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來了？”崔海濤的表情有點尷尬。
“姐、姐夫，都在家呢哈？”趙新松也不客氣，打了個招呼之后就拉過一個凳子，坐在了飯桌邊。
“你吃飯沒？”趙欣曄一邊吃飯一邊問。
趙新松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一盤燉豆腐、一盤辣椒炒土豆片、一盤蘿卜干咸菜，擺擺手：“吃完了，姐?！?p> 崔海濤有些無奈地回到床邊坐下，自己卷了支煙，看著崔揚(yáng)吃飯。
“爸媽在家挺好的吧？”趙欣曄問。
“啊。挺好的?！壁w新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爸最近氣管怎么樣?。俊壁w欣曄又問。趙欣曄的父親有嚴(yán)重的氣管炎，一到冬天就犯病，厲害的時候喘氣都有點費勁。
“還行，還行?！壁w新松隨口答道。
“小松現(xiàn)在干啥呢？”崔海濤看出來了，趙新松這是夜貓子進(jìn)宅——無事不來。至于是什么事，他心里也猜出來了個七八成。
“我還是干那個呢?！壁w新松之前一直在推銷保險。
他說完后，屋子里一下陷入了沉默。
趙欣曄忙著吃飯，崔海濤一心想著趙新松最好快點走，他好去陳蔚蔚家換日光燈。兩人都沒說話。趙新松自己也看看這兒，看看那兒，不說話。
過了兩分鐘，趙欣曄也覺得氣氛有點太尷尬了，問道：“小松，你來有事啊？”
“啊，有事?！壁w新松等了半天，可算是等到這句話了。他看了看趙欣曄，又看了看崔海濤，馬上說道：“那什么，姐、姐夫，我想借點錢，不用多少，一兩千塊錢就行?！?p> 崔海濤叼著煙卷看了看趙欣曄，沒說話。其實他早就想到了趙新松來是什么事，只是故意沒問。
趙欣曄顯然也猜到了趙新松的目的，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她一邊低頭吃著飯，一邊問：“你借錢要干啥啊？”
“那什么，我跟朋友想干點買賣，完了要往里邊投點錢，現(xiàn)在手上錢不夠，我就合計跟你們兩借點。完了等回頭我掙著錢了，連本帶利再還你們?！?p> 趙新松這段話說的挺利索。
“干啥買賣不是？”崔海濤問。
趙新松轉(zhuǎn)向了崔海濤：“姐夫，我是打算開個書店。地方都選好了，就在廠南那個五一商店你知道吧？就在那旁邊。我是怎么想的呢？我覺得開書店這個事能掙到錢，你想啊，現(xiàn)在愛看書的人多，但是咱這片也沒啥圖書館。就有個老破新東廠的圖書館，那里頭的書歲數(shù)都要趕上我爸了。所以正好，咱就開個書店......”
崔海濤不歡迎趙新松來，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知道趙新松來了就是要借錢，再一個就是趙新松這人話太多，耽誤事。
崔海濤幾次想插話，轉(zhuǎn)移一下話題，可是趙新松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自己一個人說的天花亂墜。
還是趙欣曄強(qiáng)行打斷了他：“小松，你這個事靠譜不靠譜?。俊?p> “靠譜，姐。我為什么跟朋友合伙開店呢，這個叫風(fēng)險承擔(dān)、風(fēng)險分?jǐn)?。就是比方說，一個人拿一萬塊錢，那要是賠了，這就擱誰都受不了，對不？但要是十個人，一個人拿一千塊錢，那賠了也就賠了。這屬于是比較先進(jìn)的理念。你就像現(xiàn)在那些大公司，人家創(chuàng)始的時候就是這樣，好幾個人......”
趙欣曄確實起到了轉(zhuǎn)移話題的作用，只是效果不太好。趙新松從一個話題轉(zhuǎn)向了另一個話題，還是在長篇大論。
崔海濤都有點懷疑趙新松是不是來的道上就想好這套說辭了，而且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學(xué)了那么多的新名詞，一說話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按說以趙新松這個口才，賣保險應(yīng)該挺容易的，可是就是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個月都賣不出去一份。
趙新松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時候，趙欣曄也吃完飯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看崔海濤，意思很明確——要不要借給他錢。
崔海濤沒表態(tài)，這會他心里也有點猶豫。
看著趙新松又要說個沒完，趙欣曄不得不打斷了他：“咱爸咱媽知道這事不？他們怎么說？”
趙新松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他們那觀念都不行。理解不了這個。要不我怎么上這找你們來了呢。這個錢吧，我不白借，到時候還給你們利息。你想啊，我這一干這個，肯定就能掙到錢......”
“你要借多少來著？”趙欣曄決定不讓趙新松繼續(xù)說下去了，不然一會賣菜的都該收攤了。
“一兩千，兩千吧?！壁w新松回答。
“一兩千......”趙欣曄忽略了趙新松后面的那個補(bǔ)充說明，看了看崔海濤，然后想了一會：“一兩千有點多了......我現(xiàn)在下崗了，手上本來錢就不多，而且崔揚(yáng)那邊還要錢.....”
“小松張一回嘴，多少拿點?！贝藓志砹艘恢?。
“對。還是我姐夫有眼光，姐夫，我跟你說......”
“行了。你先別說了。這么的，我給你拿五百吧。不是姐有錢不給你，主要是姐這情況你也看著了。再多的話，姐也沒那個條件?！?p> “五百啊......”趙新松眼里閃過了一絲毫不掩飾的失落情緒：“姐，能不能再......”
“姐現(xiàn)在確實就這條件了。等姐好了再多給你?！?p> 趙新松拿錢走后，趙欣曄看了看崔海濤：“我本來不太想借，你倒是挺大方。直接就借出去了?！?p> 崔海濤搖搖頭，笑了一下：“你這回不借他，他下回還得來。行了，趕緊買菜去吧。”
讓趙新松這么折騰了一會，兩人買完菜回來都快九點了。崔海濤也沒換衣服：“我出去一趟，我上杜寧那瞅一眼去。”
“杜寧？”趙欣曄有點奇怪地問：“你不是前兩天剛?cè)幔俊?p> “我今天白天看到他了，在外面干活呢。我這會沒啥事，就過去瞅一眼?！?p> “那你去吧，早點回來啊。”
崔海濤出了門，沒去杜寧家，而是直奔樓對面的樹叢。他白天回來的時候，就是把日光燈燈光藏到這兒了。
可是現(xiàn)在他找了半天，燈管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