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博士得償所愿

　　鐵山和X戰(zhàn)警說話的時候，距離他們半里地開外的那間軍官營房里，博士、高美杉、乾公子三個人分坐在不同的地方，博士和美杉小姐坐在“正房”，乾公子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在后面的套間里。在等待高遠消息的這個期間，博士對美杉小姐還算尊重，也挺“紳士”。博士做事，喜歡直奔目標(biāo)，心里不摻雜別的沒用的東西，而且他似乎對情欲也沒多少興趣。換做別人，正值青春年華、面容姣好、體態(tài)微微豐腴的美杉小姐恐怕早就被折騰得哭爹叫娘了。

　　剛才，下午四點多，一直等著王道和高遠消息的博士終于如愿以償。王道來電話通知他：馬上給他做那個窺甲，但要博士保證高美杉的絕對安全，否則一切免談，“如果美杉小姐少了半根毫毛，你的下場會很慘。我保證！”王道說。

　　博士半天沒有說話，他在反復(fù)揣摩王道剛才的語氣。在確認(rèn)對方肯定會給自己制作乾公子的窺甲后，博士向王道承諾、確保高美杉的絕對安全：“我相信你，因為你必須這么做。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可以保證美杉小姐毫發(fā)無損地回到你們手里！”博士看了一眼旁邊的高美杉，繼續(xù)道：“說實話，你對我不了解。我這人圖財就是圖財，害命就是害命，不摻和雜七雜八的。但你要是敢坑我，結(jié)局保證讓你后悔一輩子！”

　　掛了電話，王道對一旁的高遠說：“喏，弄妥了。”

　　王道作為高遠一家的故交，雖然明白窺甲這個東西在社會上出現(xiàn)得越少越好，但美杉小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思來想去，只有暫且答應(yīng)博士的要求。多年的友情讓王道不忍看著高家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焦頭爛額，也不愿看到高遠幾乎低三下四地求著自己。他和高遠、高思多次探討之后打定主意：先給博士制作那件窺甲，把高美杉救出來，此后再見機行事。

　　眼下，博士索要的那具窺甲正在集團大樓地下二層的一間秘密實驗室里。王道說，窺甲正在進行最后階段的測試，沒問題的話，馬上就可以“交貨”。見此，高遠很是感激地握著王道的手，想不出說什么比較合適。王道大方地拍了拍高遠的肩膀：咱們之間，沒那些客套！“何況，”王道詭異地一笑：“你覺得我會輕易地把一副完整的窺甲交給這種人？”邊說，王道一邊看著身旁的高思。高遠疑惑地望著兩人：你倆在玩什么花招？

　　高思向哥哥解釋說：為了最大程度避免博士分析出窺甲的技術(shù)秘密，他在窺甲的默認(rèn)操作系統(tǒng)中做了手腳、將主控程序代碼的更新日期歸零（每具窺甲，每天都要系統(tǒng)更新一次）。這樣，新的窺甲將在二十四小時后自動失效，到時候就是廢鐵一堆。另外，高思把默認(rèn)的操作系統(tǒng)進行了極簡化處理，相當(dāng)于最原始的電腦DOS系統(tǒng)。這樣一來，任他博士的智商高出天邊，也無法從那堆廢鐵里悟到這項技術(shù)的半點兒皮毛。

　　“雙保險！”高思說完，王道繼續(xù)對高遠說，這么做，既可以救回美杉，也可以防止窺甲資料的外泄，還可以制止他人利用窺甲從事非法活動。“本來，我們還想在窺甲里安放定位，以便跟蹤那小子。但以他的腦瓜、肯定能想到這點，也就罷了?？傊?，我們有足夠的措施確保美杉安全回來，并保證窺甲的秘密只限于咱們?nèi)恕甭犕醯肋@么說，高遠總算徹底放心。他笑著推了弟弟一把：“你倆藏得夠深啊，剛告訴我！”王道調(diào)侃高遠：我們是怕你那烏托邦的腦子不同意這種“歪門邪道”！

　　第二天，傍晚6點多，漫天的濃霧仿佛又臟又臭的棉絮，鋪滿G5的天空，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將下面的市民與上面的天際隔成兩個世界。已是嚴(yán)冬，雖然不是很冷，但G5的人還是早早地收工回家。剛過6點半，街上已經(jīng)行人寥落，生氣闌珊。

　　這時，城市西北角那間營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黑影朝門外看了看。確定安全后，他瑟縮著身子走進能見度不過十米的大霧里。

　　一個小時后，博士已經(jīng)把他那輛破車停在G5的東南角、一個背靠懸崖的荒地上。他走出車子，靠在觀后鏡旁，低下頭，眼珠來回快速滑動、觀察著前后左右的情況。

　　這里，和西北角的營房區(qū)一樣、是G5最為荒僻的地方，常年不見人影。這地方也是博士跟王道說好的“交貨”地點。所以，車后座上還坐著被綁縛手腳的高美杉。

　　這兩天，美杉小姐基本上沒睡過覺。一是因為擔(dān)驚受怕，女孩從娘胎里出來就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二來，也的確睡不著，屋里的空氣幾乎完美地結(jié)合了垃圾站、公共廁所還有酒后的嘔吐物等污穢的精髓，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她呆在那兒都覺得窒息，甭說睡覺了。

　　現(xiàn)在，高美杉被反綁著手腳、嘴里塞了一塊破布、獨自坐在博士車?yán)锏暮笈?。她從博士跟王道的電話里、大致明白了今晚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命運迎來了轉(zhuǎn)機，又驚且喜，忐忑地窺望著車外的動靜。

　　8點剛過，兩輛汽車穿過濃霧，從博士面前的那條路上由北往南而來，在距離博士汽車三十多米的地方，遵照博士的手勢停下。王道和一個助手從第一輛車?yán)锵聛?；后面那輛車?yán)?，高遠和周嵐也神色焦灼地下了車，跟在王道身后。

　　王道回頭看看高遠，低聲說“放心，沒事。”然后冷冷地望著前面的博士，后退兩步，指著汽車的后備箱，對博士說：“東西都在里面。我們的人呢？”

　　對面的博士拉開車門，將身上綁著一枚微型遙控炸彈的高美杉拽了出來：“毫發(fā)無損！”隨即又將女孩推進車?yán)?，手里攥著炸彈的遙控器、吩咐王道：“你們把‘他’和那輛車留下，人離開。我拿到東西確認(rèn)無誤后，這丫頭就自由了。”

　　“我們怎么相信你？”王道看著博士手里的炸彈遙控器、問對方。

　　“不信就算了。我無所謂?！闭f著，博士拉開車門、要鉆進車?yán)?。王道見此，對博士說同意他的意見，但要派個人跟他一同返回，把高美杉接回來。博士想都沒想，斷然拒絕。

　　“你等會兒?！蓖醯擂D(zhuǎn)身看著高遠和周嵐，用眼光詢問他們二位怎么辦。畢竟他倆是人質(zhì)的至親。

　　高見奇這幾天一直擔(dān)心女兒，血壓竄得老高，昨天晚上還請來個醫(yī)生、折騰好幾個鐘頭之后才脫險，眼下正在家里靜養(yǎng)。高思呢，原本想過來，被高遠制止了：“高美杉就是因為你才出走的，你還是別去了。她看見你，情緒肯定不穩(wěn)，再出什么亂子就麻煩了。再說你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去了也幫不了多大忙，頂多一塊兒著急?！备咚紱]有多說什么，留在了工作室。

　　現(xiàn)在，高遠和周嵐聽到了博士的話，他倆和王道討論了幾分鐘。王道轉(zhuǎn)身告訴博士，可以按照他的要求行事，只要確保美杉小姐的安全即可?！拔覀兪裁磿r候能接回美杉小姐？”王道最后問博士。

　　“二十四小時以后。”博士說。

　　“為什么？”王道心里一沉，二十四小時以后，系統(tǒng)可能就宕機，博士見自己被涮了一把，指不定會做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

　　“窺甲已經(jīng)給你了，我們需要高小姐盡快回家！”高遠朝博士吼道。

　　博士“哼”了一聲，說：“不差這幾個小時吧？這事我說了算！或者交易取消？你們選一樣！”

　　王道略一思索，欣然允諾：“聽你的，二十四小時以后我們接回美杉！”見高遠不安地看著自己，王道讓他鎮(zhèn)靜，說他自有辦法。

　　雙方談妥，王道和高遠他們鉆進后面的一輛汽車，調(diào)頭駛出半公里外的路口。博士確認(rèn)四周絕對安全后，快步走到王道的那輛車邊，打開后備箱，看到了里面的窺甲，嘿嘿一樂：“乾公子，請吧?！?p>　　后備箱里，蜷縮著一個和乾公子一模一樣的男子。這是王道按照他和博士的“協(xié)議”制作的乾公子的窺甲。初始的窺甲帶有默認(rèn)的程序、能夠自主地做一些簡單的活動。比如現(xiàn)在的這位，他能聽懂面前這個新主人的命令，于是從車?yán)镢@了出來，很“懂事”地坐進博士的汽車。

　　窺甲上車前，博士用一個掃描儀、對“乾公子”全身上下進行了細致的掃描，確認(rèn)沒有定位跟蹤后，他們?nèi)艘宦废虮瘪側(cè)ァ?p>　　“萬事大吉！”剛進營房，博士就對蹲在墻角里的乾公子本人興奮地喊道。

　　一直處于迷茫張皇狀態(tài)的乾公子，被博士的喊聲一震，驚恐地抬起頭來，張著嘴巴，看著眼前的另一個“乾公子”，下巴差點兒耷拉到地上。

　　博士用手示意乾公子的窺甲將一套兼容的操作設(shè)備、放到靠內(nèi)側(cè)的墻根。窺甲照做無誤后，坐到墻角，等候處置。博士走到真正的乾公子面前，看著目瞪口呆的A9第一公子哥，搓搓兩只手，亢奮地對乾公子說：“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確實驚喜，確實刺激！乾公子瞪大眼睛看看另一個自己、又看看博士，茫然不知所以。半晌，他終于緩緩開口，問博士：“這……這是什么？”

　　科技發(fā)展到今日，很多新鮮的東西本不應(yīng)該引起乾公子的驚訝，何況是他這種身份。但窺甲這項技術(shù)尚未公開，除了王道等極少數(shù)幾個圈內(nèi)人，其他民眾都未曾見過。乾公子固然見多識廣，對窺甲卻一無所知。他的表情也就在博士的意料之中。

　　博士懶得跟乾公子解釋，況且他自己對窺甲也知之有限。見博士沒有回答，乾公子只能換個話題：“你……你想干嘛？”

　　“你猜！”

　　乾公子搖搖頭。驀地，他猛然醒悟，顫抖著嘴唇，哆哆嗦嗦地問博士：“該不會是……你想用他代替我……返回A9？”

　　“Absolutely！”興奮之余，博士飆了句英文?，F(xiàn)在，夢寐以求的窺甲終于到手，博士有點兒忘乎所以了，感覺眼前到處是金燦燦的東西在亂晃。金燦燦的具體什么東西，他也說不上來?？傊隙ㄊ亲约撼寄合氲暮脰|西。

　　乾公子盯著手舞足蹈的博士，猜測著博士用窺甲冒充自己混進A9能有什么打算，雖然沒什么頭緒，但肯定不是好事。而且，乾公子不無駭然地繼續(xù)想到：既然有人冒充他去A9，他這個真人也就沒用了！

　　沒用了，怎么處理？

　　想到這兒，乾公子渾身上下過電似地一陣劇烈的顫抖，差點兒尿出來。他沒敢再想下去。

　　乾公子的腦細胞飛速運轉(zhuǎn)著，想著用什么辦法才能逃出博士的魔掌。人在危急關(guān)頭，腎上腺素瞬間飆升，思考問題的速度是平時的數(shù)倍。不過半分鐘，乾公子還真想出一招。他挪動一下被鐵鏈拴著的兩腳，把屁股往博士那邊蹭了蹭，擦了把額頭的汗珠，說：“兄弟，不管你用這東西去A9干什么，你不想想，我的談吐、我的習(xí)慣，你并不了解，或者知之不多。用不了兩天就得露餡，你不白忙乎了？不如這樣，這個東西，我想也需要有人在幕后操作。為防萬一，我替你操作他。到了A9，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拿到。你滿意了，再送我回去。這樣，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會出什么岔子。大家兩全其美……”

　　博士聽了，笑嘻嘻地湊到乾公子跟前：“你把我當(dāng)小孩子哄呢？”博士未等乾公子說完，已然明白了對方的計劃：通過窺甲去到A9、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在G5的遭遇傳遞給那邊的人。接下來，他博士就等著生不如死吧！

　　乾公子還想解釋，博士不耐煩地?fù)]了下手：“我既然能搞到窺甲，就證明我有足夠的智商能搞定A9的事。您老就甭操心了好吧？謝謝！”乾公子聽罷，腦門上的汗珠更多了一倍。博士這番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期！

　　博士走上前、拍了下乾公子的肩膀：“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怎么處理你，對吧？非常抱歉，雖然我也想過，能不能讓你活下去，但琢磨來琢磨去，這么做風(fēng)險太大，真的。為了我的百年大計，只能委屈您一下?；仡^我去買點兒好酒好菜，咱哥倆好好喝一頓。然后嘛……”說著，博士把頭一歪、眼睛一斜，問對方：“Understand？”

　　博士在那邊與乾公子交流著“感情”，被他扔在另一個墻角的高美杉依然反綁著手腳、堵著口舌，蹲在地上緊張地觀察著事情的進展。女孩經(jīng)歷了這幾天身心俱疲的磨難，已經(jīng)有些虛脫，眼前的一切都像醉漢一樣地?fù)u搖晃晃、真假難辨。她趕緊閉上眼睛，頓覺天旋地轉(zhuǎn)；馬上又睜開，覺得胸口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堵著，簡直要把她壓癟。

　　現(xiàn)在，高美杉再次艱難地睜開眼睛，無意間朝屋門的窗戶上一瞥，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映在窗玻璃上。

　　此時已是晚上9點半，月黑星稀，但微不足道的天光還是把一個人的身影投在了高美杉的眼底。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接連晃了晃腦袋，努力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然后盯著窗玻璃看去，那個身影卻不見了。

　　高美杉不敢再閉眼。她死死地將目光定在門窗那邊。沒多久，身影再次浮現(xiàn)在玻璃上。這一次，高美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也確定那個身影到底是誰。她激動地在心底輕呼：“高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