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其實已經(jīng)比較熱了。
林邊拎著不少禮品慢悠悠的下了公交車，這些是準備帶給家人的禮物。他是樂平人，來首都出差。乘著任務(wù)完成，回返之前，買些當(dāng)?shù)靥禺a(chǎn)回去。
首都的霧霾近些年來沒有以前報道的那么嚴重了，林邊透過高樓間的縫隙還是能看見夕陽黃昏的景色，光暈給一切帶上一層朦朧。
背影越拉越長，林邊看了下表，正猶豫剩下的一點路是打車還是走回招待所時，突兀的看見對面馬路邊圍了一圈圈的人。湊熱鬧是正常人的本能，林邊停頓了一下，還是順便走過去看看。
“跳呀?！?p> “特么我還在直播呢，直播間上萬人等著呢?！?p> ……
一個女人坐在六層的窗戶邊，散著發(fā)，臉上沒有淚痕，沒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對下面冷漠的眼眸。晚霞給她披上羽衣，更像是神明俯視著螻蟻。
看清楚了，很容易猜出來，這是一起正在發(fā)生的跳樓事件。作為一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超級大國，這種事屢見不鮮。但是……
林邊看了下周圍的場景，周圍圍上了幾層圍觀群眾，林邊都擠不進去。那一排排手機對著女人，在各自主人的談笑中記錄這一切。
最出格的是那位號稱主播的男子，這時候還拿著自拍桿時而對著自己時而拍著上面，嘴里的網(wǎng)絡(luò)詞匯不要錢似的蹦出來。
此情此景，林邊有點想口吐芬芳。不過略微好奇，這么大事，又是在首都，怎么相關(guān)部門的速度這么慢。
不過他也沒有報警，自己來的夠遲了，該報警的肯定都報警了。
應(yīng)該看到了林邊的東張西望，旁邊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青年不在意道：“我剛剛已經(jīng)報了警了，不過要是我沒報警，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報警?！?p> “肯定大家都想著別人會報警，自己就不麻煩了吧?！碑吘惯@么多人在這里了，有這種想法很正常，更何況剛剛林邊也是這么想的。
青年扶了扶眼睛笑道：“沒錯，人一多，這種想法都會自然而然的發(fā)生，概率也會變大，我也是通過網(wǎng)上自媒體的消息順便過來看看?！?p> 林邊仔細觀察這個人，面容陽光，金絲邊眼鏡更添加一份智慧的氣質(zhì)，但總感覺對方有種，有著某種憨批的本質(zhì)。
“呵呵，那就算你不報警公安部門也會收到信息的，你豈不是還真的白白麻煩自己了。”
普通人通過自媒體都能看到，相關(guān)部門肯定更快能看到。
“總要有人做點什么，哪怕是無用功，看，開始了。”青年頭稍微揚了揚，正打算走了的林邊也抬頭看著高樓。
在所有人交談議論的時候，大家都沒有發(fā)現(xiàn)，坐在窗戶邊的女人微不可及的笑了下，配上空洞的眼神，給人以怪誕。
六樓相對于這棟大樓不算太高，但是人要是掉下來估計也會活不下來。如果有人真的看過別人跳樓就會知道，跳樓沒有電影中表演的慢動作，只在那一瞬，人體以9.8米每秒平方的加速度下墜，看到的只有讓人心驚的影子。
可是這次不一樣，林邊看見了女人身后繩子綁著的大罐子，那是……煤氣罐！
本來還準備和旁邊認識的青年交談的林邊頓時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旁邊的青年也是有點呆滯。
這是搞什么？恐怖襲擊？林邊倒吸一口涼氣。
“靠！有煤氣罐！”林邊只是大喊了一句就下意識想后撤躲到什么東西后面，可是這一瞬間根本來不及。
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將要發(fā)生什么，人群中開始出現(xiàn)了驚慌。
由于加速度都是一樣，但是人先跳下來，所以先傳來的聲音是人體落地沉悶的響聲，然后就是……
“轟”
耳邊有驚雷炸響，人群烏泱泱的倒下。
煤氣罐爆炸的瞬間，里面的液化石油會膨脹250到300倍變成氣態(tài)，這個沖擊波非常驚人，像一陣強風(fēng)，林邊瞬間被帶到，買的禮物飄散一地。
痛?。?p> 還沒搞清楚什么狀況，一瞬間，他就眼睛一黑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林邊掙扎的站起，附近交通已經(jīng)戒嚴，救護車，警車，消防車亂哄哄的鳴笛。
甩了甩頭，感覺耳鳴好點，映入眼簾的是血與火，是或躺在地上沒有生命氣息或掙扎呻吟的人們。
沖擊波事小，那爆炸產(chǎn)生的碎片可相當(dāng)于成百上千的手雷，自己站的算外圍，離爆炸中心還有相當(dāng)距離。中心圈的人就慘了，基本沒有幾個能動彈，那個主播也是倒在血泊里，手里仍然拿著自拍桿。真是莫大的諷刺，直播自己死亡的主播還真是不多見。
即便如此，林邊還是看見身后的燈柱上有密密麻麻的碎片，像是被掃射過一般，自己活下來還是靠點運氣。
空氣中彌漫的血水的腥氣，林邊木然的被幾個護士架到左近商場臨時改建的救助點，這次事情鬧大了，畢竟這里是首都，是國際都市，發(fā)生這么大事根本壓不住。
脖子上清清涼涼，護士正在給他脖子上消毒包扎。
“還好碎片劃過去而沒有卡入肌膚下層，不然你還得做手術(shù)?！?p> 聽著護士的話，感受著之前根本沒在意到的傷，剛剛看見的一幕還是烙印在心里，血水彌漫，火焰升騰，讓人不敢相信這是現(xiàn)代文明社會。
“這個瘋女人，自己死就算了，還想著拉上這么多人。”
“就是，一看就是精神障礙，今天真晦氣?！?p> 旁邊兩個中年人一邊被護士包扎傷口一邊謾罵，不知道為什么，林邊又驀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和跳下時的絕別，漠視著生命。
“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么多人不憐憫她的生命，他們的生命也沒有被憐憫，可笑呀。”
那個青年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坐在自己旁邊，不過看樣子也就精神萎靡點，沒有受傷。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林邊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林邊本來也想和他交談，可是有點恍惚。
他只靜靜的看著窗外，有些呆滯，想著嘴巴想說些什么，“什么和什么呀，我只是在逛街……”
當(dāng)?shù)刂伟驳闹鞴懿块T領(lǐng)導(dǎo)親自過來慰問受傷群眾，代表國家給予歉意。
有不少綁著繃帶的人們情緒激動的向領(lǐng)導(dǎo)敘述情況，希望嚴懲這件事背后的兇手。
感受著自己沒大礙，林邊稍微活動了下就徑自離開。
今天，有點倒霉啊。
一個廢棄的工廠，墻上的排氣扇慢悠悠的晃著，夕陽照進工廠內(nèi)的光帶上一層灰靄，仿佛是從老照片里帶入現(xiàn)實的建筑，斑駁了歲月。
不知何時，余暉灑下披在了幾個人身上。這幾個人坐在明顯與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長桌旁，每個人臉上都戴著繪有各種神祗的面具，隱藏著身份。
坐在上首的首領(lǐng)眼神冷淡且殘酷，對著長桌對面的長發(fā)男質(zhì)問：“豐隆，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豐隆是楚辭中的云神，在這個隱秘組織中面具上的神祗就是各人的代號。
“沒有?！必S隆略微搖頭。
“那么你承認你背叛了組織？”
“事實上是你們背叛了組織，東君，你們已經(jīng)偏離了當(dāng)初建立組織的初心，看看吧，看看你們瘋狂的計劃?！?p> “豐隆你不瘋狂嗎，你領(lǐng)導(dǎo)策劃了一起又一起的血腥案件，現(xiàn)在反倒指責(zé)我們?！弊跂|君側(cè)邊的大司命嘲笑著豐隆。
“我們當(dāng)初的宗旨是揭開世界的噩夢，我只不過用最小的傷亡來達到我們的目的?！?p> “是嗎？”大司命將一打報告拍在桌子上，語氣上帶著輕蔑：“這就是你最小的傷亡？各國安全系統(tǒng)正在瘋狂的追捕我們的成員，最重要的是我們的計劃等于被你半暴露了，現(xiàn)在是他們最警覺的時候。”
“問題回到我們的計劃上，我們的計劃是什么，是我瘋了還是你們瘋了，真要執(zhí)行這樣的計劃我寧愿退出組織?！必S隆對這些報告不可置否。
大司命對面的湘夫人皺起了眉頭：“注意你的措辭，說出退出組織這種話只會激怒東君，你還是想辦法獲得東君的原諒吧?！?p> 東君修長的手指輕敲桌子結(jié)束了下方這些人的爭執(zhí)：“看來接觸到了那些不可描述的石板讓很多成員有了其他心思，豐隆，你不會理解我的布局的，你也不必被噩夢凝視了?！?p> 各位成員感到驚訝，山鬼勸道：“現(xiàn)在還算用人之際，要不……”
還沒等山鬼說完，東君就抬起了手掌。
“你才是噩夢的化身，東君，你已經(jīng)徹底淪陷入噩夢了?！?p> 豐隆沒有跪地求饒，顯得相當(dāng)平靜：“我也不希望凝視噩夢了?！彼従彽拈]上眼，帶著解脫，東君的手掌也在此時慢慢壓下，豐隆周圍的空間極度虛化，整個人就像不存在一樣。
“違背我的意志，這是下場?！闭f完東君的身影也漸漸透明，消失在這個倉庫。
對于東君的消失大家習(xí)以為常，就是對豐隆的死亡略有戚戚然。
“豐隆擺脫了噩夢，這是我們每個人，每個人類必然結(jié)局，說說你們那邊最近的情況吧?！毕婢玖似饋恚坪鯑|君不在的時候都是由他主持會議。
“由于豐隆近似的提醒，現(xiàn)在各國上層是風(fēng)聲鶴唳，我們的行動受到很大限制，短時間內(nèi)計劃實施可能性不大了?！毕娣蛉藫u了搖頭。
“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將計就計，借著這次掩護，先除掉一批頂尖科學(xué)家，他們是最終日來臨一大障礙，關(guān)于這個我已經(jīng)早就擬好了名單?！鄙焦聿逖缘馈?p> 本來漸漸有些聲音的桌面上頓時安靜下來，大家內(nèi)心也是沒好氣道，你早就有了這想法？你這個外表憨厚的瘋子。
“最主要的不是這個，那個神秘的逐光者混進我們的會議，也就是上任飛廉，泄漏了我們在現(xiàn)實的一處基地，導(dǎo)致相當(dāng)部分的石板被政府獲取，這才是最要緊?！贝笏久攘丝却蚱埔唤z尷尬道：“我們要加快解譯中石板的速度了。”
“我的前任負責(zé)這方面，但我并不適合這項工作?！?p> “各位都是各行各業(yè)的精英，總會有辦法的，我們需要石板上的力量支持。東君也答應(yīng)過，一旦破譯開所有石板將會賜予每個人噩夢般的力量?！毕婢戳丝幢恚骸跋染瓦@樣吧?！?p> 夕陽仍然照射在這間倉庫，倉庫空空蕩蕩，根本不像有人來過，保持著恒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