,恐怕得過幾日了?!?p> “榮親王府?”北堂易顯然來了興致,拂開陳嶼落遞來酒,“我聽聞榮親王府大門常關(guān)著,朝中除蕭將軍外,如今只有玉倫郡主能隨意進出。沒想到,你也是王府的??汀!?p> 林一諾嘆了口氣,“倒說不上王府的??停鯛敶_實允諾過我隨意出入王府的資格。我為了穩(wěn)固自己在林府位置,已經(jīng)三番兩次上門求援,那點微薄的恩情恐怕早已消磨殆盡。此次若不是有事,我絕不會上門求助?!?p> 北堂易眼中寫滿疑慮,伸手撫平林一諾皺起的眉頭,“看你眉頭不展,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如此?”兩人之間親昵的舉動全然不將陳嶼落放在眼里,北堂易撫平皺眉還似不夠,直接握住林一諾的手,“不妨同我說說,說不定我會有對策。”
林一諾猶豫再三,“殿下想必也聽聞了衛(wèi)國公府涉嫌貪墨一事……”
“林府想解除皇帝賜婚?”北堂易一聽便明白關(guān)鍵所在,“此事恐怕去求榮親王也無用,他權(quán)利再大卻只是臣子。”
林一諾再度一嘆,“我知曉,可也無其他辦法了?!?p> 北堂易想了想,“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榮親王府。榮親王一個人未必有法子,加上我說不定就能想到解決之法呢?”
林一諾起身,再度福身,“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