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景心如明鏡,對那個小女子又添一重新奇之意,想她那樣舉止規(guī)矩,回眸間儀態(tài)亦在規(guī)矩之內(nèi),竟是一派天然之態(tài)?還能得姑姑這般評價?真是奇哉!
韓元郡主見蕭遠景面上現(xiàn)了好奇之意,且神情溫溫,方才還是凜然廝殺之態(tài),袖間匕首都透了殺意,此刻卻又微微松懈下來,韓元郡主心中含笑,面上不顯,繼續(xù)道:“林家二姑娘我見過,聰慧端莊,便是到你父皇母后面前,也得一句夸贊,可是這位三姑娘卻不一樣,通透明慧,卻無甚目的。”
蕭遠景聽了心中微有所想,辭別韓元郡主從后面房舍中出來,手按住腰間佩劍,行色匆匆,避開府中丫頭,從偏僻處到了后門,在此等候林墨染,按兄長吩咐見她一面,以為后應。
林墨染見朱絳臺沖自己走過來,不動聲色以觀對方行事,不知朱絳臺是何意,她伸手拽住鄭英棋衣袖,輕聲說:“鄭姐姐,沒事的。”
鄭英棋先開口問朱絳臺,可是要一同賞玩園中景色?
朱絳臺微微一笑,環(huán)顧四周,又是清冷神情,頗是傷春悲秋:“秋風過,雁兒歸,百草枯,蟲鳴都少了,風霜漸緊,哪里有什么好景色可以觀賞呢?”
鄭英棋回頭看墨染,不知如何應答朱絳臺的話,她最煩文縐縐吊書袋,隨口成詩更是不能,不禁神色為難。
墨染聽朱絳臺這話,只覺朱絳臺說的莫名,一瞬間悲悲戚戚,又似乎話里有話,便順著朱絳臺的話試探:“雖是秋天,韓元郡主府仍有綠意幾叢菊花開得也好,不知哪里還有更好的景色呢?”
朱絳臺盯著墨染眼睛,手覆上秋海棠的一片葉子,回答道:“滿城秋風顯秋意,寒霜覆葉瑟瑟痕。漫言此地無花木,隱隱園中花徑深。”
她說完忽自嘲一笑,笑她自己忽然傷春悲秋,發(fā)此無端牢騷,而后便向鄭英棋賠禮,笑言道:“我知道鄭妹妹一向不喜歡這些,這是何必呢,今日府中人多熱鬧,我倒是掃了二位妹妹的興致?!?p> 鄭英棋舒一口氣,對朱絳臺說:“墨染雖是出身侯府,也不是張口詩詞,閉口詩詞,之乎者也說個不停,朱姐姐可不要如此。春花秋月悲故鄉(xiāng),情斷緣盡天涯路,我們又不是游子,整日在深宅之中,哪來的一腔苦愁?何必無端悲吟?”
朱絳臺輕輕笑笑,點點頭,對鄭英棋說:“鄭妹妹確實無甚憂愁,可我也算是......”
話說到一半,朱絳臺未曾說下去,而鄭英棋已經(jīng)知道自己失言了,面色瞬時變了,忙向朱絳臺賠禮致歉,是她考慮不周,未曾想竟傷到了朱絳臺,心中深感愧意,在心中斥責自己真是不該“出言前未經(jīng)深思”,怎么一聽詩句,便糊涂了呢?
墨染卻是無心理會這些,仔細琢磨朱絳臺的話,轉(zhuǎn)身回頭看看,心中自問:“隱隱園中花徑深?今日府內(nèi)熱鬧?”
又想到林墨審傳過來的話,莫非是后園隱蔽處有人要見她?
墨染不知道朱絳臺是敵是友,更怕是自己多心了,萬一朱絳臺只是隨口說的呢?韓元郡主府看似不大,卻曲折回廊,園中角門甚多,路徑繁雜,一旦繞進去,未必出得來。
客人在主人府上,況又是未出閣的姑娘,若是傳出去,人家會怎么說?韓元郡主府又是風雅之地,眾多墨客聚集于此寫詩賦詞,若是在路上撞見一兩個,那真是百口莫辯了。
墨染心中猶豫,越思越懼,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真是二姐姐找人來傳信呢?
墨染拿不定主意,急了一手心汗,神情滯滯;鄭英棋接連喚了墨染幾聲,墨染都恍若未聞。
碧知無奈,輕聲咳嗦幾聲提醒墨染,可墨染仍是未覺,抬手揪掉了秋海棠的一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