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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剪花心

第四章

風剪花心 硯樓客 2297 2020-08-17 09:05:43

  我避而不見大頭,開始大街小巷地亂竄,我不信我不能再在街上碰見那個夢中人,大頭認為我因枝子去世受刺激過度,已不可理喻,問了我?guī)状我廊徊坏靡I(lǐng)后便不耐煩起來,說一聲要出差便蹤影全無。我已不放在心上,我要找到那個人,我一定要弄清這一切。

  我想我是著魔了。

  終于我疲憊已極,我知道我在作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我到咖啡館去喝了八分醉,相熟的店主堅拒再給我酒,于是我踉蹌自門內(nèi)走出,天已黑了,行人又開始似鬼影。

  驀地,我定住腳,睜大眼,血似自腳跟倒涌上頭部,那不是他嗎?那個刻骨銘心的背影,他就在我前面的人行道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呵我發(fā)誓我沒有看花眼,我?guī)缀跸胍矝]想就撲過去,這次我的腳一點也不軟,踩著的也是堅實的土地,我不是在夢里,我不會再讓他離開。

  我追上他,十分粗魯?shù)卮罅ψプ∷郯颍麕缀醣晃規(guī)б粋€趔趄,但他迅速定住了,反而轉(zhuǎn)身來扶住喘息的我。我驚呆了,我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雕像似完美無缺地五官,深遂地眼眸中閃著超凡脫群的智慧之光,他不是英俊逼人的帥小伙,他是一看就讓人信賴和依靠的男子漢,我相信愿意追逐他的女人會從此地排到三條街外。他顯得那么高貴和從容,他對我這魯莽奔來的半醉女人沒有絲毫無禮,反而一臉關(guān)懷和體諒。他甚至都未表示驚訝,只是十分紳士地扶住我待我平定。

  “你是誰?”我回過神來,問出口的還是在夢中的那一句。

  他彬彬有禮地松開手,簡單道:“敝姓區(qū)?!?p>  我沒想到答案來得這么容易,我一時不知說什么,難道好意思說幸會?我真是瘋子,這樣抓住人家不算,還要打聽人家的底細。

  “你是誰?”他居然反過來問我。

  他不認識我?!

  我傻傻地盯住他看,他在夢里是那樣情深一往,現(xiàn)在卻根本不認識我,我早知那鬼找錯了人,可我心里卻沒來由地痛起來。

  他忍耐著我的凝視,有些好奇地等待著下文。我知只是他的好教養(yǎng)令他如此,他對我沒有任何印象,也許遇上誰他都會這樣,至于我只不過是一個醉酒的女人。

  呀,我喝了酒,我猛然間意識到自已的不堪,我立時向后退開,腳步一急就摔向一邊。

  他又及時扶住我,呵他是多么得體的一個男人,然后他柔和地說:“別介意,認錯人也是常事。”

  他真會替我著想,但認錯人,不,絕不會,殺了我我也不會承認自已認錯人,我知道自已沒道理,可我就是知道我沒認錯,這就是我夢中的那個他。

  我不曉得說什么,夢里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可夢中的他會將點點滴滴向我吐露,現(xiàn)在這個活生生的他會怎么樣?我猜不出,但我打定主意跟牢他,我絕不能再失去這次機會。

  他轉(zhuǎn)身想走,而我則象一只布袋般向一旁軟軟裁倒。

  這以后我再無機會同他說明我的暈倒是假裝的,我也永無機會知道精明如他是否當時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然而我的計策無論如何是奏效的,他不可能丟下我不管,他一把攙住我,而我則呢喃不絕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別無選擇,只有叫車送我回去。

  路上我一直無力地倚在他肩頭,我覺得自已簡直是厚顏無恥,我臉色已紅似火焰,不過一來夜色有所遮掩,二來總歸是喝了酒也勉強說得過去。可我知我的心狂跳如鹿撞,他的肩堅實有力,他的氣息沁人心脾,我暗罵自已真的是臉面掃地。

  他送我上樓,進了房間,還安頓我在沙發(fā)上躺下。他的舉動是那樣周到且恰到好處,和他相處竟沒有一絲尷尬。他要告辭,我一急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忘了自已一直是“軟弱無力”,他眼里精光一閃,竟笑了。

  我不知他是否已知我拙劣的伎倆,但很明顯他在容忍我,我自心底感到愉快甚至——甚至甜蜜,我?guī)缀鯙樗奈⑿Χ窕觐嵉?,真的是令一室生溫?p>  “你坐一下再走,好嗎?”我仿佛與他自來熟。

  “小姐,你還未告訴我你的名字?!彼聛?,眼里笑意更濃。

  “呵,對不起,我姓葉,朋友們都叫我葉子。”我有幾分窘迫。

  他研究地看著我,一時沒有再說什么。

  我不知何處來的勇氣,我盯著他,緩緩道:“但我想你可以叫我,靈兒。”

  他只是挑了挑眉,竟無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奇怪,這個名字怎會對他毫無意義?

  我忽然泄氣了,我嘆了口氣準備送客。

  “區(qū)先生,很是對不起麻煩你,我——”

  “我叫區(qū)天齊,你可以叫我天齊?!彼蝗徽f話了,眼睛從頭至尾沒有離開過我。我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怵,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真的很對不起,我認錯了人,你很像我一個朋友?!蔽抑荒苓@么解釋。

  “那貴友——”他遲疑,好象不知該不該問。

  “他去世了。”我順著往下編。

  “哦我很抱歉?!彼f話似講慣英語的老外。

  “我十分想念他。”這話可不是假的。

  “去世的人會在他們愛的人身邊駐留一段時間,你其實并未離開他,不要太傷心才好?!彼@個理論可真新奇。

  “你可愿意聽我和他的故事?”我想我真是強人所難。

  “當然,否則不必自告奮勇送你回來?!彼幕卮鹁尤挥袔追钟哪?。

  我訝異地盯著他,他則坦然地看著我,忽兒我倆同時笑了起來,這一笑令我們感覺彼此有如千年老友。有一種人投緣就是投緣,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了解,甚至不需要時間。

  “我那個朋友叫我靈兒,他待我極好,卻不幸早早離我而去,我極念他,不知為什么,這些日子他常入我夢,卻又背著身子不肯見我,令我簡直有些走火入魔。”我只得這樣平平淡淡地說。

  他不出聲,想是覺得有些困惑。

  “很怪誕,是不是?”我問。

  “我不覺得?!彼曇羧绱?,“我想這同精神壓力有關(guān),不過,”他還是緊盯著我,“你肯定你的朋友象我?”

  我又窘住,是啊,我憑什么肯定。

  我終于在他的凝視下臉燒起來,他非常溫和地笑了,柔聲道:“你該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頓了頓才說,“靈兒?!?p>  我有如觸電般不能自持,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他竟真地叫我,靈兒。

  他堅決不肯我送他,但他走到門口時停下來又轉(zhuǎn)身看我,我忍不住道:“我們可以作朋友嗎,天齊?”

  他點點頭,道:“如果你愿意,我會再來看你,好不好?”

  我自是一百個愿意,他離去許久我仍象個傻子一樣滿心歡喜地呆坐在沙發(fā)上。天呀,我真是著了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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