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科幻

窺甲

第四十九章?有朋自遠方來,不亦鬧乎

窺甲 托馬斯劉 3986 2020-10-26 15:58:31

  “快!快快快!”這天上午八點多,伴隨著急迫的喊聲,刺客招呼著自己的幾名手下往威山路這邊的賭場奔來。他們的身后,是同樣鳥獸四散的G5的市民;再往后,是戴著頭盔、舉著催淚槍、拖著盾牌的雷局長的部下。人群朝著四面八方、毫無目的地亂竄,那陣勢好像動物園里的游客、突遇沖出牢籠的猛獸、驚慌失措地往各處逃去。刺客這方面有十多個人,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幾百米外的堂口大門。在那里,已經(jīng)得到消息的大鳥和牙簽已經(jīng)敞開大門,等候著自家弟兄趕快過來。兩個跑來的市民看上去已經(jīng)耗盡了體力,再跑幾步就直接跑進墓地了。這兩人看到旁邊的賭場大門開著,悶頭就要往里闖,被眼尖的大鳥一腳踢開:滾!緊接著,刺客那幫人跑了過來,十幾個人耗子一樣麻溜地竄進賭場。押后的大鳥隨即把大門關上、鎖死。

  其實,那些緊隨在他們身后的警察,并沒有窮追猛打地趕盡殺絕。警察一直和前方奔跑的民眾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然手里拿著槍,槍里卻什么都沒有??吹酱蠖鄶?shù)人已經(jīng)散去,周圍空蕩蕩的,這些警察也就放慢了腳步,然后慢慢聚集到一起,吸著香煙、喝著熱水,等待著來接他們的警車。

  “什么情況?玩砸了?”牙簽問剛進來的刺客。刺客坐在地上、背靠著骯臟潮濕的墻壁,大口喘著氣,根本顧不上答話。旁邊一個同樣上氣不接下氣的馬仔連說帶比劃地對牙簽道:他們按著哥利亞的吩咐、一大早去往凱旋門飯店那邊、跟著早就守候在那兒的其他市民“搞事情”。過去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人群已經(jīng)移到了市政廣場。他們趕到廣場那邊沒多久,大批警察也蜂擁而至。其實,示威游行這種事此前時有發(fā)生,比如前幾天那次。那些時候,警方都沒吱聲,或者象征性地驅(qū)趕一番,今天卻出動了三百多人,全副武裝,在飯店門前驅(qū)散抗議示威的人?!耙苍S是動靜搞得有點兒過火了?!瘪R仔說,然后去到旁邊的衛(wèi)生間里,“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自來水。

  昨天夜里,聽說A9的警局局長帶人前來G5“調(diào)研”,上千名游民不約而同地從各處涌了過來。子夜時分,凱旋門樓下的馬路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一堆堆無頭蒼蠅般密密匝匝的人群。這些人高舉著橫幅,上面寫著“戰(zhàn)犯!殺人犯!搶劫犯!A9的人滾出G5!”的口號,或者諸如此類的話。戰(zhàn)犯,說的是G5和A9的那場戰(zhàn)事,雖然當時是G5開的第一槍,但A9也應戰(zhàn)了,說是“戰(zhàn)犯”也不為過;殺人犯,打仗嘛,肯定會殺人,A9受之無愧;搶劫犯,意思很明顯,G5每年向A9“進貢”大筆的賠款,在G5民眾看來,對方就是不勞而獲、空手套白狼的“搶劫犯”。

  成百上千的人當中,大多來自G5的社會最底層,即使說不上衣衫襤褸,但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全家人的口糧去哪兒解決。剩下的,則以那些早就滿腹怨言的退伍雇傭兵。老兵們對A9的怨氣比其他人更盛,正是因為A9,毀掉了這些老兵的后半生。老兵們帶來了好幾支用作取暖的空的鐵皮油桶,幾個人圍著一支桶、叮了咣當?shù)赝婷厍弥犐先ミ€蠻有節(jié)奏。老兵們敲著桶,其他市民也湊熱鬧、找來了幾輛報廢的汽車空殼,從手邊撿起鋼筋或者木棒,在車身上“嗒嗒”地配合著。喧囂的噪音、嘶吼的抗議、遍地的狼藉,把G5最奢華的凱旋門飯店的門外變成了發(fā)泄積怨已久的怒火的垃圾場。

  利先生的主意湊效了。不僅駱局長他們幾個人整夜未睡,飯店里的其他客人、包括艾敏怡和麗絲也是如此。服務生也暫停了服務、躲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唯恐樓下的人說不定什么時候沖進來。

  了解到樓下暴亂的背后原因的客人們,起初對這些抗議者還抱有些許的同情。他們打開窗戶,向下面揮手致意,并讓他們趕緊離開、有什么事可以跟政府協(xié)商??腿说碾[忍換來的卻是愈加狂暴的吼聲。有兩位站在窗口的客人,其中一個腦袋上挨了一下:不知從哪兒飛來的一個啤酒瓶子、端端正正地砸在這位先生的頭上。

  如此喧鬧將近一個小時之后,耐性再大的人也扛不住了??腿藗兗娂娊oG5警局打電話,得到的回復是警員已經(jīng)下班、問題明天上午會解決。客人們不甘心,又把情況發(fā)到了網(wǎng)絡上,并在中央政府的網(wǎng)站上大發(fā)牢騷,說G5毫無法度、周馥之治市無方、G5警局形同虛設等等等等,把一肚子苦水一股腦地扔向政府那邊。

  兩個小時后,疲乏、困倦、凍得哆哆嗦嗦的抗議者的聲息漸漸安靜了下來。人們在鐵皮油桶里點燃了篝火,漆黑的夜空之下,凱旋門外的馬路上這一處、那一處閃爍著熊熊烈焰。通紅的火光一閃一閃、映照著圍坐在周邊的抗議者的面龐,也映照著他們單薄的衣衫和憔悴的目光。幾十個油桶同時燃燒著,每個油桶周圍的人們疲憊地互相靠在一起,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昏昏欲睡,卻始終沒有走的意思。他們心里明白,這么折騰、其實并有沒什么具體的、明確的目的;他們的目標也不單是A9來的那幾位?!罢{(diào)研”這事跟市民搭不上邊。這么鬧,更多的是因為G5日益惡化的社會環(huán)境和半死不活的生活景況。

  臨近清晨的兩三個小時里,相對來說,是凱旋門樓下最安靜的時候。樓里和樓外“對峙”的雙方亢奮了一宿,終于在這難得的幾個小時里消停了片刻。隨著日頭的升高,剛剛睜開困乏的雙眼的抗議者在稍事歇息后,又恢復了幾個小時前的亢奮。不過,這次的亢奮沒有在凱旋門樓下。人們相攜著、吆喝著、徒步走向兩個街區(qū)之外的市政廣場。

  抗議者轉(zhuǎn)移了目標,大概他們想通了:在凱旋門那邊嚷嚷沒用,根子在市政府那邊、在周馥之那邊、在掌控著G5經(jīng)濟命脈的那些大佬那邊。

  早上六點多的市政廣場,寒風料峭,冷冷清清。人們來到這邊,繼續(xù)扯起那幾條橫幅,繼續(xù)昨天夜里的那幾聲吆喝,繼續(xù)發(fā)泄著蘊蓄已久的怨氣。因為鬧了一夜,口干舌燥,肚里空空,所以勢頭比之前弱了很多。一直到上午八點,市政大廈一層的大門都緊閉著,所有的窗戶也都關得嚴嚴實實,偶爾從窗戶后邊露出個一個或者兩個人的臉,朝著外面望望,隨后轉(zhuǎn)過頭,消失在窗戶后面。

  時鐘剛過八點,廣場北邊突然開過來幾十輛跟坦克一樣彪悍威猛的裝甲警車。隨著“嘎吱”的剎車聲,從警車上跳下來好幾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先是朝著天空“砰砰”放了幾槍。槍聲過后,空中升起幾團煙霧?!按邷I槍,”一個退伍兵說。緊接著,手持長槍和盾牌的警察排成幾列,一路小跑著向市政大樓前的人群沖了過來。

  警察怎么來了?

  昨天夜里,或者說今天凌晨,示威者在凱旋門外面“撒野”的時候,周馥之正在家里安睡。直到早上,他才接到桑尼打來的電話、說是凱旋門外面有一群人鬧事、現(xiàn)在正往市政廳這邊進發(fā),問市長先生如何處置。

  A9的人,是周馥之特別許可馬克平、讓他們過來的。G5的上上下下對A9有“成見”,這個周馥之早就料到了,所以他才特別叮囑雷局長“低調(diào)行事”,派幾輛摩托車開路、沿途再安排些警探以防萬一就可以了,千萬別明火執(zhí)仗地招搖過市。哪知如此的謹慎小心,還是走露了風聲。

  “這事要是鬧到中央政府那邊,丟人現(xiàn)眼不說,明年的競選肯定要減分了!”周馥之心里恨恨地嘟囔著。他簡單洗漱后,早點也沒吃,迅速來到市政廳。此時,廣場已經(jīng)被抗議者占領,周馥之的車子從市政廳后門悄悄駛?cè)?。來到辦公室后,桑尼已經(jīng)等在那里。

  “情況不太好,您也看見了。”桑尼說完,給老市長沏了杯熱騰騰的咖啡,端到周馥之面前,俯下身子問:“您覺得A9的人來,這事是怎么走露出去的?”

  周馥之沉吟半晌,“哼”了一聲道:“沒有不透風的墻。雖然我料想著G5這邊的人遲早會知道,不過……沒想到市民的反應這么迅速、這么強烈……”

  “卑職斗膽揣測一下,從場面上看,這些人行動很齊整,還有橫幅、有標語,我覺得……可能有人故意放出的風聲……”

  “為什么?”

  “您想想,明年就市長競選了……”

  周馥之盯著桑尼的眼睛,然后把目光移向薄霧冥冥的窗外,又回到桑尼的臉上,微微點頭:“沒錯?!敝莛ブ攘艘淮罂诳Х龋耨R上也振作了許多。他讓桑尼趕快給雷局長打電話、派人清剿廣場的閑人。

  “不妥,”桑尼對老市長的看法投了否決票,“您想想,對方就是要利用這件事,加深您和市民之間的矛盾,雷局長一出手,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依你之見呢?”

  桑尼離開周馥之的辦公桌,在旁邊的地毯上繞了一圈,又來到市長先生面前,說:“唔……依我看,可以派人清場,但不能來真的。虛晃一槍就行,千萬不能激怒老百姓。然后,您再瞅個機會,在電視上講幾句,籠絡一下人心,把包袱都甩給A9那邊,但別甩得太明顯。咱們將計就計,即使不能把壞事變成好事,也別讓這事無可救藥。您看如何?”

  太陽已經(jīng)升起,廣場上的人正在不斷地聚攏,而且越來越多,昨天夜里沒有出動的市民也在陸續(xù)地加入。時間緊迫,聽了桑尼的話,周馥之沒有多想,讓他馬上去辦。

  十幾分鐘后,雷局長安排了三百多個警員、分乘幾十輛裝甲警車趕到廣場。精力和耐力正在從高峰跌落到谷底的人群,在警察和槍支的威嚇下,驚恐地四散跑去。有的拐進了旁邊的一棟大廈,有的鉆進了幾米外的一座鴿寨,有的干脆躲進一輛車里碰碰運氣。雖然警察拿的都是催淚槍,但身上挨幾槍托子也是受不了的。沒幾分鐘,抗議的人群在警察的沖擊下、大部分都往南邊奔去。今天早上,剛剛過來湊個熱鬧的刺客等人,還沒看見“熱鬧”什么樣,就隨著人流一路狂奔、逃回了威山路這邊。

  一個小時之后,看著廣場上的人群漸漸散去,周馥之如釋重負地坐到椅子里,擦了把汗。雖然已是十一月初,G5的氣溫直逼零度,周馥之額頭卻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午飯之后的下午一點多,凱旋門飯店十二層的行政套房里,A9警局的駱局長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幾步,繞一圈,又坐回去,再繞兩圈。駱先生心里很是焦急,剛剛G5的同行雷局長來了電話,說是鑒于眼下的形勢、出于安全的考慮,A9在G5的調(diào)研需要暫緩幾天。

  “幾天?”駱局長問對方,雷局長在電話那頭“嗯嗯呀呀”了一陣,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總之,您覺得眼下這樣,您能出去調(diào)查嗎?”末了,雷局長反問。

  馬克平給駱局長的行程安排是一周。到現(xiàn)在,一行六個人還沒出過飯店,調(diào)研個屁?再拖幾天就該打道回府了!

  “媽的!G5這幫孫子!”駱局長掛上電話,罵罵咧咧著。沒兩分鐘,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誰?!老雷嗎?”駱局長沒好氣地大聲喝問。電話那邊沒有馬上應聲,幾秒鐘的沉默后,對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駱局長吧?你們要找的人在威山路的賭場里。不用謝,回見?!?

托馬斯劉

凱旋門飯店和市政廣場亂成了一鍋粥,駱局長甚為不滿……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