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不慫是楊肅的選擇,但是想從詹閌手里過關(guān),可么那么簡單。詹大掌教要是冒起壞水來,放屁都有毒。
想要活下來可以,但是要看看你有沒有活著的價值。先從自己的身份說起,在那些污蔑詹閌和行道教的團伙中是什么角色,又知道哪些消息。
另外還有,今后你就是名教的叛徒了,要在規(guī)定時間把那些人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有哪些計劃,統(tǒng)統(tǒng)進行匯報。
楊肅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選擇了背叛,配合起來也十分給力。竹筒倒豆子般說了有快一炷香時間,把知道的每一個字都交代了。
可惜他地位不高,在那個府學(xué)生的團伙中,也就是個跑腿的角色。否則也不至于別人都住進客棧了,他還得跑出來另找地方。
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有了一個突破口,整座大壩的坍塌就剩下時間和技術(shù)這兩個問題。而詹閌最不缺的就是技術(shù),拿技術(shù)換時間完全沒問題。
掏出一顆維生素片讓楊肅嗑了,再扔給他七顆藍(lán)色的鈣片,這七顆是暫時化解毒藥的,維生素是壓制毒藥發(fā)作的。
七顆藍(lán)色藥丸每天一顆,七天之后尿液就會復(fù)正常了。然后每隔七天匯報一次消息,換取一顆維生素壓制毒性,有重要消息也可以隨時匯報。
另外還得在七天之內(nèi)做到另一件事,送一個人頭過來。不是讓他殺人,就是選取一個同伙,比他地位高的,送過來讓詹閌下藥。
所有程序結(jié)束,都快過三更天了。詹閌也不想再跑出去撞運氣,萬一碰上巡夜的也是麻煩,這種事蛛絲馬跡越少越好。
大手一揮,地上出現(xiàn)兩只竹板的行軍床,區(qū)別是一張有鋪蓋一張沒有。就這里對付一晚上吧,楊肅怎么說也是手下的臨時低級馬仔了,給張床睡睡不算過分。
也正是這一手,讓楊肅徹底死心塌地了。給手段高明的人當(dāng)狗也是活著,總強過為技藝稀松的去死,而且誰正誰反還不一定呢。
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孔老二也沒說啥是怪力亂神啊,反倒污蔑詹閌和行道教有些下三濫,認(rèn)了吧。
收服了楊肅,在那幫預(yù)謀著搞事情的生員中埋下釘子,詹閌心里也就有譜了。如果能繼續(xù)如法炮制,再拿下兩個比較核心的,應(yīng)該就能保證萬無一失。
盤外招要用,正面的火力也得釋放出去,被動挨打可不是詹閌的風(fēng)格。不但要釋放,還得是大張旗鼓的釋放。
三月初八,因為意外而拖延了十來天的書館,正式開門迎客了。鼓樓斜街靠積水潭的一側(cè),行樂書館一大早就開始張燈結(jié)彩,還請來了專門的鑼鼓和舞獅班子,恨不能把門對面剛解凍的積水潭也攪起風(fēng)波。
大肆慶祝,自然得廣邀賓朋。上至郭資這種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下至雜造局大師這類的九品芝麻官,軍中也來了張玉、譚淵、李濬等好幾個詹閌先后認(rèn)識的軍官。
連那些平常沒有往來的普通官員,大多數(shù)都有所表示。能來的親自來,來不了的也派人送了賀禮。如今北平城里的氣氛很微妙,誰都不想粘上渾水,所以今天這座書館的開張,就是證明自己“清白”的最佳時機。
在這些官員武將之外,還有一個不請自來的和尚,正是道衍大師姚廣孝。雖然他是以私人身份來的,但詹閌卻知道這是阿棣的一份情誼。
近些日子有賴那幫府學(xué)生的大力宣傳,關(guān)于詹閌和行道教的各種謠言,大有甚囂塵上的趨勢。
以郭資為首的幾個還算關(guān)系不錯的文官朋友,先后表達(dá)過出面訓(xùn)導(dǎo)和壓制的善意,都被詹閌婉言謝絕了。
明初的官員中有很多都是非科舉入士,本來在那些讀書人眼中就要少點根基,詹閌可不想讓人家因為自己的事成為靶子。
包括郭資也是一樣,別看他是進士出身,只要他敢和行道教站在一起,那些眼睛里只能看到利益的讀書人們,一樣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軍中武將們倒是個個都不在乎讀書人的態(tài)度,可他們沒有管轄讀書人的權(quán)利。文臣武將自古就是分為兩邊的,他們只能干著急沒卵用。
倒是阿棣還真想出辦法了,文人的問題他不好插手,但是可以曲線一下,從行道教類似的方向上做文章。
北平的道觀還不多,也沒有特別出名和號召力強大的道士,但道衍大師卻相當(dāng)合格。住持慶壽寺十余年,很是有些香火根基,他能與詹閌談笑風(fēng)生,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要論詹閌的本意,肯定不希望其他勢力團伙來幫自己“解決難題”,那樣會顯得行道教很羸弱,顯得他這個掌教很無能。
再說了,區(qū)區(qū)一小撮毛都沒長齊的生瓜蛋子,能有什么大的威脅。就算再加上北平府學(xué),乃至于更高一些級別的幕后黑手,那又能怎樣呢。一管子亞甲藍(lán)干下去,逮一個瘋一個。
可阿棣已經(jīng)把人安排過來了,而且詹閌對道衍是這個和尚還是抱有好感的,只能是接受下來并表示感謝。
話說大家都是提前就開始考慮局勢的人,又恰好站在同一陣營,還都打著宗教的幌子,天生就會有親近感。
道衍大師的出現(xiàn),讓詹閌不得不打亂之前的排座順序。二樓雅座正對舞臺的位置,就變成了郭資上座,詹閌和道衍大師側(cè)坐,原本的一位參政被安排在了旁邊和張玉同桌。
開業(yè)當(dāng)天的節(jié)目,也是精心挑選過的。第一場為了顯示新書與舊書的表演方式不同,特別選了連著兩回的《水滸》簡說。
負(fù)責(zé)開場的,是八個說書藝人中詹閌認(rèn)為效果最好的三個之一。上臺來也不多廢話,坐穩(wěn)了直接定場詩壓陣:“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
“啪”,醒目敲在桌上,第一個與眾不同出現(xiàn)了,而且相當(dāng)?shù)牧裂郏羌又卣Z氣的三個字:“兩昆侖!”
干脆利索,帶著氣勢的開場之后。說書人按照套路和現(xiàn)場觀眾簡單互動,對這種表演形式和自己要說的內(nèi)容做個介紹,很快就引入了正式的表演。
接著就是又一個與眾不同了,說的是《水滸》,實則是批判。這部巨作剛出來沒多少年頭,進入書場的時間就更短了,這個時代的人基本都是按照原著來的。如今用反諷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就像給聽書的人推開了一扇看世界的窗。
開篇是“致敬”袁大師的一段形容:“話說北宋年間,東京汴梁城里有一大官,長得是趙高的腦袋,董卓的眉,費仲的鼻子,曹操的臉,王莽的耳朵,尤渾的眼;唯獨這胡子長得還行,跟張世貴差不大多。”
就這一番對顏值的諷刺,常聽書的猜也能猜出說誰,效果就是滿堂哄笑。說書人停下來等了片刻,又繼續(xù)道:“在座列位有沒聽過的,就想問問這費仲、尤渾是誰,亡商之主子受,也有叫紂王的,身邊兩個弄臣,言無建樹、尤善逢迎。”
小小科普一段,正式進入主題:“好,無恥奸佞不必多表,咱就說這位高俅高太尉,也是奸臣之中的模范人物……”
書入正題,詹閌對面的道衍大師就主動提問了:“鴻正道長,這‘我自橫刀向天笑’頗有氣勢,不失為一首好詩,你這書館里藏龍臥虎???”
?。ê灱s合同已寄出,是不是該放個花慶祝一下?諸位,勞駕把小手抖起來,“投推薦票”選項點一波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