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文在山寨住了幾日,漸漸了解了些嚴州的風氣來。原來這嚴州在本朝初期倒也富饒,只是遷任此地的官員一般只拿此地當個跳板,縱然有心治理的也無法在任期內(nèi)做出什么改變。故而再加上那些刮地三尺的人物來,嚴州就慢慢衰落下來,不復當年“九十里云錦都”的盛況。話說這嚴州今日的州官,更是歷代太守里面尤其出挑的一位,在這些山賊的里得了個響當當?shù)恼熖?,喚作“地陷三尺,天高一丈”。在這些山賊多是付不起這位提高的稅負的農(nóng)民,只好上山落草。不知為何,嚴州派忽然在近期在背后支持這些走投無路的人,包括萬乘在內(nèi)還有四人長期在外做類似的事。
“不日還要倚重兩位,明日就會有專人帶你們?nèi)ブ莩且娨灰娭魇碌摹!痹诙寺潆y的五天后,萬乘專程找上了這兩位,如是說道。
第二天一早,萬乘就找上門來,楊希文注意到萬乘的臉色有些發(fā)白,袖口沾了一點血污。萬乘見兩人看向他的袖口,輕輕一笑:
“無妨,只是昨天解決了一下黃門觀的麻煩而已······不說這些了。本派已備好了車馬,專待二位出發(fā)?!?p> 唐巧巧與楊希文對視一眼,一齊走到了院子里,一臺青簾二抬小轎已然安放,只是不見轎夫,空間也極其窄小,顯得這轎子怎么看都只是玩具一流。
見到二人躊躇,萬乘覺得有些奇怪,莫非這二人是自行修習了修道功法。萬乘有些恍然了,忙亮出符咒,一催法力貼在轎子上,轎子浮起一些。
“兩位,請上轎?!?p> 唐楊二人見到此景嘖嘖稱奇,一前一后登上轎子。轎子明顯懸空了,平緩地前進。
唐巧巧忽然身子前傾,道:“楊兄,這一路上無人監(jiān)視,不如我們······”
楊希文苦笑一聲,指了指青布簾,隨即把樸刀探了出去。只見刀尖抵住了布簾,卻并未劃破,楊希文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刀身幾近扭曲,再看青布簾卻連一點向外撐開的痕跡都沒有。唐巧巧不信邪,又從百寶囊里取出幾樣小巧的暗器打了出去,自然是毫無成果。
“楊兄,你是怎么知道的?!?p> 楊希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聽到了有另外一張符箓貼在了布簾上。難道你破境時,聽力沒有得到增強嗎?”
見唐巧巧干脆地搖了搖腦袋,楊希文大概猜到了這種身體能力增強恐怕不屬于普通功法的破境增益,自己的氣脈雖然弱,但卻不需要像尋常修道者那樣專門引氣淬煉己身,更何況除了必要的加強相應身體包括筋脈的強度以承載強度更高的法力,也不會有幾個修道者專門延緩修煉進度去淬煉肉身。楊希文決定不再把自己功法這一特殊之處輕易示人,免得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久試無果,只得閉目養(yǎng)神。小轎飛過初晨街市的喧鬧,緩緩地降低了,終于停下了。不多時,周圍人聲漸沸,又一下安靜下來。一個沉穩(wěn)的腳步聲越發(fā)靠近,楊希文聽到符箓被撕下,青布簾被挑起,一個中年道士的腦袋伸進來:
“請兩位貴客······咦,怎么是你?!?p> 見這道人凝目向自己看來,楊希文卻不認得,只好拱手一揖,道:
“恕在下眼拙,小可從未有幸瞻仰鶴顏。”
那道人呵呵一笑,直接帶過這個話題,帶著這兩人穿過一隊甲士的簇擁,進入內(nèi)堂。內(nèi)堂布置的極為復雜,檐角垂下數(shù)條風鈴一樣的掛飾。中年道士分辨一陣,扯了幾下其中的幾個風鈴,忽然一陣刺耳的機括聲響起,再看內(nèi)堂的墻壁已裂開一道口子。
“二位請進吧,我等的主事人就在里面了?!?p> 兩人走到里面,這裂口內(nèi)的房間不大,墻上貼著幾枚符箓,這些符箓正對一套簡陋的桌椅,桌椅上坐著一個眼窩深陷的青年,楊希文看清了此人面容,不由失聲叫道:
“侯爺······”
唐巧巧一個激靈,趕忙同楊希文一齊拜倒行禮,七皇子沒做阻攔,待行完禮。七皇子輕咳一聲:
“兩位免禮平身,這位是老相識了?!彼蛘谡酒鸬臈钕N囊稽c頭,楊希文差點又一次拜下去。
“兩位應該知道我便是近日新封的文亭侯罷?!?p> 楊希文神色如常,唐巧巧卻吃了一驚。七皇子看著這兩人的神情,微微有些失望。
“那么我便不再贅言了,兩位的海捕公文已經(jīng)下了,所幸兩位真實身份還沒有被查出,但也不能出現(xiàn)在官府的視線里”七皇子悠然道,“所以兩位的前路也該明確了吧?!?p> 七皇子微笑著看著下面兩人,嘴角勾勒出弧度??山四脑櫦蛇^官府,更別提做別人的手下,唐巧巧目爍兇光,正要把手甩出百寶囊,卻被楊希文一把拉住,楊希文沉聲道:
“我二人愿為侯爺效犬馬之勞?!?p> 皇子微瞇雙眼,停了一陣,隨口吩咐道:“文吾,帶這兩人下去歇息?!?p> 一道身影自皇子身旁浮現(xiàn),正是文老,他掃了一眼楊希文,又盯住唐巧巧伸入百寶囊的手,唐巧巧終于知道楊希文阻住自己的原因,尷尬一笑,緩緩抽出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在身體兩側(cè)。文吾收回目光,領(lǐng)著二人自去休息不提。
七皇子王寧,嘆了一聲,翻開一張宣紙,草草的寫下:
“嚴州三境寶通境:一人
嚴州二境化煉境:六人
一境蘊元境:凡十九人
兵馬:八百人”
“不夠,遠遠不夠,”七皇子煩躁地站起,看向?qū)γ骈W爍的符箓,“趙文錦那邊的,希望是好消息······”
他一觸符箓,一封書信掉了出來。他打開書信,臉色越來越陰沉,他狠狠一摔書信
“混蛋,自己的妹妹都要下手。看來這是在試探我······”他試圖冷靜下來,七皇子倒回椅子。
“對了,不是正好有兩個兇徒嗎?”七皇子猛然得計,一抹笑容在他臉上越擴越大······
北地滄溟派,李榮已然破入滄溟第二境真液,此時正被六個第三境的修真簇擁著,直往本派重地五海滄波殿走去。
走到門口,這些人一齊下拜,齊聲喝到:“弟子等拜見掌門,還請掌門出來一見。”
“反了,反了,這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哪有掌門出來見你們的道理!”一個蒼老憤怒的聲音自里面?zhèn)鱽怼?p> “罷了,鮑師弟。既然眾弟子一起來,我便出去見上一見?!?p> 在三個第三境弟子陪同下,一個衣著華麗,帶著烏龍鬧海冠的老者步了出來。
外面這七人不待掌門發(fā)話,又是一拜:“懇請掌門退位讓賢!”
氣氛一下有些凝重,掌門收斂了笑容,把臉一板,道:“諸位師弟,你們莫要過分了。先前你們遣羅師侄,我已不再說什么了。但不涉凡塵乃是祖師親訓!你們把事情鬧到本派那幾位長老那里也是一樣的······”
“誰說是一樣的?!币粋€宏大的聲音傳來,震得那掌門后退了一步,面色雪白,幾近嘔血??赡钦崎T卻不敢露半分不滿之色,與眾人一齊恭敬地拜下:
“參見師叔(師祖)。”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遠遁而來,掃了一眼拜下去的掌門,道:“劉長楓,自今日起卸去掌門一職。這是幾位長老做出的決定。”
劉長楓面色灰白,取了頭上烏龍鬧海冠,請到殿內(nèi)的供桌上。身后三位對視苦笑了一下,皆是向前勸慰。忽然一道烏光自遠處射來,在這四人駭然之際卷了這四人,飛向落云山外。
“盧師兄。”那仙風道骨的老者面色復雜,張了張嘴又閉上。轉(zhuǎn)而對剩下的這七人說道:“既然盧師兄這一脈已走,也不好偏重剩下的哪一脈,那么徐立聽令?!?p> “弟子在?!?p> “汝既為帝師,當領(lǐng)掌門令,自今起,一派之存亡皆系汝身?!?p> 烏龍鬧海冠在那老者雄渾法力的牽引下,扣在了徐立的頭上,徐立又驚又喜:“弟子定讓本派成為這天下第一大派······”
那老者笑著聽完了,微拱一拱手,身形便消隱無蹤。
一群老狐貍,你們也不是要借助李榮的劫運,來力求突破第五境太溟嗎?徐立毫不在意地想著??戳丝醋约旱牡茏樱顦s面上無一點開心,似也在想著什么。李榮發(fā)現(xiàn)了徐立的目光,同周圍五人一樣,上前恭賀了起來。
正在此時,帶著陳軒在嚴州游走算卦的太平觀張真人忽然心內(nèi)一悚,不顧還有人站在面前等著算卦,自顧自地掐指算了起來。
“老頭,算不算了!”陳軒在他耳旁小聲提醒
張真人恍若未覺,對面算卦的大漢臉色鐵青,憤憤地走了出去。
“師父,那人勢力不小,您這般冷落,我們會被打的?!?p> 張真人終于不再恍惚,對一臉苦喪的陳軒道:
“我算出來了,劫在北方,滄溟派瘋了不成·······”
一群衙役沖了過來,領(lǐng)頭的兇神惡煞叫道:“兩個騙子還敢流鄉(xiāng)竄鎮(zhèn)來嚴州欺騙我家大人,著實該打!”
“師父,怎么辦。”陳軒帶上了點哭腔。
張真人面不改,心不跳:“沒事的,徒兒,這種事我經(jīng)的多了,一切宛若清風拂面?!?p> 棍影紛亂,兩人抱頭鼠竄。這足可見此時雖大體安平卻已出現(xiàn)了亂世情景,有一無名氏專寫當時民生情景,有詩為證:
“垂暮昏沉斫地痕,張開北斗指長庚。
道德之世昭然死,不義人劫浩蕩生。
隨去盲流沖入夜,俯身浸墨道圍城。
遍燎野火焚何物,托體同歸余鳳聲?!?p> 一切待自火中重塑,一切待從火中新生。
狂人十殺令
不好意思,近幾日網(wǎng)絡一直不好,且畫畫實在是累。望眾書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