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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之年逢暮煙

02瘋丐

天佑之年逢暮煙 藍漆 3010 2020-08-15 08:02:53

  ??紅日初升,趙佑年從宅子出來,來到城外故居,鄰里鄉(xiāng)親們紛紛出來迎接。他一一相見又謝過,本族的一個老伯帶他到父母的墳上去。祭奠完畢,別過鄉(xiāng)親們,他上馬飛奔向城內跑去。

  ??他奔至一條冷清的街道,下馬牽繩,慢慢地走著。這條街有一半是二十年前許府的宅院,因為主人犯了大罪被抄家問斬。如今院墻破敗,門庭空落,乃是一直沒有易主的老宅。

  ?????趙佑年嘆口氣,仰望天空的幾片浮云,正如權勢富貴一樣,來去不定。

  風吹動庭前枯樹敗葉,沙沙沙地響,仿佛默默述說著主人曾經的苦難,那是怎樣的悲慘??!

  不一時來到街道的盡頭,眼前出現一個衣裳破爛的老頭,披散頭發(fā)坐在地上,面前放著一個缺茬破碗,黑臟油膩,里面只有一個銅錢,想是一天來也沒有幾個人路過,收獲甚少。

  趙佑年摸出一把銅錢,遞到碗內。老頭看也不看,只管兩手虛空地抓來去,不知腦子里在想什么。只聽他嘴里模糊不清地唱道:

  “馬兒,馬兒,你好好地吃草喲!”

  “馬兒,馬兒,你好好地喝水喲!”

  “馬兒,馬兒,我給你擦汗喲”

  “馬兒,馬兒,你馱著主子累壞了喲!”

  “馬兒,馬兒,我給你唱歌子喲!”

  趙佑年見是一個瘋丐,便不再看,放下錢就要走開。

  瘋丐突然歪歪頭,正碰到趙佑年的臉,竟然驚叫道:“主子!您終于回來啦,您看我把戰(zhàn)馬照顧得多好?!闭f畢,他起身回頭,意欲把馬牽過來,發(fā)現身后根本沒馬,驚叫道:“不好啦,馬丟啦!”。說話間從地上拿起破碗就走。趙佑年趕緊又摸出五兩碎銀放入碗內,喊道:“老伯,等一等!”瘋丐哪里理他,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趙佑年暗自納罕,此人必是和許家有些淵源。他瘋瘋癲癲的,若不是先天如此,就是后來受過極大刺激,這個恐怕除了他自己,別人無從知曉了。

  他牽著馬,一路避讓街上行人,追過兩條街,瘋丐確不見蹤影。只好又朝另一條街道漫無目的的走去。走著走著眼前呈現出一座寺廟來。周圍栽滿了松樹,枝條繁茂。好一個幽幽古寺。

  對于一個久征沙場的將軍來說,信奉神明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然而今天他滿腹心事,聽到寺院的鐘聲,看到墨綠色的松柏映襯下莊嚴的佛寺,突然間感覺心胸開闊了不少,寺廟的宏偉顯得人很渺小,煩惱什么的也似乎沒有那么重要了。

  寺廟這邊馮暮煙帶著貼身丫鬟季夏正在佛堂拜佛。她細白的肌膚,欣長的身材,小臉圓潤如鵝卵一般。眼波流轉處,眉目如遠山之黛,笑語晏晏時,臉龐似艷陽姣花。此刻她在心內默默地禱祝,三遍方起身同小丫鬟出了佛堂。

  不料剛出門口便撞見有著一雙色瞇瞇的桃花眼的男人。

  “桃花眼”乍見之下仿佛遇仙一般,驚異世上竟有這樣神顏的小姑娘!

  更有那鵝黃色的衫子,搭配頸上掛著的一串滴溜圓一般大的珍珠項鏈,愈發(fā)顯得她玉雪可愛。

  他有些嚴肅起來,生怕唐突了佳人,不自覺地整理整理衣帽之后才問道:“姑娘好生面善,可是來拜佛的?”

  “來佛堂當然是拜佛??!”

  桃花眼微覺尷尬,接著笑瞇瞇地說道:“姑娘有什么心愿?”

  “那你就不要問了?!?p>  “哈哈哈,請問小姐芳名?”

  “登徒子!”

  “小姐樣貌實在好,罵人也是吹氣如蘭?!?。

  “呆瓜”

  “姑娘莫走,容小王說句話?!?p>  “你罵我登徒子,

  我沒有看法。

  你罵我呆瓜,

  我毫無怨言。

  但你不要這么快走啊,

  端地讓人好生失望!”

  桃花眼自顧自地抒情一翻,抬眼一見美人的小轎已遙遙來到寺門外。

  “哎——哎——等一等!”桃花眼急得大聲道。

  趙佑年剛要走進寺院,只見從院門里抬出一頂金頂翠蓋的小轎來。

  他牽馬閃到一旁,讓小轎先過去了。迎面又走出一個人,正是舊相識,自負風流倜儻的遜王。

  遜王一見趙佑年,立刻睜圓了原本笑瞇瞇的桃花眼,款步走過來,道:“喲,趙將軍,好巧!”

  “遜王多日不見了!”

  “趙將軍來拜佛嗎?”

  “路過而已”

  “趙將軍信佛?”

  “來偶遇遜王。”

  ”嗯?”

  “我來偶遇美女,小姐芳名呀?”他戲謔道。

  “哈,哈,哈,趙將軍有此愛好,那本王愿意相陪,京城多的是好玩的地方,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一起現在就去?”

  “改日再說!”

  “要么到府上一敘?老父也正想見見趙將軍。”

  “我還有事,得先走了?!?p>  趙佑年丟下一句上馬走開。一雙冷眼看也不看,佛寺本來清靜無擾,博大包容,但同這么個被父親逼去戍邊而回風流王爺相見,實在敗興。

  趙佑年冷臉離去,遜王面上才現出狠戾之色,不屑地說道:“不識抬舉,神氣什么?和本王做對,有你好看,想著有軍功就了不起么,礙了本王的事管叫你身上多兩個血窟窿?!?p>  趙佑年快人快馬,遜王這樣怨恨的話一句也沒聽到。

  回到城外養(yǎng)父母的舊居,天已經黑透了。他在屋內生了火盆,點上蠟燭,把雙手交握枕在腦后,躺在床上。

  他模糊記得五六歲的時候,在一個黑漆漆的晚上,被一個大漢夾在腋下,只聽風呼呼地在耳邊亂響,后面喊殺聲震天動地。大漢滿身是血,飛奔到養(yǎng)父母家門前,眼見要暈倒,養(yǎng)父扶起大漢,連著趙佑年一起來到屋內。大漢情知后面追兵不時即到,只簡略同養(yǎng)父說了幾句什么話,就放下手里全部的銀子,讓養(yǎng)父母收養(yǎng)了趙佑年。大漢要了兩碗水,咕嘟咕嘟地灌下去,總算喘過口氣,也不多做停留,就到外面打掃了門前的血跡,復向茫茫的夜色里跑去。

  養(yǎng)父姓趙,是個不第的窮書生,教了他讀書識字,取名趙佑年。

  后來的事他自己也沒弄明白,機緣巧合這下他又習武從軍,一別家鄉(xiāng)十年,養(yǎng)父母已是雙雙故去了。他向頸內取出一塊小小的墜子來,墜子乃紫金打造,正面是一縷云紋,反面刻著一個“許”字。這些年來,他多經歷練,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黃口小兒了。知道此事必須謹慎小心,細細地追察,方可水落石出,沉冤昭雪。

藍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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