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軍閥與戲子（6）

　　栗子蘇推開會客室的門，只見一位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賞外面的景色。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栗老板，久仰大名?！蹦凶游⑽㈩h首，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

　　栗子蘇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警惕。這人雖然衣著普通，但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一股不凡的氣質(zhì)。她微微一笑，語氣平靜卻不失禮貌。“先生客氣了，不知您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男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栗子蘇?！斑@是有人托我轉(zhuǎn)交給您的，說是務(wù)必親手交到您手中?！?p>　　栗子蘇接過信，目光在信封上掃過，發(fā)現(xiàn)上面并未署名，只有一枚小小的火漆印。她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什么，但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多謝先生。不知托您送信的人，可還說了什么？”

　　男子搖了搖頭，語氣淡然。“他只說，您看了信自然會明白?！?p>　　栗子蘇點了點頭，將信收好?！凹热蝗绱耍壬埳宰?，我去為您準(zhǔn)備些茶水。”

　　男子擺了擺手，笑道：“不必麻煩了。信已送到，我的任務(wù)也算完成了。栗老板，告辭?！?p>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步履從容，仿佛只是來送一封無關(guān)緊要的信件。栗子蘇目送他離開，心中卻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栗子蘇眼神一凜，迅速關(guān)上門，走到桌前坐下，卻并未直接將信打開，而是從抽屜中取出另一封信，仔細(xì)對比了兩封信的字跡和火漆印。

　　一張信紙上的字跡清秀而有力，正是浥輕塵的手筆，仿佛帶著她一貫的堅定與從容。

　　“子蘇：

　　見字如面。今日之事，想必已讓你感到不安。白琛的出現(xiàn)并非偶然，他的目標(biāo)不僅是戲班，更是我們這些試圖改變現(xiàn)狀的人。我已安全離開，但接下來的路會更加艱難。

　　戲班已被盯上，你早做打算。

　　我知道你心中定已有了自己的決斷，但時代的洪流必如覆巢之勢，我們必須如星火般匯聚，團(tuán)結(jié)起來。

　　況且你雖說無意，卻縱容甚至幫助了我們許多，恐怕在新政府和軍閥眼中已然無法容忍了，而我們早已把你當(dāng)做了同路人。我再次真摯地希望你加入我們星火學(xué)社。為了理想與家國。

　　我們的目標(biāo)從未改變。無論前路多么艱險，我們都要堅持下去。

　　若有必要，可聯(lián)系。

　　下附[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

　　——輕塵”

　　而另一封信，雖或是不同的字體和書寫手法，但細(xì)微之處卻諸多相同。

　　“親愛的千如粟筆友：

　　見字如晤，感謝多年以來您與我的思想陪伴，我們聊過許多，受先進(jìn)思想影響，也因家庭原因，我要回國了……

　　………

　　——掃千塵”

　　其實很多都在情理之中了，思想，動機(jī)，秉性等都有所相似，只不過從未一同想過。

　　栗子蘇讀完信，心中既感到信任與興奮，又充滿了壓力。她將信紙折好，小心地收了起來，隨后從信封中取出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幾個名字。

　　“看來，輕塵早已料到會有今天。”栗子蘇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栗子蘇讀完信，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她將信紙輕輕放在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白琛的目標(biāo)不僅是戲班，更是我們……”她低聲喃喃，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

　　她知道，浥輕塵所說的“我們”，不僅僅是指她們兩人，還包括那些隱藏在暗處、試圖改變這個時代的人們。而戲班，作為她們聯(lián)絡(luò)和傳遞信息的重要據(jù)點，早已成為了白琛眼中的目標(biāo)。

　　栗子蘇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信紙末尾附上的幾個名字和地址上。這些都是浥輕塵信任的人，也是她們在關(guān)鍵時刻可以依靠的力量。

　　“是時候做出選擇了?！崩踝犹K低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yuǎn)處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思緒萬千。戲班是她多年的心血，也是她在這個亂世中唯一的依靠。但如今，戲班已經(jīng)成為了風(fēng)暴的中心，若再不行動，恐怕連最后的機(jī)會都會失去。

　　“小??！”栗子蘇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門外的小丁聽到呼喚，連忙推門進(jìn)來?！袄习澹椅?？”

　　栗子蘇轉(zhuǎn)過身，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拔胰フ依习嘀魃塘渴虑?，你待會兒去把班里的大家都叫來，我有事要說。”

　　小丁愣了一下，但很快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戲班的角兒和學(xué)徒們陸續(xù)聚集在緊閉的會客室內(nèi)，臉上帶著疑惑和不安。栗子蘇站在眾人面前，目光掃過每一張熟悉的面孔，心中既感到一絲溫暖，又充滿了壓力。

　　“各位，”她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有力，“今天發(fā)生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戲班已經(jīng)被盯上，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更加艱難?！?p>　　眾人面面相覷，低聲議論起來。小蓮站在人群中，眼中閃過一絲擔(dān)憂，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栗子蘇繼續(xù)說道：“但戲班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共同的心血。我不會讓它散——我們需要改變策略?！?p>　　眾人松了一口氣，小丁忍不住問道：“老板，我們要怎么做？”

　　栗子蘇目光堅定，語氣沉穩(wěn)：“從今日起，戲班暫停一切公開演出，轉(zhuǎn)為閉門排練。所有與外界的聯(lián)絡(luò)必須經(jīng)過我手，進(jìn)出戲班的人員要嚴(yán)格登記。此外——”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若有人問起，就說戲班因籌備新戲，暫時不接外客?！?p>　　小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旁輕聲問道：“老板，這樣真能避開他們的耳目嗎？”

　　栗子蘇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輕聲回復(fù)“避不開，但至少能拖延時間。白琛表面針對戲班，實則是在逼我們露出破綻。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他看一場‘戲’?！?p>　　她轉(zhuǎn)身走向桌邊，從抽屜中取出一疊泛黃的劇本，輕輕拍了拍。“從今天起，我們排演《鎖麟囊》——這出戲的臺詞和情節(jié)?！?p>　　小丁眼睛一亮：“老板，您的意思是……用戲詞當(dāng)暗號？”

　　栗子蘇頷首?！安诲e。軍閥的人若來監(jiān)視，看到的只會是一場尋常的悲歡離合。但真正需要聽懂的人，自然會明白其中的意思?！?p>　　眾人聞言，眼中逐漸燃起希望。

　　待眾人散去，

　　小蓮忽然轉(zhuǎn)身回來，低聲道：“老板，還有件事……今早有人送來一箱戲服，說是少帥的‘禮物’?！?p>　　栗子蘇眉頭微挑?！皯蚍?？”

　　小蓮點頭，從角落拖出一只木箱。栗子蘇掀開箱蓋，只見箱內(nèi)整整齊齊疊著一套華麗的戲服，衣襟處繡著暗金色的云紋，底下壓著一封信。信封上赫然是白琛的字跡。

　　栗子蘇拆開信，目光掃過寥寥數(shù)語，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戲要演真，衣要合身?！阻　?p>　　她指尖輕輕撫過戲服上的云紋，在暗金色的繡線中摸到一絲細(xì)微的凸起——那是一張折疊的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軍部近期的動向。

　　“果然……”她低聲喃喃，將紙條攥入掌心。白琛的“針對”從來不只是表面，他送來的“戲服”里藏著情報，而那句“戲要演真”分明是提醒她：這場對峙，他們需要演給所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