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四十分鐘的車程,窗外的景物從繁華的市中心切換到略顯黃粱的郊區(qū),燈光也從五光十色蛻變到只有零零散散的路燈,勉強照亮前方的公路。
伯瑤發(fā)現(xiàn)坐在她旁邊的學(xué)生們幾乎全都拿著手機,各式各樣,款式新穎,還有人拿著一個帶屏幕的播放器,看起來非常漂亮。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她們的鞋子上的標(biāo)志都出奇的一致,要么是個“打勾”的圖案,要么是一個圓圈里有一顆星星,還有的是三道杠。
伯瑤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但應(yīng)該價值不菲。
母親也給她準備了手機,是個小靈通,可以打電話和發(fā)短信,還能聊QQ,基本功能該有的都有了。只是學(xué)校規(guī)定了不讓帶,所以她不太敢明目張膽地拿出來?,F(xiàn)在看來,完全是自己多慮了。
汽車開進學(xué)校,學(xué)生們紛紛下車。
伯瑤領(lǐng)著自己的床上用品,背著沉重的書包,順著學(xué)校里的指示牌尋找宿舍樓的位置。
在多方打聽后,她終于來到了這棟略顯沉悶的建筑門口。
一個中年女人坐在門邊,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攤開的本子,上面寫滿了學(xué)生的名字和日期。
女人攔住了伯瑤的去路,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是新來的吧?報一下名字?!?p> 伯瑤連忙回答道:“秦伯瑤,老師,麻煩問一下,我住哪個房間?”
女人翻了翻桌子上的名冊,在新生入學(xué)那一欄里找到了伯瑤的名字。
“秦伯瑤,五班的,是吧?”
伯瑤點點頭,“是的?!?p> “嗯,五班沒有空出來的宿舍,你先跟四班的人住吧。在三樓,3A103,這是鑰匙?!?p> 說完,女人從抽屜里拿出一只小巧的鑰匙,放到桌子上。
伯瑤面露難色,但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接過鑰匙說了聲:“謝謝?!彪S后領(lǐng)著行李艱難地爬上樓梯。
宿舍樓有兩個出口,分為前門和后門。前門通往操場和教學(xué)樓,后門則直接通往垃圾場,大大小小的垃圾桶擺放在那里,平時學(xué)生們的垃圾都是得自行丟進去。
一路上,伯瑤看到不少拿著垃圾桶往后門走的學(xué)生,她們各個無一例外披頭散發(fā),劉海遮住眼睛,顯得無精打采。
宿舍不難找,就在三樓的第三間,門是開著的,里面?zhèn)鱽砼兊男β暋?p> 伯瑤敲了敲門,對著映入眼簾的女孩們打了聲招呼:“你們好,我是新轉(zhuǎn)來的,叫秦伯瑤,宿管老師說我以后住在這里?!?p> “你就是五班的那個新生。”說話的女孩留著十分蓬松的長發(fā),皮膚蠟黃,身形壯實,“反正那張床空著,睡上鋪還是下鋪你自己選吧?!?p> 伯瑤順著女孩手指方向望去,靠著大門的角落的確有一張床,門上的透明玻璃窗剛好能看進來,睡在那不管做什么動作都會被看得清清楚楚——這大概就是那張床空著的原因。
“謝謝,我想認識一下大家,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伯瑤露出禮貌的微笑,想顯得友好些,卻沒想到女孩們用怪異的目光打量著她,她們臉上的表情也是伯瑤從未見過的,讓人弄不明白。
“我叫李桃。那個黑不溜秋的叫小黑,大名黃雨軒”說話的女孩很白,個子卻是四個人當(dāng)中最矮的。她五官還算漂亮,但尖細的聲音透露出一絲刻薄。
“叫我小黑就行了?!北稽c名的女孩留著齊下巴的短發(fā),還有蓋住一半眼睛的劉海。她的身材嬌小,比李桃要高出一個頭左右。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孩說道:“我叫劉靖濤,是寢室長?!彼郎喓竦穆曇羲坪踝C明了自己的身份。伯瑤發(fā)現(xiàn)她的頭發(fā)雖然長,但發(fā)尾處全部打薄削尖,額頭前的厚重劉海勉強露出眼睛,看起來非常非主流。
伯瑤突然明白了,這個學(xué)校的女孩子基本上都留著非主流的發(fā)型,也許非主流就是這里的風(fēng)格?
“我叫寧離若。你叫秦伯瑤對吧?以后會慢慢熟悉的,時候不早了,你先弄床鋪吧。有什么不懂的就問。”
說話的女孩白白凈凈,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扎起來,姣好的面容讓伯瑤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在心里直呼漂亮。
“謝謝,我差不多認識大家了。希望以后能和你們好好相處?!辈幊儚澭晕⒕狭藗€躬,卻沒有看到她們臉上神色各異的表情。
李桃厭惡地皺起眉頭,去陽臺收衣服,寧離若繼續(xù)疊自己床上的內(nèi)衣,小黑則低頭玩手機,不再理會這位新人,而劉靖濤則不耐煩地“嗯”了一聲,轉(zhuǎn)身也去了陽臺。
伯瑤抬起身子,見眾人各忙各的,于是自己也開始找抹布準備鋪床,弄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安頓好。
她將明天上課需要的書本提前裝在書包里,還不忘檢查一番課程表,生怕自己漏掉什么東西。四班就在五班的隔壁,只要跟著舍友走,就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班級,也不用擔(dān)心會迷路了。
提前在家里洗過澡的伯瑤在換上睡衣后安靜地躺在床上,悄悄拿出手機給母親發(fā)短信:一切安好,媽媽放心。
母親竟然快速回了:收到。
伯瑤打開QQ,發(fā)現(xiàn)竟然有好幾條未讀消息,其中有一部分是韓熙發(fā)來的,問她怎么突然就不上學(xué)了。
看來韓熙還不知道王美玲的事情,伯瑤想了想,直接回了句:“王美玲干的?!?p> 她不想承認自己的懦弱,所以用了比較委婉的方式。
韓熙顯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很快回了一句:
“對不起,我連累你了?!?p> “沒事。我在新學(xué)校過得還行。別放心上。”
韓熙回了個“可愛”的表情,“愿你一切都好?!?p> 伯瑤回了一個“嗯。”結(jié)束了這段沒什么意義的對話。
她感覺得到,自己和韓熙的友誼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以后她們將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這也正是她想要的。也許她這輩子就不適合交朋友,唯一一個跟她形影不離的,竟然是自己分裂出來的人格。
可惜,她和莫晴也完全聊不來。
另一些消息來自李云浩,王美玲的那件事發(fā)生之后,她就沒有找過他。她知道王美玲和白大壯的關(guān)系,所以不想讓李云浩為難。
“聽說你退學(xué)了?是轉(zhuǎn)到別的學(xué)校了嗎?”
“王美玲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怎么都不告訴我?你怎么想的?”
“拜托你,看到了回我一下吧!”
……
看著李云浩一條條留言,伯瑤突然有種委屈得想哭的沖動。她不想讓自己在新舍友面前顯得怪異,于是強忍著情緒,將手機放到一邊,等了幾分鐘,心情才平復(fù)下來。
“我轉(zhuǎn)學(xué)去古科園了,至于王美玲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打不過我還躲不過嗎?”
伯瑤在這句話后面加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隨后發(fā)了出去。
“好吧,照顧好自己哦。那個學(xué)校我不了解,但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說,我都會盡力幫你的,知道嗎?”李云浩秒回道。
“好?!?p> 回完這個字后,淚水無聲地劃過伯瑤的臉頰,這種被在乎的感覺,將她感動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