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盡的寒冷。
林淵蜷縮一團,無意識地發(fā)抖。
不知過了多久,思緒開始慢慢回轉。
“我還活著。”
得到這個答案,他有些雀躍,劫后余生的喜悅過去之后,便是無盡的酸痛。
林淵掙扎著,他必須要醒來。
周圍有些嘈雜,林淵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你醒了?”陌生的男人微笑著,手撐了下眼鏡框。
“……”
見林淵不應,男人也不惱,“我叫秦讓,林淵,我們來自同一個世界?!?p> “……”
林淵一愣,看著秦讓,“你們是誰?”
“五年前,星體運行出現錯亂,我們經過計算找了磁場特殊的位置,不巧,你剛好碰上了,所以我們一同來到了這個叫玄鏡的地方。”
“我該怎么相信?”
“我們和關星辰有過一次聯系,連接設備在那邊。”
林淵揉了揉額頭,視線掠過桌上散亂的草稿,從床上爬下。
秦讓在前面引路,“里面的設備很重要,不要亂動,你只在那里站著就行?!?p> “嗯?!?p> 得了保障,秦讓才小心翼翼地開門,里面有四個穿著實驗服的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們。
“醒了?”其中一個人問。
“是啊,怎么樣?”
“快了?!?p> 林淵靜靜地看著他們聊天,過了許久,他們才將關注點放到了林淵身上。
“不好意思?!逼渲幸蝗苏糇o目鏡,漏出黝黑的眼睛,“大家先出來吧!”
“終于……”
林淵聽不太明白,但大致知道可以與地球取得聯系。
幾人圍坐在一起,林淵這才看清了他們的臉,蒼白疲累。
“事情是這樣的,此次星際現象萬年難遇,我們已經不能回去了。這里的世界是以靈力作為基礎,原先的設備已經損壞,材料在這個世界是找不到的,因而合成新物質花費了好長時間,明日我們做最后的測試?!?p> “所以,要我做什么?”林淵看著那個說話的男人,眼里閃著光,但并沒有因為可以與故土取得聯系而表現出太大的歡喜。
“你有什么話要帶的,我們錄成視頻和獲取數據一并發(fā)送出去,以后,這個設備就徹底壞了,我們也打算換個適合這個世界的研究方向了?!?p> “謝謝!”林淵笑了笑,上前擁抱著滿是黑眼圈的人,“謝謝你們!”
“哎!”那人也笑出了聲,“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宋致,那位外國人,中文名叫白洋,這位是我的太太,曹華,那個小孩,叫任賈樂,秦讓你應該已經認識了?!?p> 林淵點頭,眼里帶著幾分欽佩。
此行本來危險,他們卻慷慨獻身。神谷瘴氣環(huán)繞,他們卻不懼風險。來此地已經五年有余,他們卻依舊在奮力實驗。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次發(fā)送的數據,或許,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這一夜,林淵大腦興奮到了極點,身上的疲累也被現實沖打散去,他要怎樣給姜華留言呢?
“我在這里一切都很好,你不必擔心?!?p> 會不會有點生疏?
林淵這般想,最終還是拿起筆一字一字的寫著,這樣方便修改。
他想要說的話很多,但涂涂改改發(fā)現都是一堆廢話。
林淵有些懊惱,扔掉紙團躺在了床上。
明天要錄像,他是不是該打理一番?
*
相機在前,林淵看著鏡頭,有些茫然,他穿著正式的西裝,頭發(fā)干凈利落的梳起,一雙眉毛伶俐,但眼睛卻是彎彎的。
“時間有限??!”
有人在一旁笑著催,林淵點了點頭,“華華,我在這里很好,我碰到了一位貴人,她是個英雄,教會了我許多,給了我新的力量和機會,也讓我的思維開闊了不少,我早已下定決心,要追隨她一生?,F在想來,以前的我確實做的不太好,但我們一起相識相知的日子,我很快樂。那些不快的,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你也要忘記,我祝福你,也會想你,你要永遠快樂,我也會的,再見啦?!?p> 林淵舒了口氣,眼睛眨了又眨,莫名地帶著幾分可愛。
他心中雀躍,又帶著幾分釋然,幾位科學家也絮絮叨叨說了一些話,片刻,秦讓比了個手勢,宋致點著設備上紅色的按鈕,發(fā)送……
漫長的等待……
十八個小時后,終于,顯示了發(fā)送成功的字樣。
眾人舒了口氣,“不知道結果如何?”秦讓依舊盯著屏幕。
“人工合成太麻煩了,我們需要重新學習,慢慢來吧!”曹華笑了笑,放下手中藍色的藥劑,“好不容易有了階段性成果,放松一下吧!”
“嗯。”
輕快的音樂響起,林淵坐在沙發(fā)上,活動著困乏的身體。
“我現在是不是禿頭了?”秦讓突然出聲,坐在了林淵的身旁。
“嗯?還好!”
雖然有發(fā)際線后移的風險,但并不明顯。
“其實還是有點,這些年沒日沒夜的忙碌,我其實好想回家??!”
“因為母親?”林淵想起視頻里的話。
“嗯?!鼻刈岦c了點頭,“我是抱著犧牲的態(tài)度來的,你或許不能感受到,知道有這樣的機會時,我有多興奮,時空隧道為我打開,幻想成為現實,親眼目睹一番便此生無憾了。但,時間長了,就有些想家了?!?p> “伯母她會收到的,要相信你們自己?!?p> “那是自然,就是希望她看到視頻的時候別哭。”
林淵笑著拍著他的肩膀,“我也希望她別哭?!?p> “哈哈哈!不想這些了,我們的路還很長。”
“嗯?!眱扇苏龝沉闹?,曹華端著水果往這邊走,坐了一會兒又離開了。
林淵皺著眉頭,看著站在角落低聲竊語的兩人。
“太太,是有什么要問我的嗎?”林淵笑著向他們走過去,“我是在沙漠之中昏迷的,之前礙于實驗的關鍵期沒有多問,現在剛巧得了空,了解清楚我也該出發(fā)了?!?p> 曹華見狀,也不管旁邊的丈夫,“這個地方我們呆了很久,神谷太平也僅不到一年,治安也是重中之重,多了一個陌生人,兵士們已經問了許多次了?!?p> 林淵汗顏,“來這里多有叨擾,我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在神谷,但被顧凌深所救,拜了她做師父,學了一些符術。來這里即是找你們,也是找?guī)煾??!?p> “顧凌深?”宋致皺著眉頭,“是那位殺掉大蛇的女修士?”
“嗯?!绷譁Y頓了頓,“我是怎么到你們這的?”
“半夜的時候,有人敲門,恰巧關星辰對你特別關注,所以我們都認識你,也就帶進來了?!?p> “這么說,沙漠之中是他人救得我。”林淵喃喃自語,語氣頗為興奮,能把他送到宋致這邊,極有可能是與他相熟的。而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師父和影歡,這么說……
“師父真的在這嗎?”林淵笑了笑,沒有再過多寒暄,“我這就去向慶源城關的負責人報道,之后再來拜會。”
“好!城里有條醉漢街,里面水深著,最近失蹤了不少人,一定要小心?!彼沃碌吐晣诟乐?。
*
城內熙熙攘攘,溫度高的有些燙腳,但林淵毫不在意。
他找了一家茶館,坐在角落靜靜地聽著附近的軼事。順便打聽當地的特色。
師父她,重辣重鮮,舛鳳館應該是個好去處。
還沒進門,一股熱辣的香氣撲鼻而來。
“小哥,吃點啥?”門外的服務員笑呵呵地給他開門,“我們這里可是天上地下,無奇不有,就是怕你承受不住?!?p> “呵呵!”林淵垂眸,“進去瞧瞧?!?p> 他找了個二樓的包間,找了個人開始打聽消息。
服務員大都是能說會道的,林淵也就細心詢問著。
“你們這可來過這樣一位姑娘?”林淵從腰間掏出自己的畫,神態(tài)極為真誠,“麻煩你好好看看。”
林淵本就長得端正,再加上這樣誠懇的樣子,服務員不由得被感染,按著他的要求細細端詳,“這位……挺眼熟的,不過不太愛說話,平時喜歡坐在……”那人頓了頓,“就是這個地方?!?p> “是嗎?”林淵收了畫像,心中雀躍,“確定嗎?”
“別人我還能認錯,可這姑娘肯定不會有問題,是??土?。”
“她最遲一次是在什么時候來的?”
“前天,恕我冒昧,你問這個作甚?”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要找到她?!?p> “哦!”服務員沒再多問,拿著菜單準備推薦菜品。
“她這幾天都沒來過嗎?”
“最近幾天沒有見到,平日里我負責二樓東邊,她若是去了西邊,那就不知道了?!?p> “……”
“話說,確實好幾天沒有見過了?!?p> 對方在一旁自言自語,林淵越想越不對勁,起身往外走。
“你還點嗎?”
“她常要的那幾樣,打包?!闭f罷,往西邊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手中的飯菜已經變涼,只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見的。
他的手已經冰冷的。
慶源城的晝夜溫差極大,夜,很冷。
屋上的鳥兒被染成了黑色,發(fā)出吱吱的叫聲,和著屋內的笑聲,譜寫著黑夜獨有的安然。偶爾幾只精靈閑散地飄過,嘰嘰喳喳說著話。
燈火在一排排房子內閃爍,透過窗發(fā)出橙黃色的光,街上有幾個兵士在巡邏,腳步聲利落整齊。
林淵搓了搓發(fā)冷的手,將大衣裹緊了身子。
慶源城的夜晚很少有人,新興的城市有多方面需要完善。
街上人影稀疏,林淵四下游走,不知不覺到了一個狹窄的小道。
還未往深里走,有幾雙眼睛便死死地盯著他。
林淵低聲一笑,邁著步子慢慢前行。
街外啞然無聲,街內熙熙攘攘,原來這里就是醉漢街?。?p> 林淵笑了笑,抬腳進了一家酒館。館內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表情格外凝重。
林淵一來,他們便死死盯著他。
“呵!”林淵找了一個位置,將手中已經冰冷的飯扔在桌上,指著柜臺上的掌柜,“兄弟,幫我熱一下?!?p> 那人沒有動,眼神暗藏殺機。
“再來壺酒。”林淵冷笑,又重復了一遍。
赤裸裸的挑釁!
那人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味,猛地翻桌而起,“說,你是不是官府派來的?”
“我是來揍你的?!?p> 林淵笑,凳子飛身朝向掌柜。
酒館里瞬間亂作一團,林淵身手不凡,但終究是肉體凡胎,對方人多勢眾,幾番輪回下來,林淵已經處于劣勢。
突然,一個酒罐子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林淵一個激靈,倒在了地上。
“呵,不是很剛嗎?兄弟們,給我打!”有人大喊,聲音有些興奮。幾人圍在他身邊,踐踏著,凌辱著。
而林淵只盯著門口。
果然,她來了。
身后是一批士兵。
“師父!”林淵笑了笑,嘴里滲著血,但嘴角微揚。
話語剛落,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p> 顧凌深沒有說話,林淵卻只是笑。
他看著她,眼里閃著光,那是無限的信任與愛慕。
“小淵,對不起!”顧凌深皺著眉頭,手卻已經捏了個決。
對付普通人,比修士容易得多。
對方手腕被打,林淵趁機逃了出來。就那么直愣愣地倒在了顧凌深的懷里,“這次別丟下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