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輕巧的轎子在五團灰氣的頂托下,到了嚴州邊界。一陣鑼鼓之聲傳來,七皇子剛閉上的眼睛馬上睜開了:
“桑道長,前面好像有什么聲音。你久居此地,可知道些什么?!?p> 對面坐定的桑道人側耳聽了一會兒,遲疑道:“這好像是當?shù)匾环N祈神的儀式,內(nèi)容應該是驅(qū)除疫病之類的。聽說是有效的?!?p> “可這有什么必要呢?黃門觀得到消息,不是會立刻來發(fā)放符水驅(qū)瘟的嗎?”
“皇······老爺,說不定今天我們就可以知道答案?!鄙5廊艘黄E,轎子飛得更高了些,直飛向聲音的來處。
一隊妝容怪異的人敲鑼打鼓,打首一個穿金戴銀的胖子唱著不知內(nèi)容的謠子走了過去。隊伍零零散散的,也不見有什么非凡之處。七皇子問詢性地看向?qū)γ娴那嘁碌廊耍瑓s只迎來了否定的目光。七皇子長嘆一口氣,道:
“那就讓我們?nèi)タ纯词鞘裁丛隍?qū)瘟,桑道長,去他們的村子。”
轎子隱沒于黑暗,融入夜色,飛向遠處依稀的燈火。村子里明亮而沒有人,除了一個走路顫顫巍巍的老人。老人執(zhí)著一桶渾濁的符水,用木勺向四處撒著。老人的視力很不好,七皇子站在面前他都沒有看到,青衣道士咳了一聲,那老者終于注意到了二人,渾濁的眼睛提醒他站在前面的穿著一身道袍。老者慌忙跪倒:
“小老兒見過兩位黃門觀的大人,不知小老兒有什么可以效勞?”
七皇子好奇地看向了老者手里的桶,青衣道人恐怕那老者看不清,聽不見,就敲了敲那桶。
“大人是說符水嗎?讓大人見笑了,這是小老兒祖?zhèn)鞯囊坏婪阶?,對付疾病頗有效果?!?p> “那么村里的儀式呢?”
“大人明鑒,那是巫祝做的驅(qū)邪儀式,巫祝說這樣可以把瘟神請走?!?p> “你呢?”
“回大人的話,我就只是被派了個清掃的任務?!?p> 兩人默默地對望了一眼,嚴令那老者不許告訴他人他們來過的消息,又乘上轎子,騰空而去。一片靜默中,七皇子率先打破了這種沉寂:
“他都沒見過黃門觀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把兩種形制不一的道袍認錯?!?p> “確然,在嚴州,黃門觀的道士基本就呆在州府,不怎么外出?!?p> 七皇子交叉著手指,呼吸卻越來越沉重,最后他冷冷地道:“桑道長,我們走吧,還有些大事在等著我們?!?p> 青衣道士點頭以作應答······
楊希文望著倒了一地的人,向黃衣少女問道:
“那么,我們該怎么辦?!?p> “一群蟊賊,敢打姑奶奶的主意自然要給他們留下點深刻的印象?!碧魄汕梢惶唠x得最近的那個倒霉鬼,只聽到咔嚓一聲和高聲的慘叫。楊希文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不一會兒,唐巧巧笑吟吟地走了過來,一挽楊希文的手臂:“楊兄,完事了,我們走吧。”
突然身后傳來一聲爆吼:“兩個小兔崽子,爺爺今天認栽了,有膽的就留下名號來。”
唐巧巧一回頭笑吟吟地道:“黃陵唐家?!?p> 那強盜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抖作一團。
兩人繼續(xù)走著,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從強盜的嘴里得知此處是嚴州地界,他們就一直往逼問出來的府城方向走去。
“他們會不會是要把我們引到賊窩里去?!睏钕N目粗車沫h(huán)境,不無憂慮地說道。
“無妨,你我的武功本就不弱,經(jīng)了仙緣后更是武林中難覓敵手,只要不遇上那些修道的,天下之大,大可去得?!?p> 楊希文壓下心中的不安,向前走去,望到遠處聳著一面土墻。
“果然是山寨,我們還是走吧,兩個人怎么對付的了一個山寨。”楊希文說道,回頭卻看見臉色鐵青的唐巧巧。
“晚了?!?p> 察覺到大地的震顫,一彪軍馬自后方繞了過來,領頭的看到二人就是一愣。
“大人還不領兵上去殺了這兩個賊寇。”一個老兵油子眼前一亮,附耳在領軍的說道。
“可這兩人說不得是迷路的行人······”
“樊統(tǒng)領,我們這嚴州能安全地立功方法可不多啊,要么這人頭就歸兄弟們了,到時可別怪兄弟不仗義啊。”
樊統(tǒng)領臉色變換了一陣,強笑道:“諸君,前面就有兩個山賊,隨我上。”說著就領著一二十人沖了上來。
唐楊二人臉色一變,但也未失了方寸。知道不可與這群披著官皮的土匪放對,否則海捕公文一下,舉世難容。只得運起輕功直奔山寨去了,山寨上的人望到了這兩人及后面的兵馬也是一陣嘩然,幾只制作粗陋的羽箭歪歪斜斜的射過來。兩人輕易地避過了箭,一點便足輕而易舉的攀上了不高的寨墻,幾個翻滾之下,山寨眾土匪便失去了兩人的蹤跡。剿匪的兵馬近在眼前了,土匪們亂作一團······
“寨主到了?!?p>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唐楊二人縮在角落里,依稀看到寨主是個青衣中年人,衣服的形制有些似道袍??磥磉@中年人本事不低,不然無以壓服這群山賊。楊希文暗忖道。
“各位且聽我說,”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這群鷹爪孫又來扒地皮了,不僅苛捐雜稅把我們趕上了山,還要我們的頭顱去領賞。眾位說說,世上可有這樣的道理嗎?!?p> 無人回答,但每個人都握緊了手上的兵器。
“大家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希望各位早日拋棄對官兵的幻想。”他又加了一句,眼神有意無意地瞟過唐楊二人的藏身處。
唐楊二人心中一凜,不知其意,倘是比他們更高明的修行者又豈會想借助他們的力量去對付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的官兵,不容他們多想,那中年人把手一指,一塊石頭凌空飛來,直擊唐楊二人藏身之處。楊希文暗嘆一聲,當先一步?jīng)_出,抵住飛石。略一拱手:
“我二人愿效綿薄之力?!?p> 那青衣中年人看了看兩人。兩個第一境的人,此時倒也合用,也不知掌門是怎么想的,要我們四處去幫助這些普通人并搜集修行者。他淡淡地點點頭,一抱拳:
“那么就麻煩兩位了?!?p> 楊希文與唐巧巧知道今日斬殺官軍在所難免,各自看了對方一眼,皆是無奈地嘆了一聲,楊希文自去借了條適手的樸刀,唐巧巧也覓了口細劍,各自備好。
這時寨門外面忽然傳來了撞擊聲,楊希文與唐巧巧對望了一眼,尋了個地方站好,靜靜等待。
寨門轟然倒下,急不可耐的樊統(tǒng)領剛要率人進去,卻迎來了此生最后的景象,一道刀光和一記刺劍。眾官兵見了這般景象,鮮有不嚇呆的。這時一群民夫一樣的山賊一發(fā)喊,提著些破爛兵器殺了出來,官兵震驚之下竟一下被殺散了。
一番廝殺后,唐楊二人回到山寨中,那青衣中年人微笑著,象征性的拍拍手,道:
“感謝二位援手,在下索性坦誠些,我是嚴州派弟子萬乘,先前請出兩位的方式有些粗暴,希望兩位見諒。”
“無妨?!睏钕N目嘈χ鴶[擺手,自己已經(jīng)被迫加入了這嚴州派的陣營,也不能再多說些什么。楊希文回頭看見唐巧巧還是一臉的不情愿,只得撫慰了幾句。轉(zhuǎn)頭對那中年人說道:
“為示誠意,可能請仁兄將真實目的告知?!?p> 那中年人像是被戳中痛點似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抱歉,我雖然想告訴你,但我也不知道。那么,就先請兩位回去休息吧?!?p> ······
七皇子倒在嚴州派秘密據(jù)點的床上,像往常一樣揉著太陽穴,一枚符箓陡然亮起。七皇子嘆息一聲,去按了一下那符箓,一封信件飛了出來。七皇子略看了一下封面,嘆息一聲,拆了信封看了起來,不久愁緒漸上眉頭,他把信丟在一邊,長呼了一口氣,譏諷的想起自己假死了還是要為這些破事操心,想起本朝初期一個無名氏的詩來:
問君世上何道,萬丈紅塵,一寸昆侖。
細風草岸微生,濁浪原來千古輪。
嘆誰孑立影,何處棄孤魂。
君不見!西山銜木眾鳥,東海自成窠。
廣宇尊黃道,首陽結草薇食多,穹云劫運羅。
俱往矣,風流亦已歌。
比來皆與棄,時轉(zhuǎn)沉壞何。
笑來千載復誰在,筆上過客,戲里瘋囚。
引刀一快少年頭,為討竊國信義侯。
天道有時空,如何眾志城。
浩劫一起未曾休,世景滄桑恒。
將相寧無種,諸侯豈固亨。
旗旌稱楚幟,舉世予伐爭。
滔滔野鶩群來喋,太平淘作始皇坑。
代代咸陽無始終,龍死復龍生。
七皇子也想起這無名氏在刑場上問的問題來:莫非人間只能代代如是嗎?
狂人十殺令
此詩為原創(chuàng)作品,原名謂詠秦。 今后幾日要為大學專業(yè)的相關準備操勞了,可能會出現(xiàn)斷更,望書友們諒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