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裝了這么久的大人

　　他們正想著怎么進(jìn)去，一陣狂笑突然打破了這座宮殿的靜謐。

　　“來者是客，請進(jìn)！”

　　“……”

　　自知不是對手，所幸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林淵象征性地拍了拍沒有灰塵的衣袖，大步往前，“按理說，丁蘭朵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他的標(biāo)記?！?p>　　宮殿內(nèi)守衛(wèi)比外面多，但大都奇丑無比，像是被腐蝕過一樣，眉骨有著倒退的痕跡。

　　“歡迎歡迎?！币粋€(gè)女子笑嘻嘻地，拍手往他這邊走。

　　這正是之前狂笑的女人，見她越走越近，林淵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怎么，嫌我丑？”

　　女人笑了笑，光滑的手臂與暗黃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guī)煾冈谀?？?p>　　“她呀！”女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淵，“你對她倒是挺關(guān)心，只不過在這地下宮待久了，她怕也成我這樣了?！?p>　　“她在哪？”

　　“別著急嘛！”女人笑了笑，“我們先一起玩玩好不好，真得太無聊了，這里也沒有太陽，記得上一次見到太陽，是我兩歲的時(shí)候……”

　　“……”林淵不耐，“怎么才能見到師父！”

　　“很簡單?。　迸诵α诵?，“好多東西我們都忘了，如今，只喜歡跳舞，你跳一支，如若打動(dòng)我們了，就讓你見見你的師父！”

　　“你……”

　　“這都不愿？”

　　周圍的漢子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并不懂這些物事，援軍未來，林淵只能與他們周旋，咬著牙答應(yīng)。

　　“哈哈哈，請進(jìn)大殿！”女人揮了下手，那些丑陋的人均排好了隊(duì)，興致勃勃。

　　大殿里鋪著琉璃瓦，裝潢精巧，即便被歲月侵蝕，也難掩當(dāng)年的貴氣。

　　正前方坐著一位男子，手里抱著的人，正是他的師父。

　　“她怎么了？”

　　“她呀！你說呢？”丁木合說著，抬手摸了摸顧凌深的發(fā)，“你說，我們的孩子，會(huì)不會(huì)變得好一點(diǎn)，殘卷里這么說的?！?p>　　“放了她！”林淵咬了咬牙，大聲呼喚著顧凌深，“師父，我是林淵，醒醒！師父！顧凌深！”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她，顧凌深疲憊地想睜眼，可全身卻毫無力氣。

　　“師父！”這一聲響徹云霄。

　　丁木合皺著眉頭，冷冷問了句，“不跳就滾！”

　　“我跳！”

　　林淵學(xué)得是古典舞，身形靈活尤水中仙，每一個(gè)動(dòng)作都做得很到位。

　　他一直很努力，從未停止過。

　　一切突然變得很安靜，耳邊傳來了手打的伴奏，就連丁木合也忍不住敲打。

　　顧凌深從迷夢中醒來，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她的徒弟猶如精靈一般，詮釋著生命的力量。

　　一舞作罷，眾人顯得有些興奮。

　　除了顧凌深，還在回味著他當(dāng)時(shí)的動(dòng)作。他過于輕盈，這是自己遠(yuǎn)遠(yuǎn)做不到的，她有的，只是蠻力。

　　余光中瞥見盯著自己發(fā)呆的師父，林淵連忙止住腳步，“師父！”

　　“嗯！”顧凌深點(diǎn)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被丁木合抱在懷里，她連忙飛身出來，死死地看著對方。

　　丁木合也瞧見她走了，但關(guān)注點(diǎn)卻依舊在林淵身上，“繼續(xù)跳！你們出不去。”

　　“……”林淵無語，只看著自己的師父。

　　顧凌深朝他搖了搖頭，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像是沒意識(shí)到現(xiàn)在的處境，“小淵，靠你了?！?p>　　“……”

　　一舞又一舞，林淵不明白為何他們對舞蹈這么執(zhí)著，但他，好累！

　　許是顧凌深見他體力不支，這才看向丁木合，“歇會(huì)兒吧，該談?wù)铝??！?p>　　“一個(gè)條件，你們師徒留下，我和族人外遷?！?p>　　“這治標(biāo)不治本，外面如何你知道嗎？”顧凌深嘆了口氣，“你姐姐都比你好看多了?！?p>　　“是?。∩窆却蟮氐淖钌钐?，不就是大蟒毒素的積淀之處，出去了能好嗎？被歧視的痛苦你懂嗎？”丁木合有些激動(dòng)，胸口上下起伏，“這是畸形！我們又何其無辜，唯有這一處，不受冷言，是屬于自己的?！?p>　　顧凌深愣了愣，伸手撫摸著他的臉，“你的底子是好的，只是少點(diǎn)肉，少營養(yǎng)，對不起。”

　　“呵！丁蘭朵從小便受父親喜愛，難道就因?yàn)槟菈K疤嗎？唯有我，在這黑暗之中……為什么不能容納我，為什么？”丁木合失聲痛哭，像是一個(gè)孩子一樣，撲在了顧凌深的懷里。

　　周圍的人都在小聲啜泣，林淵愣了愣，彎腰起舞，并且伴以歌聲。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蜻蜓略過水面，卻能激起一陣漣漪。

　　哭聲停了。

　　林淵笑了笑，拉著之前大笑的女子，一同跳舞。

　　人越來越多，仿佛忘記了悲傷，忘記了一切，用最原始的動(dòng)作，表達(dá)著自己的悲歡喜怒，他們，已經(jīng)忘了太多東西，在環(huán)境的影響，就連智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但這并不妨礙彼此間的交流，他們自始至終，都保留著那份獨(dú)有的尊嚴(yán)與美好。

　　大笑的女子也不笑了，林淵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淚花，“對不起！”他對著她說。

　　“你們師徒還真是一樣！”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帶著微笑，那張枯黃的臉也像是有了生機(jī)，泛著紅潤。

　　丁蘭朵來的時(shí)候，便是這樣一番場景。

　　她沒有打破這難得的美好，而是撤了兵，退了出去。

　　她知道，丁木合不會(huì)與她和好，可他可以與別人好。

　　這樣便夠了。

　　*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來，許久沒見過光，他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顧凌深笑了笑，施法暫時(shí)遮住了些許光亮，但外面的世界，比地下宮依舊明亮太多。

　　他們歡呼著，雀躍著，直到見到丁蘭朵時(shí)，笑意才漸漸止住。

　　“魔宮給你留著，我和費(fèi)忘想四處走走！”

　　“你……”

　　“我替父親像你道歉，”丁蘭朵笑了笑，“不過你們還是好好休養(yǎng)生息，養(yǎng)好了，再見人。”

　　丁木合心里僅存的溫情被這話瞬間破滅，“滾！”

　　“抓你的，是陳凌，哈哈哈，他想挑起我們姐弟之間的斗爭?！倍√m朵大笑，但語氣依舊有些落寞，“終究是利用了我啊，丁木合，外面的事情太復(fù)雜，我不在的時(shí)候，不要輕舉妄動(dòng)，我曾經(jīng)也想過把你解決了，可是啊，我們終究是姐弟，下不了手，你說，這么塊破地方，咱兩有啥好爭的，無非給自己身上帶了點(diǎn)魔氣，沾了點(diǎn)魔力而已?！?p>　　“滾吧！”丁木合轉(zhuǎn)身，有淚流下來。

　　丁蘭朵愣了愣，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jīng)被污染了好久，心智一直在下降，愧疚感終是爆發(fā)，猛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如若知道舞蹈可以緩和你我的關(guān)系，我死也要跳到最好，木合，姐姐愛你。”

　　丁木合哇地哭出了聲，“姐姐給我的糖，早就融化了，你不是……”

　　“乖，姐姐出去給你買?！?p>　　“你什么時(shí)候回來？”

　　“很快！”說著，她瞥了一眼費(fèi)忘，對方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那你趕姐姐走嗎？”

　　“不許走！”

　　“好！那就不走?！?p>　　丁木合破涕為笑，即便沒有糖果，心也是甜的。裝了這么久的大人，他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