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被一陣惱人的鈴聲吵醒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煩躁地把臉整個捂進被子里,卻還是沒法抵擋那鍥而不舍的門鈴聲,于是只好頭昏腦漲地爬起來,隨手從床上拿了件衣服套上,迷蒙著睡眼,頂著一腦袋漿糊跑出去開門。
一大早的,誰?。?p> “阿月,你怎么這么慢......”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著面前披頭散發(fā),睡眼朦朧,身上還套著一件男士襯衣的......女孩????!
夏成蹊一瞬間清醒過來,看了看門口的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丟下一句“抱歉”轉(zhuǎn)身就往臥室跑。
葉清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的脖子上......放心了,阿月的性取向沒有出問題tot......
夏成蹊站在臥室的洗手間里,看著自己脖子胸口那一個個鮮明的痕跡,只恨不得能找個洞讓自己鉆下去,她竟然穿著他的襯衫就出去了,還連扣子都沒扣好......天哪,讓她死了算了!
她自暴自棄地在浴室呆了好一會,然后換了一套嚴實的衣服,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怎么說也是長輩,就這樣把人丟在外面實在太不像話了。
客廳里,葉清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怡然自得地看起了電視,見她出來很是友好地沖她微笑:“小蹊,你什么時候回國的呀?”
她這么若無其事,倒是讓夏成蹊很是尷尬,只能強撐著笑容回答:“剛回來沒幾天。”
葉清的目光落在她的長褲長袖上,悟這么嚴實,真是......掩耳盜鈴......
“阿月呢?他不在家?”
她迷茫地搖搖頭,她睡得昏天黑地,連他什么時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大概是出去買東西了吧......”她猜測了一個可能,他說他最近都不用上班,肯定不是去公司了。
葉清點點頭,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你剛起床?”
夏成蹊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陽,尷尬......她能說不是嗎?淚......
不用她說,葉清也猜得到,她笑瞇瞇地湊過去,八卦兮兮地問道:“我家阿月,是不是很厲害?”
?。???
?。。。?p> 葉清很驚奇地看著夏成蹊一秒變番茄色,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阿月連班都不上了,有這么可口下飯的小丫頭在家里,有心情上班的男人才不正常吧......
于是宋月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心情愉悅的葉清和無地自容的夏......番茄?
“媽,你怎么來了?”
葉清看著拎著兩個大購物袋進門的寶貝兒子,忍不住微微笑:“單秘書告訴我你請了長假,我打電話給你又一直打不通,擔心你有什么事,就過來看看......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哦。”她曖昧地瞅了一眼還在各種尷尬羞澀中的小番茄......
夏成蹊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方才葉清的各種靈魂拷問......多久......幾次......感覺......
被未來婆婆追問這種問題,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情嗎?
看到宋月手里拎了許多食材,她連忙接過來然后跑進了廚房。
宋月奇怪地看著她近乎逃竄的背影,坐下來看向葉清:“你們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啊,隨便聊聊?!比~清笑得格外溫柔,抱住兒子的胳膊:“哎,阿月,雖說小別勝新婚,但是你請半個月的假是不是太久了?”
“......”
“哦,好吧,你們都分開三四年了,不是小別,是大別了??删退闶沁@樣,也要注意分寸啊,我剛才注意到,她走路腿都在打顫哎。”
“......”
“你們還年輕,來日方長,應該要有分寸,細水長流知不知道?”
“......”
“當然了,媽咪也理解你......”
宋月從桌上的果盤里拿了個蘋果塞住了葉清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現(xiàn)在知道她們說什么了。
他沒好氣地看了葉清一眼,起身進了廚房。
廚房里,夏成蹊正把他買回來的菜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里,見他進來便說:“你不在外面陪你媽媽說話,進來做什么?”
他走過去幫她一起整理冰箱,笑著問:“說什么?說我們春宵苦短日高起?”
她差點把手里的雞蛋摔了,睜大了眼睛,白皙的臉又開始泛紅,說不出的嬌媚可人,宋月笑著揉揉她的臉:“你好像比以前白了許多?!?p> “英國一年到頭都愛下雨,紫外線弱......不好看嘛?”她仰頭看著他,不都說一白遮三丑,她變白了他不喜歡?現(xiàn)在還不是她最白的樣子,去年的時候比現(xiàn)在還白,這一年來跑了好幾趟中東,所以黑了一些。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發(fā)現(xiàn)你養(yǎng)白了之后,臉紅起來更明顯了,挺可愛?!彼斐鍪持复链了啄勰鄣哪樀埃杏X像是在戳一塊嫩豆腐。
“別鬧了,你媽媽還在外面呢?!彼崎_他的手:“把她一個人丟在外面多不好,你去陪她,我整理好就出來?!?p> 他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就是她讓我來幫你的,她說你昨晚累到了?!?p> “......”
為老不尊!
她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放東西,忽然被他從后擁住,他斂了笑意,在她耳邊認真地說:“不用覺得沒辦法面對我的家人,我說過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而且你應該知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完全可以做主。所以,不要胡思亂想,嗯?”
她把手里的卷心菜放到冰箱的冷雪區(qū),垂著眸,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沒有胡思亂想......”
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他也不拆穿她,笑著點點頭:“好,你沒有胡思亂想,是我在胡思亂想。”
他們整理好冰箱出去的時候,葉清已經(jīng)不在,留下了一張紙條——阿月,小蹊,我先回去了哦,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記得早點給我生個孫子哦(微笑臉)
夏成蹊尷尬,宋月倒是很欣慰,他媽咪難得這么懂事。
他在廚房給她做了簡單的早餐,出來卻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最后在書房找到她。
他端著托盤走過去,輕聲問道:“不是說餓了,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她站在他的書桌前,盯著一張紙出神,是一張紋理純凈的上等生宣,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但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句成語,八個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她轉(zhuǎn)頭看向他,詢問的語氣:“這是你寫的?”
宋月把手里的托盤放到書桌空余的位置,坦然地看著她笑了:“寫的不好,你別笑我。”他一邊說,一邊從托盤里端了牛奶杯遞給她。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又看向桌上的字,淡淡笑著說:“你以前沒練過毛筆,兩三年的功夫能寫成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p> 她又往下翻了翻,除了那一句外,寫的最多的便是詩經(jīng)里的那一句——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她忽然想起從前她經(jīng)常問他的那個問題,他到底喜歡她什么......她覺得自己真傻,明明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
那一年在J大論壇上他的留言——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就是他的答案。
喜歡一個人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
就像那句歌詞:有的人你說不上哪里好,但就是,誰都代替不了。
她微微傾了身子,靠近他的懷里,低聲問道:“為什么忽然想練毛筆字了?”
“不都說練字可以靜心,我也試試?!?p> “有用嗎?”她仰頭看著他,眉眼帶了溫暖的弧度。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皺了眉心,有些苦惱的樣子:“好像沒什么用,越寫心越亂,然后越想念......”
她明知故問:“想念什么?”
他唇角勾起一絲笑,連眼神都像是帶了異樣的柔光,裹挾著曖昧的柔情,像月色瀲滟:“想念......你昨天晚上哭著求我的樣子......”
本來想調(diào)戲他的,結(jié)果又被反調(diào)戲了,夏成蹊紅著臉橫他一眼:“流氓!”
他神色坦然,索性坐實她給他扣的罪名,扣住她的腰親吻她的脖子,她想躲:“你別親這里,會有痕跡的......”
大夏天,總不能讓她穿高領(lǐng)出去吧?
“唔,那親哪里?”
“......”
他低低笑了一聲,忽然湊在她耳邊說:“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生孩子?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的臉,似乎想辨別他是不是在開玩笑......額,好像是認真的......
“為什么忽然有這個想法?”是因為他媽媽留的那個字條嗎?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她:“我都一把年紀了,身體機能也已經(jīng)開始退化,再不生精子質(zhì)量都要開始下降了.”
“......”
很好,這個小雞肚腸的老男人,又開始拿她的話來噎她了。
她一臉真誠加懺悔地舉起右手:“宋美人,我收回昨天那句話,您明明正當壯年,戰(zhàn)斗力、持久力都堪比二十小伙,說您身體機能退化絕對是我有眼無珠?!?p> “真心的?”
“絕對一百二十個真心?!彼c頭如搗蒜,能不真心嗎?昨晚哭了大半夜得出的結(jié)論......淚!
他甚是滿意地笑了,摸摸她的頭,“很好,那趁著正當壯年,三年抱倆。”
“......”
他的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微微垂了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像是落下一圈陰影,完了,她又有摸他睫毛的沖動了......
“沒準已經(jīng)有了?!彼鋈还戳舜?,很是期待的樣子:“生個女兒吧?!?p> 她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哪有這么快的?
雖然這兩天他們都沒做措施......
“為什么是女兒?”她忍不住想笑:“你媽媽都說了,她想抱孫子。”
他不贊同地皺眉,固執(zhí)地說:“兒子不好,我想要女兒?!?p> “唉,這又不是你能決定的。”她不覺笑起來,越看他的樣子越覺得可愛,這男人冷靜理智慣了,很少露出這樣固執(zhí)可愛的一面。
宋月挑眉:“當然是我決定的,你又沒有Y染色體。”
“......”
夏成蹊無語,這是一碼事嗎?
而且,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在這討論男女的問題了,是不是太早了點?
她把自己的牛奶杯遞到他的嘴邊喂他喝,笑著說:“喂,宋美人,你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都還沒娶到我呢,就想著讓我?guī)湍闵⒆恿???p> 他喝了口牛奶,垂了眸,似乎在思考她的話,忽然伸手拉開書桌的抽屜,她低頭瞥了一眼,不由微微愣住,抽屜里放著許多首飾,腕表、鐲子還要......戒指......
全是當初她離開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他竟然保存得這么好。
他拿起那枚樣式極其簡單的戒指,這還是她當初親自選的,她不喜歡累贅夸張的設計,這樣簡潔明了的風格比較適合她。
她很主動地伸出了左手,唇角彎成了最美的弧度,看著那小小的金屬環(huán)慢慢套上自己的手指,像是一并連她的心都套住了一樣。
這枚戒指,她曾經(jīng)自己摘下來,如今他再次替她戴上,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摘下第二次。
她仰起頭吻他,如同是在萬眾矚目下親吻自己新郎般的鄭重其事,兩人的唇齒間還有牛奶的清甜,像是罌粟般讓人沉醉,在呼吸流轉(zhuǎn)間迷失了心竅。
她望進他的眼睛,看到自己清晰的眉目,輕聲說道:“宋美人,我們結(jié)婚吧?!?p> 從前,一直是他對她說:等你畢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
一直是他在等她,
這一次,換她來,給他婚姻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