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染嗅著這淡淡的血腥味,看著蕭遠景并未先開口說話,她想他既是來尋她,必是有周全的計劃,便等他開口再做決定。她必是要幫他的,只怕能盡的只是微末之力,不能幫他全然脫險。
蕭遠景見林墨染一身簡單裝束,她袖間隱隱露出匕首刀鞘,不同那日故作鎮(zhèn)定的模樣,身段纖細窈窕,冷冷如玉,透出幾分剛毅來。
蕭遠景咳嗦一聲,抬手捂住嘴,一口腥刺的血涌在袖子上,令林墨染皺了眉頭。蕭遠景忙將袖子放下隱在身側,想林墨染這樣的閨閣女孩,哪里見過血?抬眸見林墨染臉色不好,想她恐怕是嚇壞了吧。
林墨染再也等不及,她只能唬住碧知一時,萬一府里人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好,便直接問道:“我要如何做?”
蕭遠景停頓些許,開口道:“帶我進去?!?p> 林墨染心頭一顫,又問:“而后呢?”
蕭遠景道:“去郡主府?!?p> 林墨染微呼一口氣,回身看看,閃身讓開路:“你可進得去?躲過家中婢仆,到我院中,或是我......五弟院中,我才能帶你走?!彼f完便退開,與門外這男子隔了幾步遠的距離,她可以引路,卻不會攙扶,即便這男子此時白衣無塵,她也不會碰他衣襟一角。
蕭遠景往叢深園中望去,點了點頭跟在林墨染身后,耳中留神聽著四周動靜,若有腳步聲便即刻伏身在地,或是縱身躍到樹上。眼看就要出了林子,進到小徑中,卻聽到有人說話,竟有人低聲和墨染說話,并躬身行禮。
墨染晃了一下,驚得險些叫出聲,幸是及時穩(wěn)住了心神,微微點點頭回應,卻見這丫頭并無離去的意思。
這小丫頭很守規(guī)矩,不敢走在墨染前面,便呆呆地抬頭看著墨染。
墨染想讓這丫頭先走,卻一時失了言語,不知該如何說,正焦急間一聲朗朗笑聲傳來,少年清朗的嗓音隨后而至。
林墨審邊走邊說:“三姐姐怎么在這里?今日有雅興到園子里來?”
這小丫頭剛要行禮,林墨審便擺手讓她下去,而后林墨審笑看著林墨染,臉上笑容甚是得意,眼神微微往林墨染身后瞄去,忽而又輕笑了一聲,收回了審視的眼神,拱手對林墨染說:“三姐姐今日怎么不梳妝打扮便出來了?可是院子中的人又不聽使喚了?”
墨染立即擺手:“院中人甚好,雖聰慧不足,但都很是聽話,五弟不必再費心思了?!?p> 林墨審笑,很有深意地點了點頭,問林墨染今日可是要出門?或是有什么要帶出的東西?
林墨染心中一驚,不知林墨審知道多少,許是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難道府中聯(lián)絡的人是林墨審,便半隱半瞞地說:“郡主邀我去說話,五弟可要去郡主府的詩文會?”
林墨審道:“前門備了車馬,可大哥偏偏也要出門,故而我便讓馬廄的人,在后門為我備了兩匹快馬同一輛小馬車。三姐姐是從前門走,還是后門走呢?”
墨染不便同林墨審再纏下去,林墨審一向如此,彎彎繞繞要說許多,總是盡在掌握的樣子。墨染沒功夫耽擱,也失了耐心,便回林墨審她要走后門,說完轉身往后門走。
林墨審站在小徑上看著林墨染急匆匆的背影,臉上笑意倏忽不見,眸中神情悠遠深長。他站了許久,確定林墨染已出了后門,才轉身從這里離開。
林墨染到了后門見蕭遠景已坐在了馬上,他手執(zhí)韁繩欲待駕車,她抬手挽上落下來的碎發(fā),抬頭看著坐在馬車上的人,不知他姓名,也不知該怎么稱呼,既是林家的馬車,就須得有林家的人。
雖林家與太子一體的事已不是秘密,可太過露骨便是對圣上的挑釁,所以她必須隨車而去,抬眸看向坐在車上的少年。
四目相對,竟是一樣的冷靜。
林墨染神情淡淡,她知道接下來必不是容易的事,心中出奇地沒有懼意,都走到這步了,便只能上前,難不成此時掉頭回去?那眼前這人豈不是要失掉性命?林家不能有失,太子更不能有失,若是查問起來,只能是這少年竊了安國侯的馬車,心中頓起漣漪,一陣憐惜播散開來,眸中微露幾分悲憫。
蕭遠景則是強忍著胸腔中涌上來的血,探身伸出一只手,眼睛定定望著前面,眼角余光也不曾窺看林墨染一分,他攥著韁繩的手微微出了些汗,呼吸也隨之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