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抬手搭上去,身子微微一用力,便被拽上了車,心提到了嗓子上,卻未出一聲。她緊緊攥著裙邊,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他旁邊,欲伸手去拽韁繩,卻被攔住了。
“里面坐,外面不安全?!彼恳暻胺剑劬ξ丛詡?cè),身子挺得板直,好像全然不知傷痛了。
墨染心道:“既上了這輛馬車,誰能保證萬分周全?”不過她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面。
車輛一路顛簸,起伏越來越大,顛得墨染一陣作嘔,手捂在胸口,微微皺眉,想他身上傷成那樣,又分明逞強(qiáng)硬撐,這馬車顛簸得如此厲害,他能堅持多久?
墨染心中覺得不對,馬車如此快,行了這么久怎么還未至郡主府?
她掀起車簾一看,立時又將車簾放了下來,哪里有什么郡主府?此處離京城都甚遠(yuǎn)了,且后面十幾匹快馬追趕而來。馬上之人盡著黑衣,一樣是殺手,一樣是薄命,未知今日誰能活命?
墨染緊緊攥住手中匕首,若真被人趕上,而他又抵擋不了,那不若一刀抹了脖子,無論對方是誰,都要背上林家的一條人命,那圣上便不能不問,林家也一定會追究到底,死便也值了。
此時墨染心中只想到“生死”,忽聽外面那人喊“你可會騎馬?”
墨染探身掀起簾子:“會”,她話音剛落便伸手接過韁繩,縱身躍上了馬,身子不穩(wěn)偏了下去,被一只手托住腰,一下扶正了身體。
身后傳來這少年的聲音:“別回頭,往前看,抓緊手中繩子。”
墨染只顧控制身下的馬,俯身于馬背,只希望再跑快一些,只聽耳邊呼嘯風(fēng)聲,身后馬蹄急急追來,似乎就在身后。
幾只箭從墨染身側(cè)擦過,驚得她渾身一陣冰涼,忽覺腦后一只箭來,又倏忽沒了聲響,側(cè)頭一顧,竟是他將這只箭抓在了手中。
蕭遠(yuǎn)景贊嘆道:“你膽子不小,果然是將軍的女兒。”
墨染不答,側(cè)身躲過一只箭,才急切道:“你還有心思說這些,那些人甩不掉,你待如何?他們一直追下去,何時我們才能到郡主府?”
蕭遠(yuǎn)景回頭看看,嗓音一清:“你怕嗎?”
墨染看著他眼睛,堅定道:“不怕,你動手吧?!?p> 她說完便將頭轉(zhuǎn)了過去,身后刀劍碰撞聲傳來,血濺到她飄起的發(fā)絲上,風(fēng)中傳來一絲泥土氣,鮮活歸于寂寥的荒郊,她只顧縱馬往前跑,廝殺聲卻越來越近,直到身后忽然一熱,緊貼在耳邊一陣溫?zé)釟庀ⅰ?p> 蕭遠(yuǎn)景縱身躍到了墨染馬上,兩人同騎一匹馬往前奔去,身后十幾具尸體,很快便會被野狼吃掉,無聲無息。
墨染脊背一陣寒冷,若是他們今天死了,也會無聲無息嗎?她輕呼一口氣,感受著身后耳邊溫?zé)釟庀?,身體僵硬不敢輕動,直到她再次坐到馬車?yán)?,心中恍惚,連怎么重新坐上的車都想不起來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許是方才縱馬跑的?
到了郡主府后有人掀簾子請她下來,墨染抬頭一看,那少年竟不見了,欲問一句那少年的下落,終是什么也沒說出口。
墨染搭著侍女的手下了車,忽覺掌心刺痛,抬手一看竟然勒破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