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你聽說了嗎?梨園出了個新的名角!”“是不是那個夜郎?”“對的,對的,就是他?!薄拔腋阏f,那身段,那臉蛋,絕了。”“什么名角?不過就是個戲子罷了。”“哎呀,管他是個什么玩意兒,長得對爺?shù)难劬托??!薄白咦咦撸裢砩纤孟裼袌鰬??!?p> 一個少年坐在幕后,身旁是是一件件唱戲的頭飾,昏暗的燭光將少年的容顏印在銅鏡上。臉龐有些消瘦,膚色過于蒼白,那雙風情流轉(zhuǎn)的丹鳳眼此時輕輕的闔上了。“竹夜!怎么還沒上妝!”老男人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人,滿眼的疲憊?!靶∷淖樱爝^來給夜郎上妝!”一個賊眉鼠眼精瘦的男人出現(xiàn)在了屋子里,“是。”老男人滿意的走了。
各種彩色脂粉畫在了少年的臉上,今晚的的角色大概是個悲情的小姐,華麗沉重的發(fā)冠架在了少年的頭上。銅鏡中的人很美,略帶些病態(tài)的感覺,但一眼就能讓人無法離開視線。男人給少年換上繁雜的戲服,一雙干瘦的手在少年軀干上多余的游動。
少年眉間微蹙,抿了一下嘴,卻未開口,任由男人意猶未盡的停下了動作。少年對著鏡子調(diào)整了一下頭飾,很重,壓得脖子酸痛,外面又傳來了催促的聲音“竹夜!到你了!利索點!”少年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丹鳳眼中滿是疲憊與無奈,很難想象曾經(jīng)在這雙眼眸中盛過不可一世的驕傲。
少年出場了,臺下的掌聲很熱烈,或許熱烈的有些過頭了。少年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開始唱了起來,一個捻指,一番眼波,一次水袖,一顆淚珠,少年的嗓音算不上最清亮,卻帶著時間的倦容,讓人回味??蛇@臺下又有多少人是真的來看戲本身的?
那些赤裸裸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游走、徘徊,少年記得剛登臺的那會兒,還有些不習慣,到如今卻顯得麻木了,終究是糜爛在這塵世間的煙塵中了。一曲終罷,少年朝臺下的人微微行禮,便逃也似的離開了。說實在的,哪里是逃,不過是不想聽見那些赤果果言語罷了。
“竹夜?!庇质悄莻€老男人,略帶些討好的意味,但少年從他的口中聽見了一絲不屑?!安涣?,你答應過我。”少年加快了步伐,從老男人的身邊走過。“可是——”老男人似乎還是不死心?!皦蛄耍鄙倌昵謇涞穆曇袈詭┗饸?,“若是再有,我便走?!闭娴膲蛄耍倌暾娴牟幌胫纴淼娜说降捉惺裁?,這樣威脅的話自己說了幾次也不記得了,只知道每一次唱完戲,班主都會說上這樣的話。
心慌得厲害,或者說不是慌,而是一種略帶絕望的恐懼,不是針對誰,而是這樣的日子究竟可有盡頭。還沒有到住所,又被攔下了,這次是從后面一把抱住了,“放手!”還想再罵,卻被捂住了嘴?!爸褚?,你干這行又不是不懂,何必這樣裝?不累嗎?”話說的好聽,換個場景可能就變成了風花雪月。
少年咬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那人吃痛放下了?!拔胰羰歉嬖V班主你的心思,你看班主對你如何?”攔住自己的人是剛才給自己畫臉的男人,也是班主的干兒子,只是少年知道班主雖然疼自己的干兒子,但更重視自己這棵搖錢樹。少年繼續(xù)加快了步伐往回走。
“回來了?”“嗯?!币粋€年輕的少婦坐在那里繡女紅,旁邊有兩個在看書的娃娃。“爹爹!”看到少年,兩個孩子立刻放下書沖向了少年?!澳銈儍蓚€慢點。阿良這般累了,你們還——”“無妨?!鄙倌瓯е鴥蓚€孩子有些吃力,但臉上卻揚起了少見的笑容。眼前的人是墨良,是那魔殿的魔尊,是天地間不可一世的那個人。
時間過得真慢,這么久也不過就過去了五年罷了,墨良嘆了口氣,曾幾何時她連這永生的日子都不嫌長,沒想到如今短短五年就覺得受不住了。其實也不是受不住,只是這心里的傷口每天都會在疼,疼的讓她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一戰(zhàn)。
那天她覺得情況不對,就在出城門的時候和奕皎皎分開,自己去赴那場鴻門宴,是死是活,全憑天命,沒想到后來紫微宮主放過了自己,還用傳送法把自己送了出來。心之所向,便是著落之處,很快就尋到了奕皎皎。只是那天過后,紫微宮主也就不欠自己什么了,她的奕青羽終究是不在了。
那城門一戰(zhàn),和臧曉恩斷義絕,心上就挖了個大口子,若是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自己對臧曉的情感,那便是遲鈍了。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可終究沒了后來。傷口是會愈合的,若是處理的好,連個疤痕都不會留下;若是處理的不好,還可以指著自己的傷疤向別人炫耀自己當年的英勇。
然而傷在心坎上的口子愈合的太慢了,慢到一個不留神就會再度撕裂,鮮血淋漓。傷在心坎上的傷口好不了,卻連拿出來自嘲的機會都沒有,因為除了自己別的人都是看不見的,就算身同感受的安慰,可到底傷口是在自己身上,好不好、痛不痛只有自己曉得。
這些傷疤不算,緊接著又是一道口子。剛生下付湘和付江的皎月和自己說愿意以身祭陣。墨良終究是不舍得巴蜀的百姓,又為了不讓天庭發(fā)現(xiàn)自己和皎月的行蹤,用符咒陣法祭獻了自己的血肉,可沒了法力的墨良又能撐多久?她一天天敗落下去的身子皎月看在眼里。
“他們不值得你這樣?!薄坝惺裁粗挡恢档?,不管如何我都是巴蜀的子民??v使我恨我父皇也恨現(xiàn)在的皇帝,但我恨不了那些無辜的百姓啊。若只犧牲我一人就能救邊疆的百姓,這值得。當初我不愿意死,不過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如今他們跟著你,我放心?!蹦莻€晚上,墨良以為自己要失去皎月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皎月的侍女,叫川鶯,姿色普通,頭腦普通,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聽著?!梆ㄔ履兀俊薄八?,我給她吃了安睡的藥?!毙∈膛粣酆腿酥v話,臉上泛起了紅暈,“用我來祭獻吧?!薄澳??只有皇家血脈才能啟動‘云龍陣’?!蹦紱]有撒謊,這“云龍陣”只有皇家血脈才能啟動,然后驅(qū)散敵軍。
“我是?!毙∈膛o張的絞了絞衣擺,“我母親是個浣衣局的侍女,生完我就去世了,沒名沒分,所以先皇并未把我列入皇家子嗣之列。我從小在浣衣局長大,受盡委屈,后來是公主收留了我。”“她去意已決,你不必替她而死?!薄安徊?,皎月公主真的不想死,她還有付湘和付江。而我在這世間真的沒有什么牽掛了?!?
鬼臉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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