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查爾斯坐在堡壘的塔樓里,看著那堆祖父和父親留下的早已被他翻得有些卷皺的回憶錄。
里面記錄了他們記憶中的故事,都是關(guān)于那些昔日王國之中的領(lǐng)主和大家族的,也包括領(lǐng)主和他們的繼承人的性格。
雖然只是些殘缺的記憶,再加上查爾斯自己的道聽途說,這些只言片語便是查爾斯對于曾經(jīng)的故國僅有的一些了解了。
“陛下,那個褐人小孩回來了?!币粋€雇傭兵輕輕推開門,恭敬地說道。
查爾斯有些好奇的走了出去,他想看看這個孩子為什么會回來,難不成他還真的從別的莊園里帶回來了他的同伴。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孩子的本事可還不小啊。
他懷著一小份期待順著陰暗的樓梯走下了塔樓,來到堡壘的內(nèi)庭院里。因為雇傭兵們基本都在城墻和戰(zhàn)船上休息,被解放的奴隸也無處可去,杰拉德男爵就雇傭他們維修受損的城墻,所以院子里除了一堆建材沒什么東西。
在空曠的庭院里,一眼就能看到那三個站在中間著的褐人。
背向自己的雉,赤裸瘦小的背上布滿傷痕,面向自己的那兩個也都是孩子,一男一女,女孩看起來稍大一些。
“碑下,他們是我唯一還活著的朋友了,我們一起在西爾弗主人的莊園里長大,后來我和我的父親還有哥哥都被賣到堡壘里,我們就分開了,我跟他們說在您這里可以吃飯吃到飽,他們就跟來了。”
雉很努力地向模仿杰拉德男爵的語氣對查爾斯說話,但他連陛下的發(fā)音都搞不清楚。
查爾斯看著剩下的兩個孩子,男孩同樣瘦小只在腰間裹著一塊破布,裸露的身體上也有不少傷痕,一只耳朵被削去一半,臉上還刺著種子狀的刺青;女孩身上沒什么傷痕,或許只是因為那件臟兮兮的樹皮衣?lián)踝×硕眩劢窍麓讨坏嗡螛邮降拇糖?,而且看起來比男孩稍微精神一些?p> “你們叫什么名字,你們的父母、朋友叫你們什么。”
“她叫穗,他的弟弟我們都叫他鶯,他唱歌特別好聽。”雉替他的兩個同伴回答道。
“來吧,孩子們,跟我去樓上,我會讓人給你們拿來食物的,不過我也想從你們那里知道一些問題?!辈闋査挂部苛诉^去摸摸那個那個叫鶯的男孩子的頭。
看著三個孩子狼吞虎咽的吃著粗硬的干面包,大勺大勺的往嘴里舀著寡淡的菜湯,仿佛那就是宴會上國王的餐盤中最美味的菜肴和湯羹一樣。
“你們從西爾弗莊園出來的,那里有多少你們的同伴?”
“那里有兩百多個奴隸,還有十幾個拿著會噴火的棍子的主人,他們能隔著很遠就殺死我們,就像堡壘那些主人拿著的那些東西一樣?!?p> 雉塞著滿嘴的面包,有些含含糊糊地說出來,甚至有幾粒面包屑噴到了地上,他也連忙彎下腰揀拾起來,重新填回嘴里。
查爾斯的女兒克里斯悄悄地在長桌的盡頭看著這幾個膚色和面容都和她見過的人相差很大的人。
或許她的心中也會想,他們究竟算不算人,他們沒有白皙的皮膚,也沒有高挺的鼻梁,而且吃飯的時候如此粗魯又骨瘦如柴,活像是來自地獄里的披著人皮的食死骷髏。
杰拉德男爵大步走了進來,見到只是有幾個褐人孩子,就直接說了出來。
“陛下,希望沒有打擾到您,您或許該上鎮(zhèn)子西面看看,那里來了一伙人說是想要和您談判。巴爾維亞公爵已經(jīng)帶著他的人在那里盯著了,但是對面有大概一百人,還全都帶著火門槍,看上去像是要吃了他一樣?!?p> 那幾個孩子聽到這些話后,幾乎是同時立即停止了往嘴里塞食物,眼神里帶著恐懼,直接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跪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留了下來
“不,求求您?!?p> “求求您不要把我們交出去,”
”我們不想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我們求您了,碑下?!?p> 那幾個孩子哭泣的不知所措,跪倒在地上就像是拜祭神明那樣拜祭查爾斯。
“娜迪亞教母,等他們吃完帶他們?nèi)バ菹ⅰ!?p> 查爾斯抓起掛在墻上的長劍和他的簧輪槍,匆匆地別在腰帶上,連鎧甲都來不及穿。
“杰拉德,幫我集合堡壘里的人,然后你去鎮(zhèn)上把所有人都叫回來,水手把戰(zhàn)艦離港防止敵人登艦,再留兩個騎士和五十個身手好的回到堡壘,其余人都帶到西邊去和我匯合?!?p> 堡壘里算上凡爾帝家族的流浪騎士和傭兵,總共有四十多人。查爾斯帶領(lǐng)他們直接奔向鎮(zhèn)子的西邊,見到一大群人圍堵在一家酒館的外面。
他二話不說就直接沖撞進去,看見了巴爾維亞公爵正坐在那里,對面是一個滿臉白胡子卻體壯如牛的獨眼老人。
他們在人群最中央的那張小木桌邊旁,身后各自占了一群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的人,不過巴爾維亞公爵身后雖然有三個穿著半身鎧甲的騎士,但是人數(shù)明顯比對面少了很多。
“你就是那個自稱是西斯太利亞家族的查爾斯一世的家伙吧,歡迎你來到自由人的港口,不過你的待客之道好像不太禮貌吧?”
那個滿臉橫肉的獨眼老人首先開口。
查爾斯接著回應(yīng)道,“你帶著這么多手下,還拿著槍,總不能讓我以為你們是來喝酒的吧?”
那個老人一拍桌子,起身放聲大笑。巴爾維亞公爵身后的騎士直接抽出長劍,蹲開馬步,對面的人也抽出水手短劍和彎刀。
但是那個老人卻揮揮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用那么緊張。
“你們大陸來的人還總說我們自由民是野蠻人,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野蠻人?!?p> 他喝了一大口朗姆酒,接著說道。
“你們只是打敗了弗林特和藍發(fā)卡梅倫而已,原本這里的港口是他們守護,現(xiàn)在是你們守護,只要不妨礙我們做生意,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我今天就是帶著我的手下來這喝幾口酒,找?guī)讉€女人的,順便和你談?wù)勆狻?赡愕娜四兀蟻砭桶蔚栋螛尩?,搞得我們是來尋仇的一樣?!?p> “那好,你們準(zhǔn)備談什么生意。”查爾斯也坐到桌子旁邊,左手隨意的搭在桌子上,右手卻放在腰間裝簧輪槍的皮套上。
“弗林特和藍發(fā)卡梅倫在這里的時候,我們的貨物經(jīng)過他們的港口,給他們十分之一的利潤,然后他們給我的船隊提供一個安全的港口,還幫我們遠離臺州島和其他一些更無法無天的瘋子們的麻煩?!?p> 那個獨眼老人就著一大口濃烈的朗姆酒,用教堂鐘般宏亮的聲音說。
“只要你能做到同樣的事,我也很樂意向你提供同樣的報酬。據(jù)我所知,你的手下可比弗林特他們多多了,要付給他們一筆能夠繼續(xù)支持你的薪水應(yīng)該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吧?”老人邪乎地笑了笑。
“我可是聽說你的手下還在鎮(zhèn)上搶劫了一天,你才把他們叫回去,所以我猜你更不愿意拒絕這個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