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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紗宮堆雪

五十八、深徑孤塔不可測,一子入棋攪風(fēng)云

庭院沉紗宮堆雪 冷恢 2018 2020-10-27 23:06:00

  墨衡忽轉(zhuǎn)頭對墨染說:“現(xiàn)在這種情勢,謀士紅粉,都是一樣的,匆匆碾沒,誰能留名?不過是江山不老,代代更迭?!?p>  墨染心里微顫,問墨衡:“這種情勢,已經(jīng)波及到林家了嗎?就沒有明哲保身的辦法?”

  墨衡眼中利光更甚,笑道:“明哲保身?”

  她停了停,又道:“或許有吧,只是以我們家這樣的門第,不可能永遠保持中立,總要選擇一方,表明態(tài)度,否則到最后,恐怕會更危險。”

  林家,既非武將,亦非文臣,文武交雜,又有祖上功勛,而今的爵位,確實不可能獨善其身。

  可以說林家選擇了哪一方,哪一方就有五分的把握,登上章玉臺正中的玉塌。

  林墨衡又道:“既然不可能獨善其身,若是林家此次賭對了,便是平步青云,若是賭錯了,但愿只折我一個人,不至家族受累,百年門庭傾覆。”

  墨衡忽釋然,松了口氣說:“所以我求的,就是以身一搏,一人換富貴,一人換平安?!?p>  墨染問:“為什么?在你上面有叔父伯父,我們這一輩也有兄弟姐妹,為什么是你?為什么你要這樣犧牲?”

  墨衡道:“因為沒得選擇,生在這里,長在這里??葜Σ淮?,獨木不林,我排行第二,我為長,自然是我,我沒的選擇,如果她還在,那應(yīng)該會是她吧。”

  墨染搖頭,并不相信墨衡的說法,以大伯父的能力,難道會沒有別的辦法,一定要自己的女兒去犧牲?

  墨衡笑笑,語氣很輕的對墨染說:“或許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早點為自己做些打算吧,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你看似很冷漠,卻又禁不住別人的熱,如果有一天,你也到了我現(xiàn)今的境地,你記住,一定是寧可外熱內(nèi)冷,而不要外冷內(nèi)熱?!?p>  墨染點點頭,說:“我沒有資格到二姐姐如今的境地,我不是......難道就不能爭一爭嗎?若我到二姐姐如今的境地,我不會吞下這個苦果,也不會尋這樣的下下策,送走我的丫頭,獨自赴火坑?!?p>  “爭?如何爭?你想怎么鬧?”墨衡冷笑,笑墨染的不自量力,笑墨染真是幼稚,她問墨染,“此刻哭鬧,要死要活,又有什么好處?以后的處境,不是會更艱難嗎?一個女子,離了家族,又能做什么?我們不是男兒,可以出去立一番天地,依托家族是下策,也是上策?!?p>  墨染急得二姐姐以前就說過,即便是寒門男子,也比名門女子要好些,總能寒窗苦讀,為自己爭些什么。

  而女子所到之地,不過后宅方寸之間;所學(xué)之事,不過針線衣物;所慮所思,不過東堂西房,主婢妾室,若有財物賬冊,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墨衡伸手關(guān)上窗戶,問墨染是要關(guān)起窗戶來,永遠安于一隅之地,還是要走出去,以命搏一搏?

  墨染不說話,她心中很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墨衡的問題,她所計算的,只是怎么避開葛氏的算計,怎么能在葛氏的斤斤計較、各種酸話嘲諷中,最舒服的活下去。

  侯府方寸之地,她在這里游刃有余的周旋,這便是她所思所慮的全部。

  從未想過還要出去,就算是出去了,不過是換個地方生活,那所思所想,不還是這些事情嗎?

  深宅之中,婦人之間,朱樓矮墻,紅粉華顏;堪看韶華易逝,流光如水,雨打芭蕉,梧桐葉老,四季變換,滿室華彩變空堂,這不就是她們這種人家女兒家的一生嗎?

  她們或許不甘,可是小門小戶的女兒,還不如她們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不是更可憐嗎?

  墨染想她們既已得了這么多,就不該再求老天爺更多的東西,不是應(yīng)該知足常樂嗎?

  墨染一向如此,她等著出嫁的到來,想婚事不過是順水推舟,水到渠成,思慮的再多,也終是無用。

  她知道姻親是兩個家族結(jié)合,或許有著什么利益的牽扯。

  這其中的利益交換,都是剪不斷,理還亂,千絲萬縷地糾纏著。

  其實無論男兒還是女子,都是如此,于婚姻之上,自己到底能說得上幾分話?怕是寥寥吧。

  可人人皆是如此,又何必為這種事憂煩呢?

  而這些利益牽扯,只是地位身份,門第背景,從不涉及生死存亡,墨染也從未想過,她們林家的女兒會為人妾室,入偏門,給別人敬一碗主母茶。

  或許太子府的妾,比其他人家的正妻要好一些,但妾終究是妾,況且......如今又是這般形勢,太子一定能登上章玉臺嗎?

  章玉臺上的那席玉塌,到底位屬誰手?

  血流漂櫓之下,誰又能安然無恙?

  一顆小小棋子,在這棋局中,當(dāng)如何生存?

  墨衡見墨染不語,知道墨染是在思索什么,便笑對墨染說:“所以說現(xiàn)在既是一個險關(guān),也是一個機會,一個也許一輩子都碰不上的機會,一個女人也可以走出深宅,另搏天地的機會?!?p>  墨染看著墨衡倩兮流轉(zhuǎn)的眸光,覺得眼前的二姐姐,就似幽徑深處的孤塔,高不可測,不由問:“二姐,你不怕嗎?萬一......”

  墨衡笑笑:“這有什么可怕的?男兒以命博功名,女兒亦可?!?p>  墨染看著忽而陰郁轉(zhuǎn)晴的林墨衡,忍不住問:“若是如今不是這般情形呢?二姐姐是愿意”

  墨衡略略思索,語氣頗為惋惜地回答墨染說:“可幸也可惜?!?p>  “可幸也可惜?”墨染點頭,二姐姐非是池中之物,無論何時,都不會甘居池中,如今朝中風(fēng)云涌動,二姐姐有如此決斷,果真不輸男兒。

  墨衡見墨染一副思索模樣,笑說:“你這些想法都是假如,哪有那么多假如呢?思慮假如,不若細察此時;無論何時,何種情境,當(dāng)下之事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假如和以后?!?p>  墨染點頭,笑說:“二姐姐慣會教訓(xùn)人,沒說幾句,就又要說教了?!?p>  墨衡也笑,搖頭不再理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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