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姐姐在想什么?”院子里,忙活了小半個月的凌家姐弟倆好不容易坐下來喝喝茶,聊聊閑。
凌殊往二人的杯中添茶,“從前只聽外界傳言厲翊寒和鹿靖璃心腸手段如何狠毒,如今看來真是謠言害人啊?!?p> 自從和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兩位魔頭結(jié)盟后,凌憶嫣才真正意識到外面?zhèn)鞯闹{言有多么不靠譜。
在蒼茫山住下的這段時間里,不說厲翊寒如何將蒼茫山管理的井井有條,御宸殿的人辦事效率如何高效,就連蒼茫山腳下小鎮(zhèn)上的百姓人家的日子也過的安逸富足。
期初凌憶嫣還并不相信,直到某日外出,找機(jī)會隨意問了幾戶人家才解開心中疑惑。
“姑娘可莫要被外面那些個傳言騙了,御宸殿可是對咱們鎮(zhèn)子有恩德的。若是哪家哪戶有什么麻煩事解決不了的,就算是上山隨便找個御宸殿的人幫忙,人家也沒有二話的?!?p> “而且每逢過節(jié)過年的,厲殿主還會挨家挨戶給送些銀錢和年貨什么的,這每家有幾口人,或貧或富,這得到的銀錢和年貨也各不一樣。你說說,這那個惡鬼地獄會像御宸殿這般對我們這些百姓?”
“江湖上那些傳言出來的時候啊,咱們還替厲殿主抱不平呢??扇藚柕钪髡f了,只要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夠了,不用去管外面那些人怎么說?!?p> 回憶起這些話,凌憶嫣又想起在未央門后山看到的那些個在學(xué)堂跟著先生念書的小娃娃們。
“姐姐想必已經(jīng)對宗門心灰意冷了吧?!绷枋猱?dāng)然知道親姐心里在想什么。宗門自詡正派,為誅妖邪,護(hù)天下蒼生而存在,可真正做起事來卻還不如兩個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這樣的正派可不是讓人覺得可笑嗎。
凌憶嫣正想說什么,卻被院門處傳來的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奚雨和明哲容并肩走了進(jìn)來,“可有打擾到二位喝茶?”
凌殊看著并肩而立的兩人,心中只覺有些酸楚。他承認(rèn)還不能放下對奚雨的情感,可是他也明白,奚雨是神界之人轉(zhuǎn)世而來,他不過只是人間一個渴望得道的小小修士罷了,二人身份懸殊,終難修成正果。
況且即便是他有請,奚雨也未必有意,畢竟人家有婚約在身,或許從始至終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
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凌殊淺笑著對明哲容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
看著面前這個昔日的情敵,明哲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也不能跟人太過計(jì)較吧,不然奚雨又要說他小心眼了。于是明哲容面無表情的淺淺點(diǎn)了下頭算是回應(yīng)了。
“我們姐弟兩個本就閑來無事,何來打擾。二位請坐。”凌憶嫣叫人換了壺新茶。
青丘民風(fēng)淳樸,青丘的狐貍也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所以奚雨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明了他們的來意。
“兩位原是宗門的人,不知離開那邊后對萬宗門的情況可還了解?”奚雨問到,“我先前離開過一段時間,回來后聽說,兩位和御宸殿的兩位山主在宗門里安插了不少眼線,只是不知這些眼線何有帶回什么消息?”
“萬宗門規(guī)矩森嚴(yán),那些眼線剛剛進(jìn)入萬宗門,傳回來的消息也只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用得上的?!绷枋饣卮?。
凌憶嫣這么說倒是也在奚雨的意料之中。
“凌閣主,我這里倒是有一條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想來二位很感興趣。”奚雨故作神秘的說到。
不知為何,聽到奚雨的話凌憶嫣心里生出隱隱的不安。
“不知二位可聽過這世上有種禁術(shù),以受術(shù)者的壽命為代價,中咒的時間越長,受術(shù)者的恢復(fù)正常的機(jī)會便越渺茫,在此期間中咒之人對施術(shù)者唯命是從,直至被施術(shù)者親手了結(jié),更有甚者在中咒期間會因?yàn)楦鞣N原因提前爆體而亡?!鞭捎昃従彽莱?。
“傀儡術(shù)......”凌憶嫣面色微沉,“魔族的禁術(shù)?!?p> 一旁凌殊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姐弟二人相視一眼,隨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難道說宗門中有人中了禁術(shù)?”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據(jù)我所查探的消息,我只知道多年前柳家長子在外出游歷途中已經(jīng)不幸身亡,至于如今在宗門的那位......”奚雨沒有再說下去。
“頂著一張人皮面具在你們眼皮底下晃了這么多年,你們居然一點(diǎn)也沒有懷疑?!泵髡苋葸€想說什么,卻在看到奚雨警告的眼神之后把剛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言盡于此,我也不便再多說什么,畢竟這是宗門的事?!鞭捎臧言捳f完也不想再多做停留,“今后許多事情恐怕未央門和御宸殿都不便插手,至于這些事情該怎么做,想必凌閣主自會有主意?!?p> 凌憶嫣明白,從前若不是宗門眾人執(zhí)意想鏟除這兩個江湖上所謂的魔教,未央門和御宸殿根本無心這些江湖紛爭,如今厲翊寒和鹿靖璃聯(lián)手,這個局面可以說是當(dāng)初宗門一手造成的。
再者,相處了這么久,凌憶嫣也知道這二人的本性,若不是宗門幾番逼迫,他們也懶得和宗門起什么爭斗。方才奚雨說的話對凌憶嫣來說無論是厲翊寒還是鹿靖璃的授意都無所謂,凌憶嫣也大概能猜出他們的意思,他們不屑于用這種謠言的方式去擊垮宗門,所以這種事情自然就落到了她姐弟二人頭上,畢竟留仙閣和凌云閣從前在正派中的威望多少還是有的。
午間用過飯之后,凌家姐弟二人一直在屋里坐到傍晚,一步未出。
凌憶嫣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想著奚雨的話,心中越想越是氣憤,宗門里竟然混有魔族的細(xì)作。而且這最大的奸細(xì)不是別人,是宗門七大門派之一幻月教教主。
“想柳家百年基業(yè),如今竟然在一個披著人皮的魔族手里?!绷枋庑闹械呐鹨步z毫未消,“這云蒼銘真是被權(quán)力熏了眼,居然還讓他成了自己的親妹夫?!?p> 可凌憶嫣的關(guān)注的重點(diǎn)卻不在這上面,“阿殊,十七說的話你可有細(xì)細(xì)想過?”不等凌殊回答,凌憶嫣繼續(xù)說道:“容公子說柳滄宇披著人皮面具,那就說明中了傀儡術(shù)的另有他人......”
話音未落,二人立刻便反應(yīng)過來。
既然柳滄宇是魔族,那他便是傀儡術(shù)的施術(shù)者,他不能里受術(shù)者太遠(yuǎn),那想來這傀儡術(shù)的受術(shù)者肯定在他身邊,細(xì)細(xì)想來,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和柳滄宇解除最多的除了他的妻子云纖若,剩下那個人就只有云蒼銘了。
想到此處,姐弟二人心中一時間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一派胡言!”云蒼銘在正廳中大發(fā)雷霆,“宗門里怎么可能會有魔族的奸細(xì)!”
“云兄稍安勿躁,如今外面謠言四起,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是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清風(fēng)門門主周煜辰在一旁勸到。
“周門主說的倒是輕巧,要堵住這悠悠眾口談何容易。”沈盈纖說著“如今謠言已經(jīng)傳遍了,就算要查謠言傳出的源頭,我們沒有一點(diǎn)線索,誰知道又該從什么地方查起呢?!彪m然晨月堂和靈宗堂很久都不過問宗門的事情了,但是既然位列七大門派當(dāng)中,這些謠言當(dāng)然也會對他們帶來影響,不然沈盈纖和楊琴柔今天也不會來。
沈盈纖說的話確實(shí)有理,這場突如其來的謠言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僅沒有人知道謠言從何而起,更不知道若不想辦法阻止謠言傳播,這將會給宗門帶來怎樣嚴(yán)重的后果。
想來宗門從來都是受到正派人士所敬仰和尊重,如今卻被卷入這場謠言風(fēng)波,外面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宗門,云蒼銘如今也很是心急。
不過他知道眼下的情況越是對他們不利便越不能心急。云蒼銘很快冷靜下來,“不管外面的謠言如何傳,眼下最重要的不僅僅是保全宗門名譽(yù),更要查清謠言的源頭?!?p> “云兄若是放心,不如將此事交給我來辦?!痹S久未開口的柳滄宇說到,“事關(guān)宗門百年聲譽(yù),我一定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p> “幻月教的情報網(wǎng)向來消息靈通,若是要查這些事,由柳教主來辦也并無不妥?!敝莒铣秸f。
云蒼銘沉思片刻后也同意了柳滄宇的提議:“好,既然如此,這件事便有勞滄宇你多費(fèi)心了?!?p> “應(yīng)該的?!?p> 離開了正廳,柳滄宇又被云蒼銘叫到書房議事。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著坐在書房里悠閑的喝著茶的閔絕,柳滄宇臉色陰沉的問到。
而云蒼銘一改在正廳上氣色紅潤的模樣,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一臉木然的坐在書案之后。
閔絕依舊不該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嗤笑著說:“整日待在宗門的是你又不是我,這出了事你都不知道,我又問誰去?”見他不說話,閔絕又道,“燭陰,主人籌劃了這么久的計(jì)劃,如今正是關(guān)鍵時候,你我現(xiàn)在可一點(diǎn)差錯都不能有?!?p> “我知道?!睜T陰思索著在一旁坐下來,“若要保證主人的籌謀順利進(jìn)行,外面的那些謠言或許可以借來用用?!?p> 閔絕不解:“什么意思?”
“這些人自詡正派,可是暗地里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可沒少做,既然宗門遲早會落入主人手里,那我們何不趁此機(jī)會給外面那些謠言添把火?”燭陰說出自己的想法。
閔絕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至少他們不用再去想其他的辦法,若是利用好這次機(jī)會,說不定主人的計(jì)劃還能提早完成,那他們倒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要是要做這事,可得小心些,這些凡人的心眼可多著呢,你可千萬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了,要是壞了主人的好事,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會有什么后果?!遍h絕好心提醒。
“放心,我有分寸。”燭陰看著書案后的云蒼銘,“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這里不是還有個替罪的羔羊嗎?!?p> “總之,只要主人的計(jì)劃一日未完成,你的身份便一日不能暴露,所以你的所作所為必須多加小心,絕對不能壞了主人的大計(jì)。”
燭陰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成為柳滄宇的第幾年了,雖然對他來說人間的幾年不過也是在彈指之間便過去了??墒沁@些年被這宗門的各種瑣事纏身,這幾年時間里的每一天就變得異常難熬。
不得不說他已經(jīng)厭倦這種生活,這種每天用他人的身份活著,還要處理這些凡人時不時弄出來的麻煩事,燭陰只覺得很是心累。
可是為了大局他必須的忍,忍到魔界至尊,他的主人從昆侖出來的那一日,到時候他可以恢復(fù)自己的身份,徹底擺脫這些對他而言的腌臜事。
為此燭陰正煩心該如何辦好血煞交代他的事,正好,那些有關(guān)宗門的謠言在這個時候傳的幾乎人盡皆知,于是燭陰便想著何不利用這個機(jī)會添油加醋一番?一方面宗門里或許應(yīng)該時不時的發(fā)生一些令人措施不及的麻煩,另外外面那些謠言最好再去添上一把火,還有宗門的那兩個死對頭......
這樣一來內(nèi)憂,外患都有了,燭陰在心里琢磨著自己的計(jì)劃,只要想到他早日完成任務(wù)就能早日脫身,燭陰便越想越開心。
于是乎,在燭陰的安排下,有關(guān)宗門的謠言不僅沒有停止傳播,甚至還越傳越離譜了。
大街小巷,茶樓酒館,人們閑來無事,茶余飯后的談資都是近來聽說的那些無論真假的宗門瑣事。
“聽說宗門里的那有名的凌家姐弟倆帶著凌家的所有家業(yè)叛出宗門,投靠蒼茫山的御宸殿去了?!?p> “凌家不是在宗門里威望極高嗎?這怎么還和魔教勾結(jié)上了?”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是宗門里的那些掌門和長老嫉妒凌家家大業(yè)大的不說,人姐弟兩個還在七大宗門的位置里占了兩個,那些人人眼紅看不過去,處處逼迫凌家,這么些年把人逼得都走投無路上了,這才一怒之下與宗門一刀兩斷?!?p> “竟還有這種事?”
“不止這些呢,我還聽人說那些逼迫凌家的人,其實(shí)是一些精通變換之術(shù)的妖邪所變?!?p> “那這么說來,宗門里如今可不干凈啊?!?p> “可不是嗎。我有個遠(yuǎn)方親戚平時幫宗門里那些廚房送菜,這可是他親耳聽來。他還說,他親眼看見過妖怪吃人呢!”
“在宗門里吃人?怎么可能?”
“都親眼看見了,那還有假啊。”
“這妖邪都跑到家里去作祟了,宗門沒人管嗎?”
“哎呀,家丑不可外揚(yáng)不知道啊,要是這種事傳出去了多丟人啊,所以都是私下解決的,就算被人知道了,也都找借口搪塞過去了,畢竟死無對證。而且宗門的百年威望在哪呢,誰又敢多說什么。”
“看來這謠言傳出去的效果要比我們預(yù)想的好?!辈铇堑难砰g里,歐陽槿看著滿桌子的菜和身旁吃的狼吞虎咽的舒凌初說到。
舒凌初嘴里還嚼著東西,含糊不清的回到:“不過還是很奇怪?!笔媪璩跹氏铝俗炖锏臇|西才轉(zhuǎn)過頭看他,“你不覺得嗎?”
歐陽槿給她到了一杯茶,“這似乎跟我們散播出去的謠言不太一樣,聽他們說的話來看,如今外面那些謠言甚至比我們散播出去的還要離譜些?!?p> “雖然不知道這又是從哪傳出來的,但是這不是正合我們的意嗎?”舒凌初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好了,我吃好了。我們繼續(xù)去干活吧,就當(dāng)飯后運(yùn)動了,去消消食?!?
風(fēng)吹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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