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權(quán)宜之計

　　當初袁道安不假思索地以馬爾斯島工程為借口、將艾敏怡敷衍過去。放下電話，老袁馬上就叫苦不迭：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過了年怎么辦？

　　或許，他們兩個只是一時激情，一段時間之后，激情褪去，兩人就各自淡忘了。尤其對方是美國人，那地方的女孩子據(jù)說都是朝三暮四。況且艾敏怡乃當?shù)厍缚蓴?shù)的名門千金，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在排著隊等著泡她。幾個月后，兩人感情漸淡，一切就好說了。再過一年，按照艾耕說的、橄欖球場將開始盈利，除非必要，股東法人一般不會前往項目現(xiàn)場，艾先生只需按時將袁家應(yīng)得的利潤打過來即可。如果他們非要見袁子維本人，到時候再想辦法推脫。

　　當前，那座橄欖球場的主體工程已接近尾聲，還有一些附屬設(shè)施正在建造。幾個月前，跟艾耕談妥投資的事后，袁道安不放心，又多次咨詢了東陸國和美國的專業(yè)人士。大家都說老袁撿了個香餑餑：橄欖球之于美國人相當于足球之于英國人，特別是目前國際局勢正在步入相對穩(wěn)定的時期，人們對競技體育的熱衷逐步回升。很多美國人都把橄欖球視作生命的一部分，別說男人，很多美國老年人以及孩童都非?？釔鄞隧椷\動，這也導致那邊相關(guān)的設(shè)施短缺。

　　有人分析，投資這座橄欖球場，最多五年回本，此后每年坐享難以估量的豐厚回報。

　　聽了這些話，老袁算是吃了定心丸。如今，他在想著袁子維這孩子居然歪打正著的同時，亦為失去愛子痛惜不已，也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決不能讓美國那邊知道袁子維不在人世！

　　可如今艾敏怡居然要來，老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辦？

　　攆走人家？用什么借口？

　　如果艾敏怡非要去馬島上一看究竟，又該如何拒絕？

　　袁道安愁眉不展地唏噓著。且不論他對事業(yè)近乎瘋狂的執(zhí)著，老袁內(nèi)心無法接受的，是G5的人、尤其是死對頭利先生、看到他疲憊潦倒的一面！

　　其他人也多少看出了袁道安的心思，但徒有嘆息，沒有任何解決之道。

　　“要不，”高思將高遠拉過一旁，低聲道：“啟用之前的那個窺甲、袁子維的那個？”

　　“窺甲？”高遠的身子晃了一下、悄聲嘀咕著。他明白弟弟的意思，而且，窺甲的第一個作品就是袁子維，可以省去很多程序，拿來調(diào)整下直接用就行。但這么做靠譜嗎？袁子維的事，G5很多人都知道，他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還不亂套了？

　　這就等于說：袁子維是詐死；或者，當初坊間傳說的窺甲確有其事。

　　中央政府早就明令禁止窺甲的研制和使用，如果人們發(fā)現(xiàn)袁子維的窺甲大行其道，王道和高家將面臨無法預知的嚴厲的行政和商業(yè)處罰，很可能這兩家將從此徹底消失！

　　再有，如果外人知道了“袁子維”只是一具窺甲，這事艾敏怡也遲早會知道。這么做還有什么意義？

　　不過，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能夠挽救袁氏建筑的危局，除非袁道安敢于壯士斷腕，放棄橄欖球場的未來收益。

　　對老袁來說，這跟喪子之痛一樣的難受。

　　或者，做通艾敏怡的工作，讓女孩將袁子維的死向美國那邊暫時保密。

　　這么做，風險太大，簡直是異想天開。那邊可是人家的親生父母！何況，大家對艾敏怡這個女孩根本就不了解。

　　作為袁家的老朋友，不光是高思，高遠也不忍看著袁道安在巨大的家庭悲劇打擊之后、再為艾敏怡的事憂心忡忡。那么，如果真的啟用窺甲，誰在背后操作呢？高思的SIC還是沒影兒的事、無法給袁子維的窺甲注入精神信息、使其自由行動，只能由生物人操縱。而這個人必須是對袁子維十分熟悉的人，否則早晚也得穿幫。

　　“照目前來看，只能是我了?！备咚紝Ω哌h說，“我會盡快說服艾敏怡早點兒回國的，到時候騰出身體繼續(xù)我自己的事?！?p>　　高遠考慮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也罷，目前來看，只能權(quán)且如此。他叮囑高思：袁子維的窺甲絕對不能在公開場合出現(xiàn)，只能暗中進行。否則后果不堪想象。

　　然后，高遠跟弟弟說：現(xiàn)在必須讓金昭送美杉先回去。

　　高思明白，高美杉在場，他自己的窺甲也得露餡；金昭在場也有諸多不便。兄弟倆在一旁商量妥當，高遠找了個借口，委托袁道安的助手金昭先送妹妹回家，然后將高思的打算跟老袁簡單地說了一下。

　　關(guān)于“窺甲”，對新鮮事物早就免疫的袁道安只是隱約聽說過，他對此也并不感興趣。袁子維剛離世那幾天，高思曾勸他為兒子做一具窺甲，老人沒有答應(yīng)。一來覺得“睹物思人”、更難受；二來嘛，家里突然多了個機器人（袁道安思想傳統(tǒng)、固執(zhí)己見，他一直認定窺甲就是一具僵硬死板的機器，雖然大抵確實如此）、感覺很別扭。如今，艾敏怡要來，美國那邊的事不容有失。這么說來，只有啟用窺甲這條路了。

　　袁道安坐到沙發(fā)里，反復詢問了高遠和高思很長時間，還是對這種新鮮玩意有些猶豫不決。高遠說：當初研制的第一件窺甲就是以袁子維作為模板的。“那次，您根本沒看出來吧？”袁道安搖搖頭，時間太久了，他對窺甲是哪天出現(xiàn)在自己家里的沒有絲毫的印象。末了，他見兩個年輕人竭力推薦窺甲，又為自己家的事如此地盡心盡力，實在不好推脫，最終同意了這個建議，并承諾嚴守秘密：“我當然明白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傳到艾敏怡耳朵里，大家都白忙乎了。”

　　老袁同意了，剩下的就是高遠他們的事了。

　　高思提醒高遠：袁子維的那具窺甲制作的時間已經(jīng)很久，而他和艾敏怡半年前才相識，“只有用最近階段的子維的DNA，再重新過濾一遍窺甲的系統(tǒng)代碼和精神層面的細節(jié)，才會讓它更接近子維本身、更接近‘現(xiàn)在’的他?！备咚颊f。袁道安聽罷，帶著高家兄弟倆來到樓上袁子維的臥室。里面，所有的物品都是袁子維生前的樣子。

　　袁道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感情，從兒子的床鋪上找到了幾根袁子維的頭發(fā)，還有扔在一旁一直沒洗的帶有主人汗?jié)n的T恤，把這些東西裝進一個真空袋、交給高思。走出房間時，高思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把很精巧的鑰匙。袁道安說這把鑰匙就是一個月前他們要去的那個海邊別墅的鑰匙。“說真的，最開始他要建那個小房子，跟我說那是他和艾敏怡以后的家，誰能想到……唉！這混小子，不知道他整天琢磨些什么！現(xiàn)在成了這樣子……唉！唉！鑰匙你如果喜歡就拿去吧，也算一個念想。有空你也可以去別墅那邊看看，估計都長草了。唉、唉……”

　　高思謝過老人，將鑰匙裝進兜里，下樓來到門口。他又想起什么，對袁道安說：“子芊的情況似乎有些好轉(zhuǎn)了，我打算抓緊時間把那個SIC好好研究一下，希望能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p>　　“什么？什么S……？”袁道安對高科技知之甚少，一頭霧水地看著高思。高遠代替弟弟向他簡單解釋了一下SIC的作用。老袁聽罷，凄然地笑笑，夸了高思一句“有心了”，然后送兄弟倆離開。

　　坐進車里，高遠撥通了王道的電話，讓他把袁子維先前那具窺甲找出來，馬上就要用。剛掛斷王道的電話，丁探長播了過來：“高先生嗎？麻煩你來趟警局……對，有點兒事?！?p>　　“好的，我們這就過去?！备哌h說完，看了身邊的弟弟一眼。

　　“什么事？”高思問。

　　“好像挺嚴重，說是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是我們研究所的人?！备哌h說著，皺起了眉頭。他猛地打了把方向盤，快速駛出了月牙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