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上了車,大輝讓司機(jī)送他們?nèi)サ牡胤绞撬謇锏睦霞?,到了地方,大輝把自行車和雨傘放進(jìn)鄰居家里,他老家的房子,從前是個破土墻的房子,剛剛拆了蓋磚瓦屋,那是他和父親還有弟弟,一起賣姜賺的一點錢,翻了房子。新房子蓋好了,里面沒有吊頂,空蕩蕩的五間瓦房,那個時候,村里已經(jīng)有好多家起了樓房,他們的房子就顯得又破又小了。雖然又小又破,也算是一番成就。
大輝并沒有帶李娜開門回家。只是路過家門口的時候,伸手指給李娜看了一眼:“你看,這個就是俺家。”
李娜瞅了一眼,只是和她看見所有陌生房子和風(fēng)景是一樣的感覺。
大輝領(lǐng)著李娜去了他二大娘家,二大娘問他們吃飯了沒有,大輝:“餓死了,早上飯都沒吃。下車就去接李娜回來了。”二大娘就去給他們做飯,留他們在家吃飯。李娜對這好的關(guān)系感到不可思議,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在大娘家吃過飯,小時候她奶奶領(lǐng)著她過去,大伯他們家正在吃晚飯,大伯看見她問:“丫頭,喝粥不喝啊?”
大娘氣沖沖地?fù)屩f道:“她這個點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喝什么粥?!?p> 有一次李娜去大伯家想找堂姐玩,大娘在家里堂屋吃月餅,看見李娜走到大門口,一把把月餅包起來藏進(jìn)筐子里,李娜假裝沒看見,把剛要邁進(jìn)大門的腳收回來轉(zhuǎn)身回家了,在李娜心里,叫大娘的人都應(yīng)該是一個極其冷漠的關(guān)系,這是一個沒有情感關(guān)系的稱呼。大輝這樣實在的去到人家家里討飯吃,二大娘還給他們做了飯,這讓李娜感覺很意外。
他們吃完飯,李娜在屋子里面站著走走,看見掛著的壁鏡里面自己的臉上,眼影眼線睫毛膏都已經(jīng)被雨水弄得臟兮兮的。她擦了一下,沒擦干凈,又不好意思找地方洗臉,只能使勁搓搓,擦了擦。雖然不是很干凈,已經(jīng)好了很多。
大輝:“下午跟我坐車去上海吧!”
李娜:“那也得回家收拾行李??!”李娜心里想著是要拒絕他的,她心里糾結(jié)著,一方面,上海曾經(jīng)是她夢想的高地,雖然上次上海一行讓她挫敗離開,但是心中的小火苗還沒有完全熄滅,當(dāng)她得知大輝在上海已經(jīng)待了很長時間,她想拿他當(dāng)塊跳板,過渡一下,但是她對大輝又不來電,實在又不想跟他走。但是她這優(yōu)柔寡斷的性格,又不能決絕的說出拒絕他的話來。
她想委婉一點的表現(xiàn)出來,更希望大輝自己能夠覺察出來。她的矛盾思想,一半來源于對未來的空想,一半基于現(xiàn)實的困境。
大輝卻自作主張,帶她去了超市,說是臨走之前給李娜奶奶買點東西。去了超市,買了蜂蜜,豆奶粉,白糖一類的,花了一百多塊錢。大輝付了錢。
打車到了李娜家里,李娜奶奶已經(jīng)八十多歲的高齡,眼花耳聾,也不知道大輝是誰,也不知道該怎么問起。李娜奶奶還是忍不住問:“你是誰個?光聽見你喊奶奶,聽不出來你的聲音?!?p> 大輝:“我是李娜對象?!?p> 李娜奶奶:“李娜對象?”
李娜奶奶心里想的是:什么時候有了對象。
但是她老人家的性格大概也是優(yōu)柔寡斷,問不太清楚,也是有點糊涂。
大輝催著李娜去收拾行李,李娜去了自己的小房間,這個房子還是父母結(jié)婚的時候蓋的房子,如今已經(jīng)算是破的了,鄰居家里已經(jīng)又翻了一次新房,她家的房子已經(jīng)落敗的不像樣子。
她住的這間房子,父母結(jié)婚的時候,奶奶住在這里,她和父母住在東頭那兩間,后來她跟著奶奶以后,這間房子成了李娜睡覺的地方。奶奶搬到東邊的兩間房里了。
李娜打開行李箱,慢吞吞的疊著衣服,大輝就一直催,李娜疊衣服的時候想要反悔了,她不想跟他去上海了,想著應(yīng)該怎么開口拒絕他,還要把他買東西的錢還給他。
大輝催著她,她的思路就被打斷了,她磨磨唧唧收拾著指甲剪之類的小東西,大輝又催:“快點快點,一會趕不上車了。”
最后大輝動手把行李箱拉上提著,拽著李娜離開。
李娜和奶奶打招呼:“我走了,奶奶?!?p> 李娜奶奶慢吞吞跟到門口:“這又是去哪里的啊?”
這個問題消散在沉默里,沒有人回答。老太太回家的時候,腦子里騰云駕霧,完全不知道真實情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李娜突然就冒出一個對象,然后倆人一起離開了。
大輝帶著李娜去了他大姨家,他和大姨進(jìn)了里間說起了悄悄話。
李娜以為他們是在討論自己這人怎么樣。
后來過了好幾個月李娜才知道,大輝當(dāng)時是去借錢去了,他回來打車來回這么一跑,又去超市買東西,沒有路費(fèi)回上海了。
然后大輝帶著李娜去了車站,他們在車站門口買了奶油三明治,牛奶。上了車,不一會就發(fā)車了。
李娜拿著手機(jī)給堂姐發(fā)信息,李娜跟大輝走的時候,除了身份證,一個行李箱,只有三百塊錢壓身,那是她的全部家當(dāng)。大輝也湊跟前看著李娜發(fā)信息。
李娜大致就是說了一下自己和對象一起去上海之類的話。
夜晚,車?yán)餆粢碴P(guān)了,很多人都睡了,李娜的心情卻不能平靜,她回想這一天,感覺漫長的像一年,從來沒有這么刺激的一天,和大輝在距離六十公里的城鎮(zhèn)之間,往返兩次,還逛了超市,去了他二大娘家吃飯,還去了他大姨家,如今又已經(jīng)到了離家?guī)装俟镆酝獾牡胤?,這一天真的是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李娜把那三百塊錢裝在有拉鏈的口袋里,藏的很嚴(yán)實,對她來說,這三百塊錢只要在,她就能保全自己不完全是被動的。這是她的命,她的膽,但是她要藏著,以備不時之需。
夜里凌晨兩點,汽車到了上海,大輝帶著李娜下車了。上海,那是他們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