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來的時候,花廳已然陷入在一個沉悶的氣氛里,納蘭康他們?nèi)烁髯宰谝粋€地方,雙眼無焦距。連桌上置放著熱氣騰騰的早膳動也沒動過。
“納蘭爺爺,娘娘?!彼究苣铰牭暮奥?,拉回了他們的心神。
“吃早膳了嗎?剛才我們還沒吃?!奔{蘭康眼睛瞅向桌面,示意他們:“你們吃吧!”
司寇品沒有回應,也沒有落座,看著一屋子的人垂頭默不作聲,他嘆了一息,持著拐杖,杵在哪里。
沒一會,秋意跟著去詢問的小廝來了,他們的神情一凜,目光紛紛投過去。
“說。”納蘭康坐直身體,只要認真觀察,才能見到他眼底有著濃濃的迫不及待。
秋意那張憔悴且不乏精神的面孔,迎上他們的目光,嗓音帶著幾絲沙啞,說:“姑娘已無大礙,還需要睡上一日,才能醒來。”
“那就好?!奔{蘭嫣然神色哀哀:“微兒身上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姑娘的病已經(jīng)好多,只是偶爾會有復發(fā)的情況。昨日病發(fā)算是輕的?!?p> “還輕?!都醫(yī)治了一個晚上!”
納蘭尋冉問向秋意:“秋意,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秋意應下后,開始娓娓道來:“姑娘得的是心病之癥,不能受刺激,不能身處密閉且黑暗之地。被趕出侯府兩年后,姑娘才開始犯病的。只是人變得反應遲鈍,心智有些怪異,還總說心口疼,喘不過氣。夫人帶著姑娘到處尋醫(yī),診治了才知道犯了心病之癥,這病是無法根治,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減少病發(fā)的情況。”
“后來,夫人去了,姑娘的病全然爆發(fā),人變得呆傻、心智不全,連一句話也不說,就蹲在一個角落里過了整整三年?!鼻镆馕宋亲?,紅了眼眶沒有哭:“好在,慢慢好了起來。昨日許是受了刺激,才會病發(fā)的?!?p> 聽到這里,納蘭嫣然終是掩面低泣;納蘭尋冉恨得咬牙切齒;納蘭康和司寇品如常,只是眼里布滿了血絲。司寇慕聽那張病態(tài)臉上,顯得比以往蒼白了十分。
“這次病發(fā)是比較輕的。”秋意補充道:“要是重些,姑娘定要睡上五六日,還得不斷泡著藥浴針灸、灌湯藥。大夫說,幸好姑娘心癥發(fā)作之時,沒有昏睡,要不然得多些麻煩。”
“昏睡?”納蘭尋冉皺起雙眉:“回到竹逸苑的時候,微兒已經(jīng)昏過去了?!?p> “心癥發(fā)作,如果立即昏睡過去,很容易會閉氣。閉氣就加重癥狀,以往奴婢們想盡辦法讓姑娘強撐起來,也沒能像四叔爺令姑娘撐了幾個時辰,幸好這樣,緩和了氣喘,病發(fā)才算輕的?!?p> 納蘭尋冉苦苦一笑,他還以為是自己的任由,才會導致納蘭微泠昏睡,秋意解釋了,他才原諒了自己。
納蘭康和納蘭嫣然聽了,心疼不已。
司寇品和司寇慕聽心情也是沉重。
“老兄,放寬心,微兒還小,定能康復如初。”司寇品看了眼納蘭尋冉和納蘭嫣然,最后落于納蘭康:“目前要解決的是流言的問題。這一切是誰做的,還得查出來。微兒雖然待在府里,難免會有下人議論,明面上可以阻止,暗地里可說不準?!?p> “還能有誰。”納蘭康冷笑,不可否認,司寇品也是和他想的一樣。
“阿華,琉璃衩流落到外面這件事查的如何?”納蘭康問向一旁的納蘭華。
“侯爺,世安苑里有賊。”納蘭華神色懊悔:“老夫人和小夫人的嫁妝以及日常物件都很好的鎖在庫房里,鑰匙除了老奴并無第二人。出現(xiàn)衩環(huán)被盜,是老奴失職。還請侯爺給老奴三日時間,查出盜賊,屆時任侯爺發(fā)落。”
“不是你的錯。有心之人太多,防不勝防?!奔{蘭康環(huán)視身周,花廳里沒有任何侍女和小廝:“東院的暗衛(wèi)布防重新調(diào)整,只許我和你知道。那些小廝和侍女都著重調(diào)查。接下來,要對付的,就不止侯府里的人了?!?p> 秋意垂著頭,聽著他們之間的猜測好半會,見他們沒有再詢問什么,便悄然的退下。
司寇慕聽看著秋意離去,眸里溢滿審視。
寢室里
納蘭微泠不止睡了一日,直到第二天,午時已過,她還未醒來。
春霜她們個個面色沉著的侯在床榻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人兒。要不是胸口那處上下起伏的動著,估計她們假裝的鎮(zhèn)定,都撐不住了。
沈從信也是無奈,好好的覺也被攪得無法繼續(xù)睡了。他坐在案桌后面,單手撐著腦袋,面向?qū)嬍依锏募{蘭微泠,閉目起來。
而今日,是沈若漪骨灰進納蘭家墓地的日子。
要是拖延日子等納蘭微泠,就得是明年才有適合的日子。所以,納蘭康他們和家族長老天打算就今天。天沒亮他們就出門了,因為流言的關系,怕被有心之人拖了時辰,所以,他們都是快去快回。
回來之后,納蘭微泠還未醒,就一直待在竹逸苑的花廳,六神無主的發(fā)著愣。司寇品回去了,留下司寇慕聽,他坐在廊下,手緊緊握住手帕,背靠著梁柱,抬頭直視著天,半晌未動過。
張嬤嬤和夏嬋也在花廳,剛收好沒動過的午膳去加熱,接著繼續(xù)垂首,候在屏風前。
東院如此氛圍,別院卻是不知該興奮還是該擔憂。
自從壽宴之后,張淑蘭母子表面上還是有遣人去東院問候,納蘭微泠的病情,知道她還沒醒,心里是高興的。又怕她醒來之后,咬著衩環(huán)的事情或者咬著納蘭雅琴不放。
也惶惶不安的,整日瞅向大門口,生怕見到納蘭康會出現(xiàn)在南院,在她的淑芳苑里。
加上外面的流言來勢洶洶,不止沈若漪與外男私通,連著沈家篡位的事情都攪進去傳,還連著納蘭雅琴欺負一個心智不全的五姑娘,導致舊病復發(fā),如今是橫死未卜。
對于她來說,更重要的是,為何這一件一件的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發(fā)酵?都是在納蘭微泠回來之后,才會有到達如此境地。
思及至此,張淑蘭立即喚來安媽媽。兩人進了里屋,緊閉大門開始商量起什么。
這會兒,納蘭微泠醒了,就在當日夕陽來臨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