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梅園不可以用嗎?”納蘭微泠試探性詢問,等不到納蘭康的回應,干脆將面前的碗一推。
乒的一響,引來兩位老人的注視,他們依舊無言。
“爺爺不肯嗎?”納蘭微泠小臉緊皺,眉心都快擠出一個川字:“為什么呢?”
納蘭華看看納蘭康,又看看對面落座的女子,心一橫,道:“姑娘為何要選在梅園建樓閣?”
“這還用說嘛!當然是因為娘親和爹爹喜歡。那樓閣是娘親按照父親的想法畫出來,再添了幾樣她想要的裝飾,才成的圖。身為女兒能實現(xiàn)她們的愿望,當然要執(zhí)行呀!”
“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梅園會變得那么落魄,抱廈都被毀了,到底怎么回事?”納蘭微泠看向納蘭康。
這意思很明顯,她想要納蘭康來回答。
納蘭華知道,也清楚,所以選擇當一個隱形的和事老,手輕輕碰了碰在漫不經(jīng)心吃著菜的納蘭康。
后者放下碗筷,一場沒有肉食的晚膳他也沒心思吃。加上納蘭微泠又在問關于梅園的事情,面色更是一沉。
“微兒,并不是爺爺不許,只是怕...”納蘭康對上納蘭微泠投來疑惑的目光,嘆了一息,繼續(xù)道:“只是怕......”
“怕什么?”納蘭微泠追問。
納蘭華知道納蘭微泠對梅園的感情,而且她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從小時候就是如此。所以,在他看出納蘭康的猶豫時,忍不住催促:“侯爺,您就說吧!”
半炷香時間已過,納蘭康居然還在猶豫,氣的納蘭微泠甩椅子就要沖出世安苑,被納蘭華和眾多侍女攔了下來。
納蘭康那個心啊,糾結(jié)的快打成死結(jié)了。
“侯爺,您不說,老奴來說?!奔{蘭華屏退所有人,納蘭微泠也再次被請回小廳。
門一關,屋內(nèi)只有納蘭康,納蘭華和納蘭微泠。
春霜守在門前,冷漠的警惕四周。
納蘭華在開口前還是等了納蘭康片刻,他沒有拒絕也有同意,只是一臉還陷入糾結(jié)中。所以,他干脆直接陳述起來。
這還得從納蘭康正妻,劉茜還在世時說起。
她是開國之帝劉禹的唯一親妹妹,福熙長公主。
他們是在清龍寺求姻緣時相遇,兩人一見鐘情。
清龍寺的半山腰上的梅花,都是納蘭康親手栽種,也是他送于劉茜的定情之物。
成親之后,他將半山腰上,一半的梅花都移植至侯府里。又按照劉茜的愛好收拾了一番,才有如今的梅園。
劉茜有孕之后,直接入住梅園,直至生產(chǎn)。
當時納蘭康與其父納蘭建國已經(jīng)出征數(shù)月,他去南邊平定東晉余黨,其父去西北平定突厥的侵略。
說巧不巧,納蘭康出征前,在其父壽宴上認識了項王的表姐,張淑蘭。
她對納蘭康一見鐘情。
可惜,君無意。
所以,在納蘭康出征之后,張淑蘭經(jīng)常拜訪侯府,與劉茜作伴,經(jīng)常出入梅園,還打聽了納蘭康許多事,他的事都有劉茜的參與。
她嫉妒的近乎發(fā)狂,但有十幾年的涵養(yǎng)抵擋,完好的在劉茜面前保留了溫婉、淑媛的面目。
劉茜要生了,及時去喊穩(wěn)婆的人是張淑蘭,卻忘了喊大夫,血崩沒能及時醫(yī)治,雖拖延了但好在保住命,也因此患了血癥。
過了一個月,納蘭康班師回朝,得知此事,日日陪在劉茜身邊,愧疚和心疼日復一日的疊加。
而且將妻子的不幸都歸罪于張淑蘭身上。他也不是故意如此,只要面對她就會想起妻子的苦,還有心底不自覺就有的懷疑??嘤谡也蛔C據(jù),他只能隱忍不發(fā)。
其父被俘的消息傳來了。
張淑蘭知道機會來了,當即提出只要迎娶自己當平妻,她就會求項王去救納蘭建國。
納蘭康一直拒絕,直到再次傳來納蘭建國被斷了一條腿,剩半條命。劉茜的病情也在這時惡化......
他一個大男人,哭了。跪在妻子面前,像個孩子那般無助的掩面啜泣。他不想沒了父親,不想沒了妻子,他更不想娶了張淑蘭。
眼淚穿過指縫落于床榻上,榻上的劉茜微微抿唇一笑,緩緩開口不知對納蘭康說了什么,他幡然醒悟,瞅著妻子不語,可眸里都是藏不住的柔情。
只對劉茜才有的柔情。
時間流逝的飛快,納蘭建國回來了,斷了一條腿;劉茜病逝一年后,完全變了一個人的納蘭康迎娶了張淑蘭。
劉茜病逝之后,梅園就成了納蘭容之和納蘭嫣然兩兄妹的天地。而張淑蘭一次都沒再去過,甚至還暗地里叫人毀了里面的梅花。
她幾次三番暗示納蘭康將梅園交于她,每次被冷漠的拒絕,結(jié)果都是不歡而散。
八年后,納蘭建國因病去世。
在那時候,納蘭尋常和納蘭尋沵都出世了,一個七歲,一個兩歲。
納蘭康看在孩子的面上對張淑蘭比較好臉色。而納蘭尋常兩兄弟不知受誰的教唆下,總是闖進梅園,找納蘭容之兩兄妹麻煩,甚至還燒毀了一半的梅花。
屢教不改,還越來越放肆,對待身為大哥的納蘭容之和大姐的納蘭嫣然,態(tài)度更是惡劣,簡直當他們?yōu)閿橙四菢尤枇R、對付。
納蘭康最終放棄了對他們的教養(yǎng),放任他們自生自滅。養(yǎng)不教,父之過更是母之過,所以他對張淑蘭的態(tài)度比沒迎娶前,更冷漠、無情。
納蘭康越是述說以往的事,神色越是冷硬,聲音更是沉著,滿腔了,似乎除了恨意,就沒有別的。
納蘭微泠聽著,眼睛從亮閃閃到黯然,再接著就是紅了眼眶,啞著嗓子問:“祖母不在了,那爹爹和娘親呢?華叔,您怎么沒有提及過他們?是不是被那些假欺負的藏起來了?”
‘假’這三個字聽在納蘭康和納蘭華耳朵里,有種奇怪的意思。
“微兒,你怎么喊他們?yōu)榧偈迨澹俊奔{蘭康問。
“他們都不認爹爹做大哥哥,那我也不認他們做?!奔{蘭微泠垂眸,扣起手指甲,為難道:“可是身為爺爺?shù)膶O女,不能不懂禮節(jié),還要尊老愛幼。所以微兒不能耍性子,要乖,才能回家,才有爺爺和爹爹疼?!?p> 納蘭康憐愛的伸出手,握住納蘭微泠的手:“傻孩子,爺爺和你爹爹永遠只疼我們家的微兒。”
納蘭微泠咧嘴笑了,同時還不忘繼續(xù)問:“那爺爺該說說,為什么我的樓閣不能建在梅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